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

黑压压的军队在城外集结，将近的一万先天武境的武卒散发出一片肃杀之气。

如果这一万先天武卒蜂拥而上，即便是纯粹的武宗体修也会因为灵力干枯而难以招架，当然武宗要是御风远遁，这些人空无用武之地。

万唐站在马下，脚尖捻着沙土。

“兵马都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做？”

秦然捋着马耳说道：“你只管带着叶蝉他们袭扰聂兵道的军团，不用正面作战，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的。”

万唐欲言又止，抿了抿嘴翻身上马，策马跑到了军团前方。

叶蝉和黑林等人从身后走来，秦然看着他们嘱咐道：“该怎么和他合作你们心里有个数。

叶蝉一拍肚子：“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黑林附和道：“军团主放心，我们都就会留意他的。”

水柔、黄迹也一同点头。

秦然笑道：“那就好，出发吧！”

众人上马，水柔回头说道：“秦大哥，你也小心啊。”

秦然对着她温和一笑。

水柔小脸一红，连忙双腿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军团前方响起轰隆作响的鼓击，大军闻声而动，铁甲相碰的声音清脆冷冽，齐刷刷的武步向西走去。

大军西行，在地平线融入黑云之中。

秦然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大开的漆黑古城，在黄漠中如同张开巨口，择人而噬的恒古凶兽。

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城前刻有“申都雄兵”四字的硕高墓碑之上，上面站着一只通黑的食腐鸦，眼中红光旺盛，应该是之前吞吃过黄脸将军的其中一只。

伸手一招，人道力化成丝线飘摇而上。

看上去速度很慢，却顷刻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缠绕住食腐鸦。

食腐鸦受惊张开空洞的嘴，发出如同入墓老人般干枯的声音。

“嘎嘎——咕噜噜——”

扑腾的双翅还没冲天而起，就被秦然拽到手里，死死钳住脖子。

眼中金光流转，灵波入骨，食腐鸦身体中一枚发出荧光的红玉上，有红色符文随着呼吸不断明灭。

符文刻画不过寥寥数笔，笔画入玉三分，形成的沟槽，这就是灵符师所说的“灵壑”。

灵壑中灵符力如同江水一样不断游走，一股股贪婪，饥饿的气息从其中生出，赋予了食腐鸦核心的生命属性。

秦然捻出一道细微的人道之力，轻轻触碰到符文之上，是一种温如血肉的肌理。

红色符文便是食腐鸦的神魂内脏，流动的符力像是血脉，红色气息就是支撑周天循环的“气”！

这样简单一笔勾画出来的符文，竟然如同造就了生命一样。

秦然被如此大巧不工铭刻符文的手法以及神奇的镀灵方式所吸引，沉浸其中不自觉的在空中用手指虚画起来。

一道道纯净的人道之气在空中出现，勾勒出一个简易的符文纹路，符文维持了一息不到便出现溢散，如同微风吹过白烟一样，四处飘散。

处在某种“领悟”状态的秦然，真神鉴洞若观火，手指依旧不停的临摹，但是道力依旧无法凝聚在一起。

此刻他还不知道能在玉上生符的至少是步入武皇境界的皇符师才能做到的事。

至于虚空画符即便是霄云神朝那位首个以符道沟通星辰，又因此入主钦天监监正之位的皇符师“玄鹿”也无法做到，怕是只有步入传说中的圣符师才能做到。

心无旁骛的初生牛犊不断滑动的在空中凝固，眉头露出思索，画出一轮弯眉。

观看红玉上符文勾画出的“灵壑”如同大江两岸的悬崖峭壁，每每有灵符力奔腾而过，想要决堤肆虐的时候就会被牢牢禁锢在“灵壑”这条江道之中，顶多是浪打礁石，溅起水花，不会影响符文的任何运行。

“灵壑？”

和虚空生符有点儿相像的是叶家人用通幽笔做出的幽冥鬼域，但是那更多的是叶家特殊的幽冥武魂通过通幽笔向阴司“借出来”的临摹像，在通过十数年的不断炼化形成的领域。

显然此刻秦然无法使用，魂海里的那匹幽冥鬼马应该也不是叶家的幽冥武魂一类，他和歹凶，阎勾有着不同的气息。

秦然沉思，站在黄沙之中，手里的食腐鸦被牢牢禁锢，认命一般，一动不动。

远处荒风吹来，凌冽如刀，在荒漠上吹出一条条沙沟，向西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向一变，沙石如同波浪一样被吹在一起，垒成了沙丘。

两个沙丘之间，同样有一条沙沟出现。

秦然僵在空中的手指突然动了，四周的灵气在人道之力的裹挟下凝聚在一起，形成两堵高墙。

吹沙成壑，聚沙也能成壑！

在虚空刻出灵壑秦然还没自大到这种地步，但是用灵力凝聚简单的“水渠”易如反掌。

比太阴之力纯净百倍的人道之力化作溪水流入空中的符文水渠里。

一阵光华闪烁，道力凝聚的符文发出荧光，一股仿佛新的生命气息涌出，旁边的食腐鸦突然挣扎，露出极度贪婪的气息，却见符文突然一炸，道力再次四散，消失不见。

“还是不行吗？”秦然睁开双眼，收回在空中的修长灵指。

秦然知道这个稍闪即逝的符文，存在极大的独特性，因为天下间任何人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不靠灵力修炼，而是靠人道之力。

天下间体修依靠灵气淬体，剑修炼化灵力养剑，符阵等修者更是要时刻沟通天地灵力，修者和灵气的关系就是水鱼和海水。

所不同的不过是灵气的转化方式，炼化方式，纯净程度，浓淡情况，等级高低和属性元素等等。

龙元，凤息也不过是高等的特殊属性灵力，依旧逃不脱灵气的根本性质。

人道之力和神庙、佛国的供奉之力有点类似，都是来源于人间无尽的人道气息，但是佛国和神庙要的只是虔诚。

而且他们无法使用这种气息，反而只能是转化成香火来塑造愿力功德。

秦然的人道之力则是吸收最原始，最热乎，刚出笼的人性为己用，这是和灵力完全不同的更高一层的力量，可能苍穹之下只有秦然一个人拥有。

所以他能用灵力构建符文灵壑，再用人道之力注入其中，才出现了昙花一现的虚空生符，尽管顷刻爆炸，但是足以震惊古今。

“是灵力壁不足以支撑人道之力？有时间再探究吧”秦然收回思绪，不再深究，这次的尝试已经给他打开了新的符道大门。

“刚才的符文中为何有崭新的生命气息”

秦然突然想到，铁马冰河之所以背叛自己，是因为吞吃了，当时面临崩溃的人道古碑的一角。

从而生出自我灵智，叛心大生！

人道之力拥有所有的人性，莫非还有开启灵智的作用？

秦然看着潺潺流动的灵符力，将一注纯净至极的人道之力缓缓融合其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惊涛拍岸！

灵符力猛烈的拍打灵壑，红色符文由红变白，食腐鸦全身诡异的扭曲起来，脖子三百六十度不停的旋转，双翼发出嘎嘣的骨裂声。

人道之力不停的在灵壑中流转，大约过了三十六个周天之后，之前代表贪婪，饥饿的符文属性更加浓郁，一些其他的人性也出现在符文气息中，但是粗糙而混乱。

人道之力在灵壑中运行七十二个周天之后，食腐鸦周身的黑色玄羽里生出部分紫色羽毛，身形如同撕裂一般不断生长变大，铁钩钢喙泛出锋利的冷光，当生长到鹰隼大小时才停下来。

人道之力在灵壑中运行一百零八周天以后，食腐鸦展翼长鸣，眼睛冒出黑紫色的冷火，一股属于灵兽的气息从身体深处出现。

“灵智果然开启！”

秦然尽管早有准备，心里还是大吃一惊，咋舌不已。

秦然单手一抛，此刻如同鹰隼般大的食腐鸦振翼飞翔，在黑云密布的天空上划出一道紫黑飞虹。

“隼——”清亮的声音划破长空。

数之不尽的食腐鸦从荒漠飞起，绕着它不断盘旋，遮天蔽日。

这时秦然微微牵扯人道之力，一道魂识传递，食腐鸦从天空之上笔直降落，如破云惊雷，在快落到秦然身边的时候，猛地一个回旋，卸了力道。

乖巧的落在秦然左臂之上，锋利的指尖钢轻易地划破秦然的白袍，却难以在在秦然身躯留下一点痕迹。

秦然伸手摸着食腐鸦的头颅，此刻体表不再像是符文凝练出来的虚假外形，反而一种真实的生命感传到秦然手中。

“现在叫食腐鸦不合适了吧，今日之前没有意识灵智，吞吃腐尸，现在第一次脱离混沌懵懂，进入灵阶，不如你今后就叫无食吧”

“嘎————”

扬起巨大的头颅，一阵呖叫。

“你还有个兄弟叫无骨，是条小鱼，现在趴在仙菱宫白液池啃泥呢！”

无食飘着冷火的眼神中露出人形的目光，咕噜噜直转，秦然呵呵一笑，看着满天满地的食腐鸦，一震左臂。

无食瞬间了然，所有的食腐鸦从空中落下，围绕在秦然周围，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好像给大地铺上了黑毯。

秦然一身白衣独立中间，如同天地之间唯一的颜色，看着周围的食腐鸦，身体中人道之力蠢蠢欲动，眼中露出一丝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