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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左膀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3428更新时间:2019-02-26 19:19:11

应天府骆府。

骆思恭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太师椅上,眸光深邃的盯着院落里嬉笑打闹的妇人跟孩童们,这些人都是骆府的家眷,有的是他的小妾他的孩儿,有的则是他孩子的妻妾,他孩子的孩儿。作为神宗朝煊赫一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即便在京师内也是首屈一指的有权有势。因此他的家族也是出奇的大。不论骆养性那般已经成年的孩子,单论这座庭院里牙牙学语的,扎着总角之辫的孩子就有三四个是他的至亲骨肉。

家大业大的好处是光宗耀祖,面上有光,可那是在神宗朝,现在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属于他骆思恭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过于庞大的家族便也成了一种拖累。

这不,就在刚刚,一个名唤杨涟的御史便纠集数十位文臣,悍然闯进骆府,朝骆思恭兴师问罪,什么陷害忠良,贪赃枉法的罪名,不要钱般囫囵的扣在骆思恭头上。饶是在速记方面受到过专业训练的骆思恭也没记清楚,杨涟他们给自己网罗的罪名倒地是四十个,还是五十个。

坐在太师椅上,骆思恭忽然笑了。

老辣如他,自然清楚杨涟他们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作为一个杰出的特务头子,骆思恭只需要盯着杨涟的眼睛看上半刻钟,便能够读出杨涟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父亲!”

背后响起了骆养性的声音,骆思恭问道:“又跑到哪儿鬼混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彻夜不归?”

见父亲动怒,骆养性害怕的跪了下来,嚷道:“父亲我...我...”

“够了,找你来并不是想听你搪塞的。”

骆思恭无奈的瞥了眼骆养性,对于自己这个儿子,骆思恭是十分的不满意,可又能怎样?相较于其他孩子,骆养性起码还有调教的可能,再说了骆养性即便再不堪,也是他的嫡长子,这在儒家文化鼎盛的明朝,就决定了骆思恭即便对骆养性再不满意,也要捏着鼻子,不耐其烦的说教。

“事情都清楚了吗?”

骆思恭问道。

骆养性点了点头,仍旧不敢起身,“管家把事情告诉我了。”

“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西李娘娘身上,你说他们为什么突然转移枪口,瞄准了为父?”骆思恭问道。

骆养性忙道:“哼,这帮酸儒自诩什么文曲星下凡,向来是看不起咱们这些替天家分忧解难,效犬马之劳的戍卫的。他们连镇守九边的将校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咱们这种天子鹰犬?以孩儿看来,误国误民,祸国殃民的正是这帮坐而论道的书呆子。可恨的是他们非但不自知,还自命不凡,谁谁都看不上,好似整个大明国除了他们就都是奸佞小人似的。”

骆思恭摇了摇头,对骆养性的回答十分失望。

至于东林党什么德行,或者是说不论是东林党还是齐党、浙党、楚党,他们都什么德行,追随神宗皇帝跟各党各派斗了一辈子的骆思恭还不清楚吗?

一旦党派有了自己特殊的“党*派利益”,那就是数个政治势力,政治集团互相倾辄,那里还顾得上国家利益,社稷祸福?

只要自己的党派能够获得最大的一块蛋糕,即便山河破碎,社稷易主也在所不惜啊。

骆养性一阵见血的点出了东林党的缺点,可是骆养性问这个了吗?

顾左右而言他!

跟皇帝向东林党人寻策问计时,那帮文臣的反应如出一辙!

骆思恭瞪了骆养性一眼,不满的撇撇嘴。

唉,这个不肖之徒想来是指望不上了。骆思恭用食指不住的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眯起了眼睛。“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对策,为什么东林党人忽然打上门来了呢?已经将我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踹下来还不够吗?”骆思恭苦恼的摇了摇头。现在他已经没有官职,对于内朝外朝的大计,真可谓是两眼一抹黑。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骆思恭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骆养性道:“去找汪文言,将此手书交给他。”

接过书信,看到父亲在信封上恭恭敬敬的写着“监生汪公亲启”的字眼,不禁心头一酸,不甘心的嚷道:“父亲,他汪文言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即便是抱上了东林党的大腿,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般的角色,你何必如此捧他?东林党人本就自命不凡,您这一句‘汪公’还不让他把尾巴翘上天了?”

骆思恭叹了口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儿啊,左右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没甚么难为情的。这不是为父已经失势了嘛。”

不料,骆养性压根不听劝,他耍性子的叫嚷道:“我不管我不去,他汪文言不过是个监生,还是拿钱买的监生,孩儿凭什么捧他的臭脚?他算老几?”

闻言,骆思恭再也无法忍受自家长子的愚蠢,只见年老体衰的骆思恭豁然起身,揸开五指,一巴掌将骆养性抽翻在地。他怒视着捂脸委屈盯着自己的骆养性,破口大骂道:“痴儿!二十多年前,我跟你娘真是瞎忙活大半夜啦,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为父是不是早让你盯着这个汪文言?你切莫小觑了这个贩夫走卒啊,你可知道当年东林党能够击败齐党、浙党、楚党全都是仰仗了这个汪文言的智谋?”

“什么?”

骆养性大惊失色,这个汪文言他的确不是第一天接触,事实上早在万历年间,骆养性便同汪文言打过交道。

这个汪文言跟骆养性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主儿,没多少文化,平日里也不读书,就会混迹市井,总归就是个腌臜泼才就是了。不过汪文言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骆养性眼中汪文言就有两个可取之处,首先这个汪文言很会说话,于他交谈,总能被他高超的说话技巧哄得神清气爽,其次,汪文言很有钱也很会使用钱!他就像小说里的“及时雨”“呼保义”一样,仗义疏财,一掷万金。

可是汪文言一个狱卒出身的人,哪儿来的那么多银钱呢?

“不会吧?父亲,你若是说汪文言有些纵横之术,尚且面前说得过去,可您说他一介布衣,能够影响朝堂大局走势?还帮助东林,击败齐、浙、楚三大党?这怎么比孔尚任戏曲还扯淡?”骆养性不服气的争辩道。

闻言,骆思恭亦是落寞的长叹一声,“这便是咱们大明的劫数啊,先是一个在野的顾宪成,再来一个狱卒出身的汪文言,前后两个布衣,竟都能操纵庙堂大势走向!儿啊,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倘若区区布衣都有如此权势,那还好你我这般爪牙走狗作甚?甚至说,高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话说一半,骆思恭终究还是谨慎的闭了嘴,没有继续“大逆不道”的谈论国事。再一次重重的叹了口气,骆思恭烦闷的挥了挥手,坐回了太师椅上,嚷道:“滚吧,手持为父的信阀,找汪文言去吧。切记,见到他以后,将你往日骄纵的习气收敛些!如若把事情搞砸了,看为父不将你塞回娘胎里去。”

骆养性显然是被这么骂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反而嘻嘻哈哈的回了句:“儿已大,一个娘胎塞不下”之语,搞得骆思恭哭笑不得,“娘嘞,造的什么孽啊这是,你平日里就不能好好读书?言谈之间真是粗鄙不堪!”骆思恭抱怨一句,就让骆养性滚蛋了。

可是没过多久,骆养性竟又巴巴的折返回来,见状,骆思恭气的直吹胡子。

见老爹又要发怒,骆养性连忙闪开,露出身后的一人出来,道:“爹,您看谁来了。”

骆思恭定睛望去,见是一个脸上带着瘀伤的微胖老人,在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不日之后的大明皇帝的心腹阉宦李进忠嘛。

骆思恭连忙站起身来,将李进忠或者说是魏进忠扶到太师椅上落座。骆思恭口吻沉痛的问道:“李公公,这是...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还是好好的吗?”

闻言,魏进忠也是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脸上的淤青,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厉芒。不过他跟王安之间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即便跟骆思恭说了,以骆思恭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帮不上忙。至于说诉苦?哼哼,生逢乱世,何苦诉苦?

魏进忠摆了摆手,示意骆思恭安静。

魏进忠喘了口气道:“传殿下口谕,命骆思恭即可秘密入宫觐见!”

话音落下,魏进忠眼神锐利的盯向骆思恭,骆思恭则是面皮一抽,脑筋急转。入宫就入宫嘛,敢吗还秘密入宫?骆思恭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魏进忠这满脸的伤势,心里已经将宫内的情形猜测了个大概。

东林党人竟然嚣张跋扈到了这副境地了吗?

骆思恭暗自咂舌。

骆思恭小心翼翼地试探魏进忠的口风道:“李公公,某此次入宫,是不是......”

魏进忠冷哼一声,道:“做臣子的,言听计从就好了,哪那么多嘀咕?”

被魏进忠呛了一句,骆思恭沉默了。见状,魏进忠忙道:“此刻少主这可谓是饥寒交迫啊,若是这时候骆大人能够雪中送炭,那么日后骆大人您以及您的家族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大大的不同凡响了啊。”

这一句话无疑深深的打动了骆思恭,他眼里精光一闪,忙道:“好,某这就随公公一并入宫去!”

不料,魏进忠却是摇了摇头,他阴测测的笑了,说道:“你以为少主会把手里的鸡蛋都放在你这一个篮子里?”

闻言,骆思恭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跪倒在地,大汗淋漓的嚷道:“某家世代忠良,对天家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少主,誓死效忠大明!”

魏进忠盯着骆思恭的宣誓,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岔开了话题道:“好了,起来吧。这些戏码还是等入宫以后,面见少主时再掏出来吧。去,给咱家弄匹上好的马驹儿来,咱家这就骑着赶往天津卫去,哪儿还有一个更大的篮子勒。”

“是。”

骆思恭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急忙吩咐骆养性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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