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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天命 (求月票)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6561更新时间:2019-06-19 21:51:27

第七十八章

熊廷弼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在袁应泰被押解入京的当日,就从兵部解职,被朝廷授予兵部尚书衔,兼任右副都御史,第三次经略辽东。离开京师远赴边关,生死未卜,这在士大夫文化中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情怀,按照惯例,熊廷弼的京中好友纷纷前来送行。京外十里亭,前来为熊廷弼送行的人分列两边,泾渭分明。一拨人以中宪大夫吴亮嗣为首,另一拨人以左佥都御史杨涟、监察御史左光斗为首。这两拨人虽然为了共同的目的而来,可似乎势同水火,谁也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就更别提讲上一二句场面话了。

同在一朝为官,又同时熊廷弼的好友同僚,为何他们之间互视对方为仇寇呢?

不久,熊廷弼在一群兵勇的簇拥下,来到十里亭。熊廷弼跟绝大部分大明文官不同,即便是孙承宗赶往辽东也需要备下车马,而熊廷弼则只需一只轻骑足以。除了会骑马外,熊廷弼还可以左右开弓,假如没有入朝为官的话,也能在军营里吃得开,的确算得上是个多面手。翻身下马,熊廷弼见这么多好友前来相送,心情大好。便一一寒暄问好,一口气满饮了三杯酒水。

这时,德高望重的楚党领袖吴亮嗣大声说道:“飞白,你这一生也算得上是起起伏伏啦,甚为坎坷啊,老哥我都替你感到惋惜。以飞白之才,出将入相都不在话下,可是却因为奸臣当道,将大好的岁月都蹉跎在了庙堂之上的倾辄之中,这既是你飞白的不幸,也是我大明朝的不幸啊。”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熊廷弼的心里,他这一生常常感叹怀才不遇,便叹气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人之际遇,玄之又玄,为之奈何?我熊飞白终是无法超脱啊。”

吴亮嗣瞥了一旁的杨涟、左光斗等人后,劝说道:“飞白,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遇人不淑,总爱将劣马视作良马骑乘,又怎会不跌个鼻青脸肿?”

熊廷弼见他似有所指,忙问道:“吴老哥,你的意思是......”

吴亮嗣不在隐瞒,而是指着杨涟、左光斗等人大喝道:“飞白,你怎么还与这帮表面上高山流水,背地里却两面三刀的奸诈小人为伍?莫非你忘记了你是如何从辽东前线被撤换下来的吗?若非今上圣明,这几个月你又怎会舒舒服服的待在京城,早被他们给赶回乡下去了。”

闻言,杨涟、左光斗二人面色微变,纷纷朝吴亮嗣怒目而视。熊廷弼却是不以为意,他哈哈笑道:“吴老哥,你不与此二人深交,有所误会,我不怪你。”顿了顿,熊廷弼说道:“杨大洪跟左遗直同那些东林党人不同,他们绝非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人。事实上,年前那场弹劾我的风潮,杨左二人非但没有参与,反而处处袒护我,因此还得罪了不少东林党内的宵小嘞。”

话音落下,杨涟跟左光斗感激的朝熊廷弼深鞠一躬,直言熊廷弼慧眼如炬,能辨是非,此次经略辽东必得全功云云。

不料吴亮嗣却已经在党争中杀红了眼,哪里肯轻易饶恕杨左二人,便厉声呵斥道:“熊飞白!你不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也应该替辽东镇百万流民扼腕叹息吧?就是他们这些个空谈误国的东林奸党,他们不顾家国危难,党同伐异。你原本在辽东守土保民,干的好好的,眼瞅着辽东逐渐摆脱了萨尔浒之败后的颓势,同东虏人的战事也有了起色。可这帮人却见不得你这种忠良臣子,便含沙射影,蛊惑君上,将你撤换下来,而顶上了庸碌无为的袁应泰!不到半年啊,飞白,不到半年的功夫,袁应泰那个蠢才就丢光了整个辽东镇,沈阳、辽阳、南卫,几十个县百余万民众,尽为虏贼所有。”

“这一场大溃败,将有多少孩子没了父亲,多少老母亲没了儿子,又会有多少妻子没了丈夫?飞白,飞白,百余万我华夏贵胄,尽皆披发左衽矣!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因此缺憾了辽左一臂啊。”

“你可以不怪罪他们陷害你之事,可是你怎能忍下他们犯下的累累罪行?你能原谅,我不能原谅,我能原谅,辽东百余万被虏贼所挟的百姓也不能原谅啊!”

吴亮嗣的话说的熊廷弼面沉如水。是啊,辽事糜烂至此,恐怕任何一个有良知的明人都不能原谅他们发下的罪过。

“你们走吧。”

熊廷弼叹了口气,向杨涟等东林君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涟、左光斗等人摇头苦笑,不过他们理解熊廷弼的苦衷,便拱了拱手,向熊廷弼道了句抱歉的话后,便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袁应泰丢失了辽沈,进而令整个辽东镇都被东虏人占据,这的确是东林党人执政以来的最大丑闻跟败笔。任由杨涟、左光斗二人如何巧言善辩也无济于事。黑是黑,白是白,他们混淆不了黑白,能够混淆黑白的,那是太极。

对于熊廷弼能够“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吴亮嗣等楚党官员大为欣喜,便又持着熊廷弼的手,讲了许多体己话。大概过了三刻钟后,熊廷弼才得以抽身而出,继续朝辽地赶去。可是路途尚未能前进一里,便被一个青年无须的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熊廷弼勒住快马,怒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本官去路?”

男子朝熊廷弼拱了拱手,谦卑的答道:“奴婢名唤高起潜,现任御马监监司。奴婢不敢惊扰熊经略的尊驾,实在是有贵人相请,还望熊经略下马,跟奴婢前去见一见那位贵人。”

熊廷弼眉头一蹙,他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高起潜的人片刻后,缓缓下马,朝高起潜拱了拱手,道:“敢问公公口中所言的贵人可是皇上?”

高起潜掩嘴轻笑道:“天机怎可泄露?还请熊大人速速跟奴婢前往吧,若是让贵人等着急了,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闻言,熊廷弼连忙点了点头,朝高起潜做了个请的手势。护卫熊廷弼的官兵们想要上前,但是被熊廷弼抬手阻却了。

绕过一片树林,熊廷弼瞧见了皇帝一身书生打扮,站在小溪边,正垂钓着呐。走到皇帝身后,熊廷弼拜倒在地,口称万岁。

皇帝没有回头,而是长叹一声道:“这还是朕第一次走出京城嘞,外面的空气真好。朕可真羡慕你啊。熊廷弼,你可以自由的前往关外,驰骋疆场,这是朕所不能办到的事情啊。”

熊廷弼不敢起身,跪奏道:“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只需在朝中亲贤臣远小人,天下垂拱可治。怎能像臣下似的,劳碌奔波。行军打仗尽是些粗活累活,朝廷养着臣下,臣下就应该赴汤蹈火。而皇上大可不必倾羡臣。其实,皇上亦不应该擅自离开宫廷、离开京城,大明社稷、祖宗江山皆系皇上一人,今日微服至此,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可如何了得?”

皇帝哈哈笑道:“不愧是熊廷弼,说话可真不中听啊。”

熊廷弼低着脑袋,恪守君臣之礼道:“臣下愚钝,不能讨得皇上欢心,此皆臣下之过也。”

皇帝岔开话题道:“昔年太祖成祖开创江山社稷的时候,哪一个没上过战场?没有身被数刃?汉高祖皇帝斩白蛇诛暴秦,亦是行军打仗了十几年才坐了天下,而唐太宗皇帝也曾手持双刀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宋太祖、宋太宗亦为马上皇帝。所以说,皇帝也不尽然都要老老实实待在宫廷里吧?”

熊廷弼忙道:“太祖成祖、汉高祖、唐太宗此皆开创江山社稷之主,行军打仗在所难免。而皇上乃是守成之君,坐拥天下,自然不必再历军旅之苦,阵战之恶。”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朕算什么守成之君?宗庙社稷传到朕手里已是山河破碎。朕不做守成之君,朕更不能成为亡国之君。朕要做中兴之主,为我大明王朝活出第二世。”说到这儿,终于有鱼儿上钩,皇帝欣喜不已,似乎是一条三五斤重的草鱼。一旁的魏忠贤手忙脚乱的拿来鱼篓,嘴巴抹了蜜似的夸赞皇帝钓鱼的技巧高超。皇帝则谦虚的举了姜太公的例子,说人家姜太公的技巧才叫高超嘞,用直钩依旧能够垂钓王侯将相。

将鱼竿递给魏忠贤后,皇帝转过身,亲手将熊廷弼扶起身来,皇帝盯着他的眸子,问道:“朕若为周文王,汝可为姜尚否?”

闻言,熊廷弼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精芒。皇帝欲将他比作姜太公?

姜太公、周公旦无一不是被士大夫们敬若神明的先贤圣哲。熊廷弼又怎能不心潮澎湃?

熊廷弼忙道:“臣下虽无姜太公超凡入圣的智慧,但却有比姜太公更炽热的忠诚与正直。请皇上放心,有臣在,辽东崩坏的势头立即就能止住,请给臣十年的时间,定能平定叛乱。”

皇帝笑了笑,他将熊廷弼扶起身来,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聊道:“既然你肯做姜尚,那么朕也做一次姬昌。朕听说文王曾在囹圄之中演化八卦?卜凶问吉?”

熊廷弼忙道:“确有此事。”

皇帝笑道:“周易八卦,神鬼之事,不可测不可期。天下之事,需问之于苍生,而非求治于鬼神。”

熊廷弼忙道:“皇上英明。”

“朕不通周易,更不会演化文王八卦,但朕和文王一样,知道天命。”皇帝神神秘秘的说道。

熊廷弼面色微变,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文王为什么要演化八卦?那是因为纣王无道,天下苍生苦甚,忠良不得用,宵小群魔舞。文王姬昌心中迷茫,他想要求得一个方法,匡扶天下,令生民各安其业,令忠诚正直的君子见用,投机取巧,鱼肉百姓的奸佞见弃。所以文王通过演化八卦,同上苍沟通,获得了天命,于是才有了周室八百载的天下。”皇帝老神哉哉的讲道。

这话虽然有些迷信,却是这个时代的通说,熊廷弼不置可否。毕竟天命之说、鬼神之事的确属于不可测不可期之道,就连圣人也说过对于神鬼要敬而远之,不可不信也不可偏信。因为鬼神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始终处在两可之间。

“朕即位之初,面对这个烂摊子,也是焦头烂额,跟周文王一样,朕心里也苦闷啊,也迷茫啊。直到有一天,冥冥之中传出一道声音,他对朕传道授业解惑,朕起初还以为他是某位列祖列宗显灵了,直到最近才后知后觉,可能这道声音便是天命吧。”皇帝在兜售着自己君权神授的理论,可熊廷弼听得却是满腹疑惑,心里不住的吐槽小皇帝不靠谱,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讲些自己绝不会像汉文帝那样闹出“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笑话,可后脚便又扯出天命的幌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皇帝似乎是窥见了熊廷弼的心思,便开口说道:“熊爱卿想知道天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熊廷弼被吓了一跳,他忙道:“臣不敢,天命在皇帝,臣畏之如雷火,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皇帝见状哈哈大笑,他拍了拍熊廷弼的手背,笑着说道:“看来熊爱卿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也知道董仲舒的那些言论都是些花花肠子。”

闻言,熊廷弼就更加困惑了,皇帝到底想向自己交代些什么呢?怎么总是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寻不见重点?

皇帝觉得自己之前的故弄玄虚已经做了相当完备的铺垫,也将熊廷弼的胃口调的足足得了,这才肯开口长篇大论道:“所谓的天命就是——历朝历代,在先皇们披荆斩棘,开创祖业的时候,当政者多是明君圣主,可经历过短暂的盛世之后,继任者们却多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像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之流也能稳坐天下吗?”

皇帝的这番话放在后世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可是在封建社会这种思想却是异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歪理邪说。熊廷弼读了一辈子忠君爱国,致君尧舜上的圣贤书,他本能的想要反驳皇帝,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圣贤书全部是用来捍卫纲常伦理的,而纲常伦理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天子的一世独尊。而颇为讽刺的是现在推翻这些纲常伦理的也正是天子本人。熊廷弼眉头紧蹙,心里困惑极了也迷茫极了。

“似乎每个王朝都经历了开国、鼎盛、衰落、败亡这四个过程。汉高祖皇帝区区一个十里亭长,筚路蓝缕,辛辛苦苦,几经生死,才开创了汉室四百年的江山,经过文景之治的盛世后,及至武帝,北伐匈奴,追亡逐北,国势达到极盛。可当汉室江山传到了优柔寡断,沉迷酒色的汉元帝手中后,汉业便逐渐衰落了。到了桓灵二帝时,国家已经衰败到了极致,丧失了天下民心;唐太祖皇帝在隋亡之后割据起兵,及至太宗皇帝时,国家文武、王霸并用,内修德政,外服四夷,后经高宗、玄宗接力,国势达到极盛。可骄兵必败啊,玄宗末则有安史之乱,国家情势陡转直下,李唐的江山也日渐萎靡。到了唐末阉宦干政,几可以废立皇帝,朝廷的威严一朝扫地,天下民心尽丧;我大明江山亦如是!”皇帝口吻现得有些沉重,毕竟是就要数落到自己的列祖列宗了,不说就无法令熊廷弼信服,说的重了,就会损害皇室的威严,乃至是天子的合法性。

不过,现在的皇帝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了,做了数月的天子,他已经爱上了这份职业——阳者,君临天下,垂拱而治,四夷宾服,为天下长君;阴者,则可于阴诡地狱中拨弄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权力是最甘甜的美酒,皇帝只饮用了数月,已经酩酊大醉,再也戒不掉这该死的酒瘾了。

他成长迅速,十分果断的将思路对准了大明朝,“太祖成祖时,国家选用贤良,去时弊,兴时利,文治武功,臻至化境。遂有万国来朝,四海宾服,家国之治,远迈汉唐。成祖之后便是仁宣之治,仁宣二帝守成之君,无甚好讲,及至英宗偏信太监王振,御驾讨虏,顾虑不周,落得个兵败被俘。简直是奇耻大辱!太祖成祖的棺材板都竖起来了,子孙后代的脊梁骨也都因此被打砸的粉碎,面上无光啊,又怎能昂首挺胸,抬得起头来?身为一国帝王,竟然兵败被俘?我朱明王朝的脸都给丢尽了,后来复辟,又斩杀了于谦,于谦啊,假使正统十四年没有于谦保卫京师,我大明朝早亡了百十年啦!诛杀于谦,岂非亲者痛仇者快?朝廷连于谦这样的人物都要赶尽杀绝,还有谁肯替朝廷尽心竭力的卖命呢?土木堡之后,国朝从太祖成祖,仁宗宣宗时积累的风光一朝扫地,四海蛮夷见天朝上国的皇帝都被俘虏了,那里还肯再来朝贡?恐怕他们背地里都将我大明朝笑话死啦!”

皇帝的话字字泣血,听得熊廷弼一双老眼直掉眼泪,他感同身受的讲道:“于谦之死,的确是千古奇冤啊,皇上~”

皇帝动情地对熊廷弼讲道:“朕有时候真想将英宗皇帝的灵牌踢出太庙,他枉为人君!枉为人祖!可是朕后来又想,朕得留着他的灵牌,用来时时警醒自己,只要朕看到了英宗的灵位,就想起于谦,朕就会自省——朕绝不做英宗那样的昏君,那不就成了冤杀忠良的宋高宗了吗?”

熊廷弼感动极了,他跪倒在地,哭嚷道:“皇上少年聪慧,英明神武,有皇上这句话,臣即便战死沙场,那也是臣的福分。为人臣者,能够遭逢圣君圣眷,不易啊,不易啊,皇上。”

皇帝说道:“英宗皇帝败坏了祖宗的江山,从那以后,国朝的情势就每况日下了,虽然期间也有过隆庆革新,万历新政等高光时刻,但总体来说,国朝的积弊日渐加深,到了朕这一代,可以说我大明已是病入膏肓。”

熊廷弼哭嚷道:“皇上言重了,有皇上的英明神武,国朝定能克服眼前的困境,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什么坎儿没平过?什么阵仗没见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皇帝轻轻的笑了笑,他反问道:“每朝每代的人君都幻想着千秋万代,就连始皇帝不也想着子孙称二世、三世,以至万世吗?可天命却显示出,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够万古长存,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度可以长治久安。开国——盛世——衰落——败亡,几乎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经历过这么一个长久的过程,自秦废分封井田之后,无论是两汉、魏晋还是隋唐、两宋都鲜有享国超过三百载的王朝。大明国传到朕手里,已经渡过了二百五十二个春秋,以熊卿所见,大明王朝还能挺多久?”

熊廷弼被皇帝的问话惊得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历史周期律,此刻被皇帝一言点醒,不亚于醍醐灌顶,顿时就六神无主的大汗淋漓。

是啊,假如王朝也跟人一样会寿终正寝,那么王朝的寿命会是多少?

西汉,共历十二帝,享国二百一十年。

东汉传八世共十四帝,享国一百九十五年。

唐朝共历二十一帝,享国二百八十九年。

北宋传八世九帝,享国一百六十七年。

南宋共历九帝,享国一百五十二年。

大元共传十一帝,享国九十八年。

大明已经传了十二世,十九个皇帝了,享国二百五十二年。其实,大明朝的国运已经远远超过了两汉、两宋,不过,假如这个就是王朝的寿命,这个就是皇帝口中所言的天命,那么是不是说大明朝传到今天,真的已经时日无多了?

熊廷弼冷汗淋漓,他支支吾吾,畏畏缩缩的说道:“皇上思绪远迈古今,包藏着宇宙的玄机,天地的奥妙。臣愚钝不能体悟其中真谛,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闻言,哑然失笑,“你不能体悟其中的道理,是因为天命不在你,所以朕不怪你。”顿了顿,皇帝又笑道:“努尔哈赤不是自诩是什么天命汗吗?你且自去,代朕问他一问,这个天命他解不解地开。”话音落下,皇帝在魏忠贤的伺候下,翻身上马,在许显纯等锦衣卫骁勇的护卫下,一溜烟的朝京城跑去,独留下熊廷弼一个人在溪水岸边,黯然神伤。

天命!

天命!

熊廷弼眼眸之中跳跃着炽热的火焰,皇帝既然将这等秘辛付于自己知晓,那便是胸有成竹啦。天命在汉!

天命在汉,不在夷!

熊廷弼紧握双拳,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坚信,天启皇帝真的就是上苍之子。

“努尔哈赤,不过是野蛮人大酋长罢了,他何德何能?可得天命的眷顾?假借天命,欺世盗名罢了。”

一念至此,熊廷弼心悦诚服地朝皇帝远去的方向郑重地叩拜三次,而后返回行伍,信心百倍。他原本对此次辽东之行,还是顾虑重重——庙堂上的攻讦、前线建奴的虎狼之师、崩坏殆尽的辽东局势......无一不令熊廷弼焦头烂额,但现在他抛下了所有顾虑,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身后,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天子,一位手握天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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