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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大明马政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5390更新时间:2019-04-19 09:44:01

第四十章 大明马政

翌日早朝。

照旧,群臣仍旧铺天盖地的上折子,但都是些党同伐异的屁事,赈灾、兴修水利、增强九边军镇战斗力之类的务实的事一件也不提。

瞧瞧群臣都上的些什么折子:

早朝上谩骂声最大的已经从熊廷弼变成了魏忠贤,理由无外乎就是魏忠贤实乃奸佞小人,魅惑君上,除此之外,最令皇帝忍俊不禁的是有些脑洞大的外臣竟然弹劾魏忠贤与客氏有染,祸乱宫闱,丢尽了大明王朝的脸,还说两个人在私底下发展成了被称之为“对食”的关系,臭不要脸云云。

所谓“对食”,原义是搭伙共食,但是在古代还有一个延申解释,就是宦官与宫女或者宫女与宫女之间的夫妻关系或者情爱关系。

因为宫里太监和宫女很多,为了派遣寂寞而互相安慰,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在所难免。当然“对食”这种关系由来已久,但并不是说这种关系像坊间流传的那般龌龊、糜烂。这种“对食”关系,不一定非要爬上对方的床头,更多情况下“对食”关系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恋爱或者合伙人式的利益同盟。

“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

古代皇宫向来秉持着宽进严出的策略,大量的收容宫女宦官,这些人平日里是不允许离开皇宫半步的,就算七老八十,年迈的无法继续伺候人,一般也无法离开皇宫,皇宫里设有专门的宫殿赡养这些老宫女、老宦官。

“一入侯门深似海”说的就是这层道理。被选入宫的宫女、太监大都十分年幼,这也就注定了他们这一辈子都很难再踏出宫门半步,一辈子的时光都会被消耗在深宫之内。

这种寂寞有时候比死亡更令人畏惧,那些过了人生最美好年华的宫女、太监们逐渐被磨平棱角,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他们不再希冀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飞上枝头变作凤凰。他们越来越注重眼前的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找个体贴冷暖的人,互相扶持,度过余生。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

除了极个别同性宫女之外,一般的对食关系都是非肉体的。身为宫女、太监在宫里找个人对食,是很有好处的,其一,对食关系类似于外朝的夫妻关系,对食的彼此便成了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时常可以说说贴己的话,温暖彼此越来越麻木的内心,人嘛,不能永远畜生一样的苟活着,得需要点儿精神慰藉不是?其二,对食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夫妻关系意味着婚后财产共同享有,而对食关系则意味着两人日后在宫里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当于多了个共同奋斗的伙伴,可以向彼此分享一下重要情报之类的。

基于这种国情,从汉代以来对食关系广泛的产生于各代王朝的深宫之中,明朝更是其中的集大成者,有得史料甚至惊悚的宣称明皇宫常年有数万太监任职,而北京城里则常年生活着十数万已经阉割了的,但还没有混进宫去的“待业阉宦”。

不过皇帝并不认为魏忠贤与客氏之间存在这种不正当关系。因为“客氏”她不是宫女,她是皇帝的奶妈,地位崇高,即便是皇帝即位以前也不可能存在这种关系,那会客氏虽然没有现在这般地位尊崇,可也是皇太孙的奶娘,地位、待遇要比普通宫女、太监强上太多太多。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儿是——人家客氏有男人,不但有男人,还有儿女嘞,要不然她哪儿来的奶*水喂养皇帝长大成人?

既然人家有男人而且地位不低,自然就不屑于跟“身体残缺”的太监发生“对食关系”了。不过,魏忠贤刻意讨好客氏,让客氏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倒是真,魏忠贤兴许还真的就用了不知什么手段讨好了客氏,让这个在皇帝心目中地位不低的奶妈成了他的耳目,他的政治盟友!

这一点儿倒是令皇帝提起了足够的警惕心。

除了弹劾魏忠贤跟客氏淫*乱糜烂宫闱,有碍视听外,前一阵被集中火力弹劾的熊廷弼仍旧没有被外臣们放过,他们弹劾的点就是皇帝本应该撤了熊廷弼的职,然后将他一脚踹回家种地养老,而不是应该“明升暗降”,给了熊廷弼一个兵部左侍郎的官衔,让他回到京师任职。

事实上,若不是最近得到了某个消息,群臣也不会肆意攻讦皇帝的头号心腹+狗腿子魏忠贤,而是会像之前那样,摆出一副誓要将熊廷弼生吞活剥的架势,玩命的弹劾熊廷弼,最好能把熊廷弼给“咔嚓”了,省得以后死灰复燃,特别是皇帝升了熊廷弼的官职之后,群臣就更加恐慌了。

虽然授予熊廷弼兵部左侍郎之职,将他从辽东前线撤换下来,属于“明升暗降”,可是群臣仍旧不买账,毕竟,熊廷弼可是个“疯子”啊,再加上这一次他是被群臣弹劾下台的,这下子回到京师以后,还不得同群臣撕破脸?

到时候群臣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群臣一次又此次,不耐其烦的在早朝上给皇帝搬出熊廷弼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乃至虐待士卒,以及拥兵不前,贻误战机等诸般罪状,泣血弹劾。

当然,这些罪状大都是一纸奏疏,空口无凭,要不然就是牵强附会,欲加之罪,听得皇帝昏昏欲睡。

除了这两项之外,群臣的弹劾案还有弹劾徐光启主持的“泰西书院”筹建、孙元化组建外籍兵团、漕运总兵官田弘遇在北疆海域横行霸道,私吞渔盐之利等等,其中最令皇帝吃惊的是有个叫贾继春的御史竟然上折子直接开喷皇帝自己!

而切入点竟是——移宫案。

“违逆先帝,逼逐庶母,皇八妹入井堪怜,李选侍雉经谁诉?其惨黯光景,通国之人长叹陨泣……”

这话非但骂了皇帝违背孝悌人伦,还一并将东林党杨涟等人痛斥一番,简直是好大的胆子,看的皇帝是面露喜色,差点儿就拍手叫绝啦。

乖乖,人才啊,在东林党如日中天,充斥朝野的大明朝廷,竟然还有人敢站出来硬刚东林党,朕很中意你啊!

一旁的魏忠贤见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起初,当他瞅见贾继春站出来谩骂皇帝跟弹劾东林党的时候,他都快被吓死了。可是见皇帝非但没有动怒,似乎还对贾继春颇为欣赏,一时间魏忠贤心中大定,他站在高高的奉天门上,朝广场上的贾继春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当然,贾继春的奏疏刚念完,有东林党背景的文臣便跳出来,痛斥贾继春目无君长,好大口气云云,然后又痛斥贾继春的智商堪忧,这些在移宫之时,西李、皇八妹形状凄惨,被抢夺了好多金银首饰、财物的事情,都是朝野小人刻意散播的流言蜚语,都是为了含沙射影,抨击正直的东林君子的阴谋云云,总之,一个人喷不过贾继春,就十个人来,十个人不成,就二十个人,反正现在的朝廷有一多半的文臣都具有东林党背景,不差人。

一场早朝就这么在午休时的争执、辩论与谩骂中结束,明代的官员们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早朝了,很多早朝的规矩都不懂,闹哄哄的,不成体统,搞得大家伙都不欢而散。

散朝之后,皇帝却心情不错,他吩咐身边的魏忠贤道:“那个贾继春帮朕留意一下,敢于犯颜直谏,不屈权贵,可造之才嘛。”

闻言,魏忠贤连忙躬身下拜,为皇帝得一良才贺。

而皇帝不知道的是,在魏忠贤下拜的瞬间,脸上却是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呵呵,倒地是小孩子,即便是再怎么刻意的表现出喜怒无常的脾气,再怎么精通帝王心术、御下之道,可毕竟是个孩子,倒地是稚嫩啊。

总算被咱家摸透了脾气秉性!

好啊好啊,知道了皇爷的喜好,才好对症下药,才好投其所好,才能圣眷不衰。

至于那个贾继春,干得不错,过几日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让他高升!

回到乾清宫以后,一份密折早已摆在了皇帝的书案,这本奏疏是李如柏呈上来的,内容就是“御马监的马不如辽马”的问题。

皇帝一边吩咐魏忠贤准备早膳,一边命许显纯将李如柏调进宫来,皇帝要当面了解情况。皇帝当初之所以力排众议,将调查李如柏通敌一事按下,就是看中了李如柏过人的骑兵统帅的资质。即便李如柏不是个统军打仗的名将,或者实战起来并不是努尔哈赤或者努尔哈赤诸子诸将的对手,可那又如何?皇帝又没打算让他统军去平定东北!

让一个涉嫌通敌卖国i的人担任征夷大将军,这是皇帝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皇帝用李如柏不是用他的统军之才,而是相中了他练兵之才以及骑兵作战的学识。

李如柏生活过得辽东,是这个时代、上个时代,乃至下个时代最优秀骑兵统帅的摇篮!譬如李成梁、李如松、努尔哈赤、林丹汗、皇太极、多尔衮等等,在辽东,汉人的骑兵、蒙古人的骑兵、女真人的骑兵形形色色,悍勇无比,三方势力的三支骑兵部队相互攻伐,互相学习、借鉴,最终诞生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两支骑兵部队:八旗铁骑与关宁铁骑!

在野战加农炮跟鸟铳不能普及不能自给自足,并且没有一支高学识,高素质的枪炮部队的东北亚,骑兵部队,仍旧是战场上的绝对主力。

所以皇帝不能不器重李如柏的才干学识,至于他的黑白忠奸,并不重要。

翻开李如柏的奏疏,皇帝粗略的看了一下,李如柏在奏疏中说了几个明朝骑军中普遍的问题:1,马匹良莠不齐,有些马匹飘飞体壮,耐力十足,是合格的军马,但更多的马匹骨瘦如柴,听到大一点儿的动静就惊慌失措,逃之夭夭,就更别提骑着他们上战场杀敌了;2,明军骑军中上至将校下至士卒普遍存在虐待马匹的现象;3,军中马匹多私用,常常被士兵租给农户,以备耕田之用,收取租金;4,骑军中的马匹多是从蒙古人那儿互市来的马,蒙古马都是散养的,吃惯了野草,吃不惯明军军营中的料豆等精饲料,所以军中马匹多瘦弱、生病,不堪重用。

看了这几个问题之后,皇帝笑了,他知道自己选择李如柏并没有错,李如柏的确是骑兵方面的人才。在辽东数十年的戎马生涯,的确把他历练出来了。

李如柏很快入了宫,皇帝正在用膳,见了他便笑容慢慢的问了句:“吃了吗?要不要尝尝御厨的手艺?”

在常见不过的寒暄了,精明世故如李如柏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如柏忙道:“末将惶恐,臣终究是待罪之身,怎敢同君父同席而坐?末将还是站着吧,末将站惯了。”

皇帝笑道:“那怎么成?魏忠贤赐座。”

李如柏连忙拜谢,不敢不从,一边轻轻落座,一边给魏忠贤使眼色,直到魏忠贤给了他一个心安的表情后,李如柏这才心神稍定。

皇帝问道:“军马良莠不齐?为何?”

李如柏忙道:“我大明马政,自打太祖皇帝时起,便分为军牧与民牧两种,前者是军户在马场里、草场里养马,或是边军在边关大漠放牧养马,这些马匹多是好的,虽然仍旧比不了蒙古人、女真人的良马,可总也勉强够用。而民牧就是让百姓替军队养马、牧马,从而折抵田赋,百姓养马多克扣草料,且不曾操持训练,多瘦马、老弱,不堪重用!予之步营、神机营运输草料火药尚可,骑之驰骋大漠,上阵杀敌却是万万使不得。京营之中,无论是三大营还是御马监亦或是巡警京师的十九卫兵马,大都是老弱之马,且没有经过训练,一旦进入战场,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厮杀声,或是火炮连天,震耳欲聋,则匍匐在地,大便小便尽皆失禁……”话音未落,魏忠贤轻咳一声,嚷道:“李将军你好不通情达理,没瞧见皇爷正在用膳?尽说些污秽之物,忒不醒事了也!”

被魏忠贤这么一提醒,李如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汗如雨下,面色惨白,“末将...末将实在是该死,不该在君父用膳之际,说什么大小便失禁的蠢话来,该死该死。”话音未落,李如柏“砰砰砰”的在地上磕头,惶恐之意,不言自明。

皇帝蹙眉,随放下碗筷,他朝魏忠贤勾了勾手,魏忠贤不解其意,傻傻的凑上前来。不料下一刻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厉芒。

“啪!”

皇帝重重的抽了魏忠贤一记耳光,疼的魏忠贤呲牙咧嘴,连忙跪地求饶。这一幕非但魏忠贤傻了眼,就是李如柏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喜怒无常的小皇帝又发什么疯。

皇帝并不做解释,他重新拾起碗筷,冷淡的吩咐道:“朕在与李将军谈论军国大政,你且去殿外候着吧。”

话止于此,皇帝的不满之意再明白不过了,魏忠贤连连叩首,说奴婢该死,不应该胡乱插嘴云云,然后便迅速退到乾清宫外,再也不敢吱声。

出了乾清宫,魏忠贤懊恼的抬手给自己两耳光,暗骂自己白痴。皇爷正在听李如柏的汇报,自己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呢?实在不应该啊!

悔恨了半晌之后,魏忠贤明白,兴许是因为贾继春的事情,让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实在是马虎大意了。

魏忠贤抬手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色惨白。

皇帝刚刚抽了魏忠贤一嘴巴子,可转过脸却对李如柏笑盈盈的说道:“不要动不动就跪拜磕头,你是朕器重的大将军,怎可如此软骨头?日后还怎么统军打仗,大杀四方?”

李如柏连连称是,起身站立。

这一次皇帝没再坚持让他坐下。

“继续说吧。”

“遵旨。”

“总之,无论是京营中的马匹还是御马监、十九卫的马匹的质量都远逊辽地马匹,远逊九边边军的马匹,就更别提同蒙古人、女真人的马匹相提并论了。”

皇帝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扭转这种局面?使国朝骑军重振洪武、永乐时的战力?”

李如柏忙道:“洪武、永乐年间,国朝的马政与当朝迥然不同!”

“哦?有何不同?”

李如柏忙道:“太祖成祖朝的军马多是从国朝四方开辟的马场、草场中饲养、训练来的,即便是民牧之马,征收上来以后,也是要放到马场、草场中由驯马的士卒训练一番的,此一也;太祖成祖朝军马也多购自蒙古,但在军队中的占比很少,不像当下,王师军中半数以上的马匹都购自于蒙古,受其掣肘,此二也;国朝原本开设的马场,由于庄田日增,侵占马场之地日甚,故而可牧之马日减,此三也;京畿士卒多市井刁民,或老弱残兵,疏于训练,不通马术,此四也。由是,京营之军马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边军,更远逊北虏、东虏,而京营骑军士卒更是不堪重用,与北虏、东虏骑军士卒之差距比京营军马与北虏、东虏军马的差距还要大。”

说话间,李如柏始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可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皇帝自始至终都面如常色,不喜不怒,丝毫也瞧不出皇帝心思。

皇帝点了点头,“就这些?”

李如柏心头一颤,没有吱声。

皇帝冷哼一声,问道:“为什么不谈谈京营士卒多虐待马匹的事?朕可是好奇的很啊,骑兵不都靠着跨下的战马作战吗?战马可算得上是骑兵的第二条命,是骑兵吃饭的家伙,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本!以常理度之,爱护还来不及呢,又怎忍心虐待之?李将军可否与朕释疑解惑?”

闻言,李如柏“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口称“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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