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到了周末，尚德让方自倩安排好店里的工作，然后两个人来到上次聚会的小饭店，站在门口，准备迎接罗海云，肖珊珊一行人。方自倩问道：“为什么不订红祥？”尚德吐了吐舌头，说道：“多贵啊，那是咱们消费得起的地方吗？这地方还行，饭菜做得挺好，还不贵，也没有包间费，上次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正说着，一辆商务轿车朝他俩缓缓驶来停下。
罗海云第一个冲下来，跳到尚德的背上，和方自倩握手，尚德赶忙介绍着：“这是啰啰，罗海云，这是肖珊珊•••••••”方自倩和那些人一一握手，那帮人有喊嫂子的，有喊弟妹的，吵嚷着进了包间，尚德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他安排罗海云当副陪，肖珊珊挨着方自倩坐下，说道：“到底是喊嫂子还是喊弟妹啊，不行啊，咱们先论论年龄。”
罗海云一指尚德，大声说道：“甭论！他最小！”尚德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他，说道：“我小怎么啦？可我长得老啊。”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只有罗海云还绷着脸继续问道：“你光长得老吗？”尚德不服气地讲道：“我还长得丑啊。”罗海云并不罢休，说道：“还有！”尚德毫不退让，说道：“还有就是没钱啊。我穷啊。”众人已经笑得不行了，肖珊珊推着方自倩说道：“快堵上他的嘴。”方自倩也笑着扬起手，作势要堵他的嘴。尚德略微一侧身，两手摊开，说道：“怎么啦？我骄傲了吗？”方自倩听完再也撑不住了，笑趴在他身上。罗海云终于裂开胖嘴笑开了。
年轻人的世界，总是与欢乐为伍，在喊声中和笑声中，大家愉快地吃完这顿饭，尚德和罗海云走在最后，尚德搂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见了你嫂子，什么感觉？”罗海云沉稳地答道：“没什么感觉，就是想捅你两刀。”走在前面的人，又开始笑起来了。方自倩站在车边一一和他们握手告别，然后转身进店结账。
出来后看到尚德的脸上，已经没了欢笑，平静得厉害，她问道：“老公，你没喝多吧？”尚德摇摇头，闷闷地走开了，其实每次他参加完与罗海云等人的聚会，在大欢笑之后，离开他们，尚德都有种极强的失落感，显得郁郁寡欢，但方自倩不知道他这种心境，要送他回家，尚德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妮儿啊，我没事，只想走走，散散酒，你先回店吧，晚上我去接你。”方自倩看他一切正常，放下心来，说道：“你真不用我送？那我走了，你回去睡会觉吧。”尚德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打车吧，天太热了。”方自倩笑着冲他摆摆手，说道：“没事，公车上也有空调。”说完，朝公交车站走去。
尚德立在树荫下，看着方自倩离去的背影，没有回味刚才酒桌上的场景，昨天他去了房管局，办完手续，从这个月开始，他要正式还房贷了，这犹如大山一般的债务，压得他实在喘不过气来。回到出租屋，他没有睡觉，打开电脑，开始搜寻起各种兼职来，准备明天报到，去发小广告。
由于工作的关系，方自倩没有喝酒，只是吃得很饱，她心中感叹道：还是酒店的饭菜好吃啊，她倒是满心欢喜，尚德的朋友，个个类似喜剧演员，笑得她到现在，腮帮子还疼着呢。
刚到店里却发现，颜娟正坐在那里等她，几个月没联系，颜娟显得憔悴不堪，头发凌乱，方自倩猜着出事了，但不想同情她，只是冷冷地问她有什么事？颜娟看到方自倩冷若冰霜的样子，明白方自倩不会原谅自己，颜娟站起身，哆嗦着张了几次嘴，最终没说出话来，含着眼泪走了。
那个职业学院来的男生，瞅空对方自倩说道：“方姐，颜娟出事了。”本来方自倩对这些家长里短最感兴趣，都上赶着听，但颜娟例外，她一边忙活着，一边瞪着那个男生，厉声说道：“我不想听。”那个男生忙说道：“哦，我明白了。”这下方自倩也变得郁闷起来。
云芳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回忆。她和方建国在一起的场景，尤其是他挟持着自己，自己搂着他的腰的场景，都让她心跳加速。而方建国送她回来，她回首看到的那一幕，已变得犹如油画般的照片。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也在她心中百转千回，让她心颤不已。但她从方建国还车时那冷淡的表情中，读懂了方建国拒绝的意思。一想到这儿，她就有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为了舒缓心情，她换上平底鞋，去了公园，排遣心情。
因为是周末，公园里的人很多，拖家带口的，围绕着红花绿地玩闹着。伍云芳登上一座假山，坐在凉亭上休息，却看到尚德正和三个小伙子分站在一个出口的两侧，向游人发放着传单，她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尚德，想到若不是这丧心病狂的房价，侄儿肯定在读书学习又或者是休息娱乐。想到这里，她不禁咒骂起这万恶的房价来。
尚德他们在公园分发了一段时间，又按照要求，去了开发区，在一条商业街上继续发，到了晚上，他们转战到夜市，开始沿街分发，尚德刚喝完冰镇水，嗓音清亮的喊着，递着。无意间他瞥见颜娟蹲在一个地摊后面，面前的摊子上，摆满了头绳，发夹，头花等小饰品，尚德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前凑了几步。
颜娟看到是他，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尚德确认是她，又看到她满脸是汗，嘴唇发干。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镇水，递给颜娟，颜娟本来带着水，但她体丰，爱出汗，早早喝完了。颜娟昨天见过方自倩，知道方自倩的态度后，不想难为尚德，所以连连摆手拒绝，尚德说道：“哎呀，拿着吧，我们发的，不花钱。”说完把冰镇水，硬是放到颜娟的摊位上，转身走了。
尚德他们穿过夜市，一个穿着大红衣服，胖胖的中年妇女，在等着他们，清点完人数，先是挨个数了数他们手里剩下的传单，大家都没剩几张，数完之后她感到满意，要求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把剩下的传单发完。又挨个给他们发了工钱，接着预定了下周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放他们回家了。
尚德看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他马上去了趟城北。看到那家饮品店还在营业，他站在马路对面，盯了一阵子，客人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不多。他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少海的影子，店里的服务人员他一个都不认识，也没面熟的。这让他迷惑不解，但时间不允许他多看多想多待了，尚德急匆匆赶到购物中心，接上方自倩，诉说了此事，方自倩也是迷惑难解，只是告诉他颜娟昨天来找过自己，但方自倩心中有气，不可能就这么原谅她，所以没搭理她，当然他俩都猜到颜娟肯定出事了，出大事了。方自倩可没心情管她，天热得很，她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出租屋，方自倩把二人近日换下的衣服，抱进卫生间，开始忙活起来，尚德打开空调，把房产证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又吻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盖上一块手绢，准备给方自倩一个大惊喜。方自倩在卫生间里洗了半天，也想了半天。出来晾好衣服，又去厨房洗了些水果，端出来，坐到尚德身边，问道：“你去夜市干嘛了？”尚德刚要给她惊喜，听完一愣，忙答道：“瞎逛，玩啊。”方自倩把他包里没发完的那几张广告传单拿出来，拍在茶几上。尚德暗暗后悔，应该顺路发出去好了，他现在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掩饰着说道：“啊，我不闲着没事嘛，那就干个兼职呗，反正也是闲着，又不耽误接你。”方自倩问道：“闲着？！你不是想学英语吗？”尚德不愿多说，敷衍道：“我现在又不想学了，以后再说，现在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伸出手，要掀开那块手绢，被方自倩捉住他的手臂，诚恳地说道：“尚德！我是你老婆，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共同面对的，夫妻之间，应该相互坦诚，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为什么你有事都不跟我说，是我做的不好，还是你不相信我？”
本来尚德是想让方自倩感动一下的，没有想到方自倩却让他先感动了。尚德抱起方自倩，亲热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说道：“好老婆，也没什么大事，从现在起，我开始还房贷了，所以我要出去再挣一份。”方自倩回吻了他一下，起身去卧室拿出一摞钱来，微微不满地说道：“我猜着就是。”说着，骑到尚德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吻着他的嘴唇，说道：“这是一万块，你去报班吧，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打三千块，帮你还房贷，那个兼职别干了，我心疼！”
尚德搂着她的腰，激动地微微发颤，说道：“你真是我的好老婆，我也给你一个惊喜，当当当当。”说着掀开手绢，方自倩回头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在尚德身上跳了一下，喊道：“办下来了，这么快。”尚德马上哀嚎道：“啊！哎呦，我的腿呀，你轻点啊，我的腿让你坐断了。”方自倩连忙从他身上下来，道歉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老公你没事吧。”看着尚德夸张的表情，方自倩赶紧放下房产证，轻揉着他的大腿，这时尚德一脸的坏笑，淫样荡漾地说道：“往上点，再往上点。”方自倩一下子明白过来，“嘁”了一声，扬手在空中，虚打了他一下，然后又坐进尚德怀里，拿着房产证细细打量着，仔细端详着，尚德等了会，看她只看着封面发呆，便帮她打开房产证，点着上面的名字，方自倩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她早已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又一屁股实实在在的墩坐在尚德腿上。
尚德再次使劲挤着眉，眼，鼻，嘴，喊道：“哎呦喂！你这个妖孽啊，这次真的把我腿坐断了。”方自倩这次没上当，还全身晃动，在他腿上，用屁股前后揉搓了几下，满意地说道：“真舒服呀。”尚德气得指着房产证上方自倩的名字，说道：“我跟你讲啊，就是这个妖孽，长得丑，脾气臭，真是人间一大祸害，幸亏我有悲天悯人之怀，只好自我牺牲，把她收了，免得她上街影响市容，回家气死老公••••••”他还没说完，方自倩把一颗葡萄，塞到他嘴里，警告道：“再说！我还塞，我就不信，这么多葡萄，堵不住你的嘴！”说着，举起了一大串葡萄。
尚德开完早例会，回到办公室报喜，城市综合体的项目拿下来了。李江涛忙问道：“梦宝抢走了多少？”尚德挥手让大家在休闲区坐下，并让姜柔慈把房门关好，开了个小会。他说道：“这次啊，幸亏黄工提醒，我们准备得太好了，鉴于我们主动让出去一部分，然后坚持着我们的底线，所以她抢走的并不多，不过，”他转头看着俊秋说道：“孟主任那边，抢到了就更少了。”俊秋点点头，说道：“意料当中。”李江涛担心地问道：“你没和梦宝吵起来吧？”尚德笑了，说道：“没有，只是争执了几句，不能算吵，这次她拿到不少了，可能不想和我吵了。”
尚德拍拍手，说道：“接下来，我们全力以赴地干就行。不过，我还有点私事，向两位前辈请教，是关于第二学历和考证的事。小姜，你愿意听就听听，不愿听，也可以去工作，不强求。”姜柔慈点点头坐在那没动。
俊秋先说道：“刘总一直很支持员工在职期间的学习，咱们公司的学历是一年一认证，但学历待遇没多大差别，底薪能涨一百块钱。学费全报，但前提是毕业证，学位证，要留存公司，是吧？李工。考证的事，你讲讲吧，毕竟你刚考出证来。”李江涛先清了一下嗓子，说道：“黄工说的很对，老刘本人就很好学，所以只要是学习的事，他都支持，就说报销这事吧，正常财务报销，是要老徐签字的，但老徐审核得很严，毛病也多。所以，学习报销这一块，老刘单独划出来，由曲慧负责，在学习这一点上，曲慧和老刘一样，也是非常支持的，只要是因为学习产生的费用，大差不差的，她都签字，都给报，不过别太离谱，我这次考证，车票，住宿费都报了，在咱们公司主要还是考证，正如黄工所讲的，学历考出来，最多涨一百块的底薪，但证就不一样了，只要放在公司，没在别处挂靠，那就相当于多一份很不错的薪水，这个还是相当诱人的。”
尚德问道：“咱们公司考证的人多不多？”那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多！很多。”李江涛说道：“考出二级证的人很多，一级的很少，因为考证的难度在那儿，黄工现在就是二级吧？”俊秋点点头，说道：“李工说的没错，一级的太难了，通过率太低了。所以这次啊，”说到这里，俊秋也是长叹一声，讲道：“就是挑战一下自己，这点我要向李工学习，确实不简单。”尚德连连点头，安慰道：“黄工，我们都支持你，我有一件事，向两位大哥请教，现在我考证，资格还不够，所以我现在犹豫着，是学英语，还是考个第二学历，想听听两位大哥的意见。”
李江涛和俊秋对视了一眼，李江涛说道：“尚德，我们的意见，你还是考个第二学历吧，一定要带学位的，英语嘛，你要是不想转到业务口，没必要。你可以当个人爱好去学，我没觉得英语对工作上有多大的帮助。”俊秋笑了，说道：“李工，你不知道，尚德是羡慕王总，在南边，尚德看到王总一口流利的英语，羡慕得一塌糊涂，跟我讲了一晚上。”李江涛笑了，说道：“那你还真比不了老王，他是业务出身，不光英语好，西班牙语也很棒，都是专业级的，他喜欢德国车，德语也很好，一般的对话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算专业级的，老王这个总经理是靠嘴皮子得来的。”说完，四个人放声大笑。
尚德回到家中，心里高兴，嘴里一直哼着小曲，云芳问他怎么回事，尚德把自己准备学习的事说了一遍，云芳大表赞成，表示尚德只要考出来，她必定有奖励，大奖励！
吃完饭，云芳把尚德叫到客厅，指着茶几上的一摞钱，交给他。尚德愣住了，坚决不要，云芳看着他，笑道：“尚德啊，我知道你现在又要学习又要还房贷，去年呢，我就说了，雇你做家务，但姑姑这点做得不好，过完年一直没给你发工资，这是补给你上半年的，按每月两千，我们之前说过的，两千块钱的保姆，现在是雇不到的，所以我还是占你便宜了，你把卡号给我，我以后每个月十号，给你打两千。”
尚德非常感动，蹲在小姑跟前，说道：“小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房贷的事，给我钱，可我真不能挣你的钱，我干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要是给钱，我就不干了。”
云芳爱怜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痛惜地说道：“傻孩子，还说这话，听我的，还有就是，姑姑不希望你再去干兼职了，别太累了，有空呢，就去帮帮妮儿。”尚德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云芳嗔怪道：“我去公园看到的。”尚德垂下头，云芳轻推了他一把，生气地说道：“你这孩子，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总有你扛不住的时候，以后遇到事要先和我商量，再做决定，记下了？”尚德连连点头，说道：“小姑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大事肯定先告诉你，你放心。”云芳嘱咐道：“那你以后别再去发那些单子了，专心学习，听见了？”尚德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你不同意，我肯定不去了，我听你的。”
云芳最爱听别人服从她的话，尚德的回答，让她甚为满意。尚德指着茶几上的钱，说道：“可是小姑，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要你的钱。”云芳脸色顿时一沉，说道：“怎么，让我发火吗？”尚德连忙扑到在茶几上，喊道：“要，我要了。”云芳乐了，开心地说道：“瞧你那样。”
接下来尚德开始表现，拿着抹布到处擦，云芳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问道：“给你爸打电话了吗？他怎么说？”尚德边干边回答道：“打了，他不接，都是我妈接的，一切安好，没事的。”云芳说道：“你爸呀，这是心里还有气呢，成年人转变太难了，你要持续打下去，直到他同意为止，你几天打一次？”尚德正在涮洗抹布一时没回答，云芳不满意了，提高嗓音问道：“问你呢，听见了吗？”尚德把脏水倒掉，连声说道：“听见了，听见了，哎哟，我每隔三四天就打一次呢，不行我天天打。”云芳说道：“那倒不至于，三四天就行，注意你的语气啊，别再惹他生气了。”尚德赶忙说道：“知道啦，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