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的美人鱼（二十二）终结之章（三）
死亡让人分离，死亡让人永恒。死亡是伊始，死亡也是终结。
“我知道，我知道。”日影扶着凯文，轻声的呢喃。
当憎恨，不甘涌上心头，当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尽头，当最后的最后是对自己的绝望，对这世间的绝望，那心中涌动的杀意，难以止歇。
“我好恨他们为了脸面就不让贝莎抚养我，为了利益送走贝莎，抹杀我的过去，我好恨阿道尔的三年前的归来，我一直以为他死了，但是可笑的是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好恨那些杀人的日子，我不想杀他们的。但是习惯真是可怕啊。在他教导我那一刻起，我从宰了兔子，宰了熊，到宰人，我已经习惯了哦。我沉迷在给他们换各种器官，沉迷在黑魔法禁术的海洋。”凯文望着日影说着。
“可是我最恨的是你。为什么给我机会让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我真的不想怀疑，我真的不想知道。”
“呐，你真是可怕的人啊。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去做这一切，你只来了不到十日就摧毁的干干净净了啊。你直接就改变我的行程啊，直接就改变了整个计划。你怎么这么可怕。”
“知道吗，其实我也有预兆啊……就在你从栏杆上跳下去的那刻，我就想啊，这个人像鸟一样，那么自由，我好像捉不住。哈哈……”凯文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乔治。对不起啊。”凯文在日影的怀着微微偏了头，看向了乔治。“原谅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哥哥。”
“不是的，你曾经是的，是我的优秀的哥哥，即使不亲密，也值得我骄傲的哥哥。”乔治哭着说着。
“谢谢你。乔治。我一开始是想再现贝莎的情况，但是后来我就是为了艾尔莎。她已经快死了。我不想死亡将我们分开。现在，我们都要去往同一个地方了。对不起啊，你要留下了。”凯文的眼睛开始有些发直，胳膊的血液渗出的更厉害了，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不要死。”日影突然觉的眼睛有点酸涩。“不要随便就死了啊。你恨我就起来杀我啊！你这报仇都只报一半，还乱杀无辜的混蛋，就这么容易的想要去死吗？你还要恨那个欺骗你一切的那个混蛋啊。他是谁，是谁？”
“我打不赢你啊…”凯文听到日影有些激动的声音，忽然不知怎的来了几分精神，眼神已经涣散，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开玩笑说。“更可恨的是，你竟然还有老大，比你更不讲道理，我还没掐你怎么样，他就卸了我一只手啊。而我只有汉斯那个笨蛋。可是那个笨蛋可能也快死了。”
“让你们的医疗，再去治治他好吗？去看看我那些存稿，看完就烧了吧。这样我就告诉你是他是谁好不好。”凯文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是刚刚的一丝精神，是回光返照。
“他说他叫……”凯文正在说。
咻！一声细微的响动从日影斜后方而来，就在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最后的名字，都没有察觉之际，眼神涣散的凯文却正好看到的方向。
日影感受到怀中的人突入而来的挣脱，用力的推开了他，他跌坐在地上。抬眼，一只黑色柄身的小刀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凯文的胸口，刺穿过去，留下一个窟窿。此时的凯文如同一个血人，已经丝毫看不到鱼鳞，看不到诡异的变型，只有满目疮痍的血，吐出血，渗出的血，贯穿破裂的伤口像扎破一个漏水的水袋，让更多更多的血喷涌而出。
“不要！”日影立刻扑了过去，扶住即将摔倒在地的凯文。
彭休和莫特他们立刻祭出武器，迅速的围城一个半圆，对峙在场其他的人，将日影乔治和凯文围到中间。
“不要，你不要这样死。我不要你救我。”日影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阿……蒙……”凯文用尽最后一口气，似乎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发音还是喘气的，说了两个类似的音节，就离开了这个欺骗他出生，欺骗他成长，欺骗他短暂一生的世界。
“哥！”乔治没有顾上他在说什么，看到短刀的一瞬间到凯文的死，发生的太快太快，不够这个少年反应接受，只够他一声哀泣。
日影看着怀着彻底停止呼吸的凯文，呆愣当场。
在一声惨呼之中，另一边对峙的人情况也颇为复杂。以彭休为首的莫特他们站在洞口最外一边，半圆对峙所有人，镇中的百姓还没有从悔恨中清醒就又被眼前突然而来的紧张情况而受到惊吓，纷纷靠边的靠边，后退的后退，倒是其他人都给他们让了路。
爱德华脸色写着搞不清状况，但鉴于祭出武器以防未然为宜，还是纷纷拿出军刀，但并没有明显对峙那个方向。倒是教化堂，这些平日里本不舞刀弄剑的传教士们，竟然纷纷祭出了武器，对峙三方。
“这是什么情况？克劳？刚才的暗箭是你们放的？”爱德华搞不清状况，率先发问。
“住口，你在乱说什么？”因为底气不足，所以克劳大声的回应。他显然也看到了箭发射的方向，但此时此刻肯定不能承认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放屁！箭就是从你们那边射过来的！尼玛是想杀谁呢？”米加暴脾气的骂道。
“我看是有人想杀人灭口吧？”罗伯特冷哼说道。“莫不是这真正的幕后引导者就是你们光明圣廷的人！没有光明圣廷的人，贝莎曾经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阁下慎言！这种妄自揣测，简直可以视为异端，阁下是想遭我教追察吗？”克劳语气严厉的斥责道。
对他们这种被从教中外放到这偏僻之地的人来说，中央圣廷，是最神圣的存在，不容外人任何质疑和揣测的存在。
“我不知道阁下还能代表光明圣廷的人说这样的裁决，即使莫顿对待这件事也应该先知会我才对。”彭休冷冷的说道。
莫顿是光明圣廷在紫鸢帝国名义上最高层的管理者，是紫鸢帝国与光明圣廷连接链条中最重要的纽带。在紫鸢帝国的光明教中各个教化堂拥有最高的权利。
“殿下的盛名，我等已知晓，但是即使是您，也不能剥夺我质疑和捍卫信仰的权利，即使是主教莫顿阁下也一样。”
克劳恬不知耻的一脸正义的说道。回应他正义的是一道带着深冷杀意的剑风，如同一把看不见的锐利的利刃，轻巧的划破了他的衣袖，划伤了他的脸颊，一道血痕，一滴流出血滑落到唇边。他恐惧的眼睛里，是一名黑发年轻人，此时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修罗，全身散发着深冷的杀意，深邃的目光中无视一切，弥漫着无尽的绝望。
随着黑色年轻人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克劳不要说反击，甚至连话语都被恐惧吞噬，在近到他咫尺之遥时，他已经僵硬的四肢停滞。日影缓缓的跨过他的身边。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黑发青年缓慢的来到了教化堂众人中，踱步，踱步，在这本就昏暗的洞穴里，在这潮水拍打的吵闹中，在场的人却仿佛能听到，这脚步的清脆，这脚步的节奏，缓慢沉重，带着厚重的怒意与杀意。
一般的教化堂的人大部分人本不是善杀之辈，更外加这里的教化堂中更多都是被丢到外派的无能之辈，吓得腿软跌倒在地的竟是有数名之多。
日影的袖剑仿佛是划过他们的衣袖，仿佛是划过他们的脸颊，剑身之短让杀意近在咫尺。
这一切发生的急促而又没有任何征兆，前一刻似乎还沉静在某种悲伤情绪中的人，下一刻如同杀神附体，已经深入到敌群之中，让在场的其他没有感知到咫尺杀意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跌坐数名人之后，教化堂身后的跟来的几名护教骑士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向前扑杀，集体朝日影而来。
他们的长枪已经举起，集中猛力向前，但还有到达日影身前半米就已经被格挡了下来，被轻而易举的阻截与反击，有人甚至拿不住长枪，长枪脱手飞出。
不用猜也知道彭休他们，他们毫不犹豫的阻挡了教化堂护教骑士的攻击，任由着日影继续前行在教化堂的人群中，没有杀人，却也无视骑士们的行为。
彭休在卸掉日影正前方的护教骑士之后，没有在动手，而是转身看向日影，莫特他们自然接过护卫的工作。他眼中带着几分担忧，目不转睛是看着日影。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战乱之中，日影结束了他的慢悠悠的踱步，突然之前，望山洞来的方向猛冲，冲到了在战场的最边缘，他袖剑手起刀落，一声闷哼。
是一名正悄悄逃走的修士，他以为众人混乱之际，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没有想到，那个杀神附体一把的人，竟然还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的，他背部中刀，鲜血涌出。
这名修士在一声闷哼之后，生死存亡的关头，奋起反抗，不顾疼痛，还算利落的回身一刀，直取日影脖颈而来。被日影反手隔断。
这名修士的使用一柄短刀，武艺不似正经大刀阔斧，直来直往，而是更多暗杀技巧，用着刁钻的角度，短时间之内已三次转向，不断取要害之处攻击，更卑劣之处是另一只手，则再一次飞出杀死凯文的黑色柄身的小刀，辅助作暗箭伤人之用。
日影本是使用的双袖剑，但因左肩受伤，刚攻击只右手单手祭出袖剑攻击和防护，但此时也不得不再出祭出左手袖刀，辅助格挡接二连三飞来的小刀。左肩伤势再见隐约开裂之势。
见此情况，彭休立刻上前，舍弃用随身佩戴的剑，转而抽出腰间之上，难以辨识出来的黑色细长鞭，直取修士头颅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彭休的鞭子挨到修士，等待前方的却是那日影瘦弱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