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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道万千
作者:二刀笔本章字数:4912更新时间:2018-12-16 20:15:48

这一日,项遥几人已经到达了徐州与青州的边境,一个名叫落霞的小镇。几日的奔波使得没有出过远门的虞夫人和项夫人身心有些疲惫,更别提两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细心的安先生决定在这落霞镇休息一日后再赶路,一直忙于赶路而没时间玩耍的项遥和虞清听到这个消息后,蹦蹦跳跳地牵着手去街上逛去了。

“呆瓜,你说安先生昨日教我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什么意思?唉,算了,你个榆木脑袋,问你了也不知道。”虞清在人群中蹦跳地走着,脑子里想着这一路上安先生教给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想着有些不理解的去问下项遥,可是一想到项遥那憨傻的模样,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我不知道。”项遥低下头扣着手指,默默跟在虞清的背后,头都不敢抬一下。

“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哼,前几日你答应我你要去学御剑飞行,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虞清还是一副要嘲笑项遥的样子,只是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傻小子,让他学他就去学,就不问问学那御剑飞行难不难?苦不苦?

“我一定会学会的,到时候好乘着剑带你去玩。”

“哼,那我就等着你咯。”

两个小孩在镇上逛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后,按照原路回到了下榻的客栈,别看项遥在别人看来傻乎乎的,可是记忆力却非常好,不然也不会那么小的年纪敢进深山砍柴,当然,说他记忆力好,只能用在识路上,至于读书,那还是别提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虞母和项母已经在一楼等他们了,而安先生已经吩咐好客栈的伙计做好了饭菜,只等这两个小家伙回来开饭了。

因为落霞镇在青州与徐州边界,隶属徐州,所以在这边还是能看到受灾严重地区的人往北方跑,南北文化的差异性也在这边提现了出来。比如项遥这一桌要的是清淡的炒菜和米饭,而旁边那一桌则要的是面食。蠢蠢欲试想要吃面的虞清磨破了嘴皮子,虞母终于答应给她要了一份面。

就在众人在吃饭的时候,却被外面的一声吵闹给打断了。爱看热闹的虞清率先站起身往外面跑,而正在埋头吃饭的项遥看到虞清跑出去了,也立马放下碗筷跟着跑了出去。

“哎哟,你这年轻人,推车的时候就不能慢一点,你看你把我撞得,都起不来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哼叫着躺在地上,指着一位推着木车的年轻小伙。

“大娘,俺,俺走得很慢啊,没有撞到您啊。”小伙子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娘,满脸通红。

“如果不是你撞到这位大娘,她怎么会躺在地上呢?年轻人啊,做人要有担当。”这时,一位大爷走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着那位年轻人指责。

“对呀,这位小伙,你撞到了老人,就先带着她去郎中那里瞧瞧嘛,耽误了更赔不起啊。”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将小伙和还躺在地上的大娘围了起来。俗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众人都在袒护躺在地上痛吟的大娘,而小伙面对的,则是众人的指责。

“俺是真的没有撞到这位大娘啊。”已经脸红耳赤的小伙面对众人的指责,显然已经是“百口莫辩”。

“大娘,您的钱袋掉了。”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犹如夜里的春雷一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围观的众人却清晰地听到。

“哪里哪里?”躺在地上痛吟的大娘显然也听到这句话了,慌忙地起身去寻找丢失的钱袋,哪有被撞了的悲惨模样。

“哎哟,这不是前几天在被一位孩童搀扶回家,然后要讹人的那位吴婆婆吗?今天怎么又出来讹人了?”就在众人纳闷这老太太前一秒还奄奄一息,后一秒就生龙活虎寻找自己钱袋的时候,一个衙役挤过围观人群,来到众人前对着吴婆婆笑道。

“没,没有的事,我这就回家。”吴婆婆看到衙役的到来,面露怯色,慌忙地挤过众人一路小跑没影了。

直到此刻,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吴婆婆是讹人的!围观的不少人都唏嘘着散开了,有不少跑上前给小伙道歉的,更多的则是不闻不问。而嚷嚷这让吴婆婆捡钱袋的虞清也被项遥拉着回去吃饭。

“呆瓜,你说我聪明不聪明?”回到饭桌了,虞清还没坐好,就嚷嚷着问项遥。

“恩,比我聪明。”项遥一坐回凳子就继续埋头解决眼前的饭菜,对于虞清的问题,塞满饭菜的嘴里传出含糊不清的回答。

“哼,怎么会有这种人,那个推车的大哥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那个坏心婆婆还去讹钱,你说气人不气人。”好像还在气头上,虞清吃了两口饭菜就把筷子放在一边,嘟着嘴气呼呼说道。

“虞清小丫头,还记得我教你的那句话吗?‘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自始至终都没错,错的啊,是人。”已经吃好的安先生听到虞清的话,感觉有必要给她讲些她现在还不懂的道理。

“先生说‘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也是先生道途听说,先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吗?这句话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可是刚才那位婆婆,年纪已经大了,是不是已经没有这个‘性本善’了?”虞清没好气地反问安先生,拿着筷子缓缓敲打着桌子。

“是啊,这句话说人啊,刚生下来,本性是善良的。那位老婆婆,如你所见,也失去了善良的本质,至于为什么丢失而没有保存,你就没有想一想吗?或许是她家里受了水灾,穷苦潦倒,也或者是家里有卧床不起的家人?”

“那这位老婆婆有没有为那位推车的大哥哥想过?安先生您有没有为那位大哥哥想过,他家里有要赡养的老人?或者有等他归家的妻儿?”虞清还是一脸的不服气,瞪大眼睛问向安先生。

“所谓对错,都要有个先后。那位老婆婆讹人钱财错在先,而那位推车的年轻人的对则是在后。我们去想问题,要按照这个先后顺序,哪怕这个顺序是错在先,还是对在先。”虞清的反问使得安先生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拿起木筷沾了些许茶水在饭桌上写下了对错先后四个大字。

“可是我觉得,无论是对错,还是安先生您说的先后,都要先讲个理,对与错,都是从理中分来的。而且啊,我觉得分析对的就行,就不用去说那错的了。”看到安先生要给自己讲道理,虞清也放下手中敲打的筷子。一直在埋头吃饭的项遥也停了下来,瞪大眼睛先看看虞清,然后又看了看安先生,听着他俩的话,只觉得头疼便找了一个借口跑出去了。

项遥走出客栈,在门口想了片刻,问了几个街边的小贩后,朝镇上的东边走去。

虞清和安先生在客栈里足足讨论了一下午,后来虞清觉得无聊,觉得要扔出一个杀手锏才能唬住安先生:“安先生,你就不想知道项遥那个大傻瓜去哪了吗?”

“可能觉得听不懂我们的话,跑出去玩去了吧,这几天赶路辛苦,他这么做老夫也是可以理解的。”安先生说得有些轻松,可是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疑问,这小子难道?

“哈哈哈,安先生你可猜错了,以我对他的了解啊,他肯定是去找那位吴婆婆去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她家里帮忙呢。”抛下这个消息后,虞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留下了一脸震惊的安先生。

“惭愧啊惭愧,老夫教书育人这么多人,懂得的仅仅是书上的道理,而一个未曾进过书院的孩童,却用行动狠狠打了老夫一耳光啊,这先生,老夫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项遥的确是出门找吴婆婆去了,在问过几个小贩之后,得知了吴婆婆的家就在镇里东边的城隍庙,于是便朝城隍庙走去。项遥当时想得很简单,老婆婆年纪那么大了,出来骗人是她不对,但是肯定是有苦衷的,如果自己能帮上忙就帮她一下。比如帮她担水啊,修补房屋这些,在乌江镇自己可是经常这样帮助镇上的老人的。

在来到吴婆婆家里的时候,项遥看到却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吴婆婆的家,项遥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只知道这个家如果和乌江镇上最富有的刘员外比起来,差不到哪里去。望着那朱红大门,还有门前的两座石狮,项遥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府邸,吴婆婆怎么还出去骗人呢?

“你个死老婆子,整天在家里吃来伸口,穿来伸手,进去出去一趟一文钱都没要回来,留你在这家里干嘛?还不赶紧滚出去搞点钱去…”当项遥在寻思着怎么进门的时候,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谩骂在那扇朱红门之后响起,不到片刻,一个老婆婆被一个青年从门内推了出来,摔倒在地。

在门被关上之后,项遥跑上前将这位老婆婆扶起来,才发现是中午在街头骗人的吴婆婆。而那位吴婆婆也认出了项遥。

“孩子,你跑来这里干嘛?怎么不在家呆着呢?”吴婆婆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牵着项遥的手走向了城隍庙前的榕树下。

“老婆婆,我来是想看看你,看你需要什么帮忙的。”被吴婆婆拉着的项遥一路上低着头,有点茫然。

“傻小子,婆婆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看得开。”

“那您能给我讲一讲您为何出来骗人吗?”看着眼前的和蔼可亲的吴婆婆,哪有中午在客栈门前骗人的丑恶嘴脸?

“这个啊,没什么好讲的,人们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前几天参军去了,去西边的凉州边线杀敌去了。现在家里的是我二儿子,觉得我对他们兄弟俩偏心,而且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值得他用的了,就让我出去行骗。刚开始呢,我也没有答应,他就不给我饭吃,还让我和牲畜睡在一起。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啊,才出去骗了那么一次,后来就都失败了,还被衙门里的衙役给抓了。后来我就想了想,反正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做人了,做人,累啊。”吴婆婆拉着项遥的手,仿佛是找到了知心人一般,给他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不禁地,两行清泪睡着被岁月雕刻出沟壑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婆婆,您怎么不去找您的亲人呢?您的亲人也可以帮助您啊。”婆婆的话让项遥心里也产生了一丝悲伤,只是项遥却感觉到无力。

“他们啊,就更别提了。当初我家那老头子还在的时候啊,家里的亲戚都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们,只因为老头子有个老友是朝里的大官。待老头子走了以后,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帮忙,我还不如在家里呐。”老婆婆仿佛回忆起以往的事,有时嘴角还挂着微笑,只是这微笑也是一瞬而逝。

项遥和吴婆婆在这槐树下面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吴婆婆说着自己的往事,项遥则像听故事一样听着吴婆婆的话,偶尔还会问一些问题。

“好啦,孩子,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要担心了,谢谢你今天能够听我这个老太婆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夕阳已经缓缓落下,残余的光辉照射在吴婆婆饱经沧桑的脸上,项遥抬头看着,然后转身向吴婆婆告别。待项遥瘦弱的身影离开后,吴婆婆转身看了看家门,又看了看夕阳,嘴里喃喃道:“老头子,我来陪你啦。”

项遥沿着记忆里的路回到了客栈,发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项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坐好后端起碗埋头吃了起来,安先生看了看项遥,不住地点头,而两位夫人则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待项遥吃过饭后,安先生把项遥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了项遥。

“这本书,是我一位故友在年轻的时候写的一本书,是他习武时的一点心得,前几日听你说你想习武,这本书我就送给你了。”

项遥接过这本书面有点泛黄的书籍,虽然自己没有进过学堂,可是书面上的“见习录”三个大字自己还是认识的,项遥呆呆地捧着这本书籍,有点迷惑地看着安先生。

“我知道你有些迷惑,也许你对你的身世不了解,你是一个天生武运足压文运九分之人,说通俗点就是一介莽夫,可是你在乌江镇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天的表现,我看啊,古话说得未必都是对的。

现在我们所处的王朝,是已经存在了近两千年的风剑王朝,两千年下来,历史的沉淀以及时间的洗礼,这个王朝早已经千疮百孔,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如果有一天,这个王朝倒在了历史的车轮下,我也不会惊讶,因为这是必然的。

虽然说,作为一介凡夫俗子,这个王朝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很遥远。但是,国家兴,则百姓兴,国家忘,则百姓亡。项遥,你要记住一句话:有国才有家,在国家危难时刻,能够在战场上策马横枪,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项遥,你习武,远远比读书要走得远。但是这也不是说不让你读书,让你远离书籍,通过读书,你能明白一些人世间的道理,孕育出自己一身的浩然正气。当你向别人挥剑的时候,你要给别人讲道理,让他明白你为什么打他,让他明白他错在哪里。”

“可是,如果别人欺负我的两位娘亲,还有虞清,我是不会讲道理的。”安先生的一番话让项遥心生感悟,可是那最后一句向别人挥剑的时候要给别人讲道理,如果别人欺负虞清和两位娘亲,给他们讲道理,自己是在做不到啊。

“哈哈哈,也好。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们了,去往稷下学院还有三天的路程,介绍信我已经写好给虞清了,到时候你门拿着这封介绍信去稷下学院,我想凭着老夫的几分薄面,那院主是会同意你和虞清去书院学习的。”项遥的话让安先生有些尴尬,故意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先生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这世界大道万千,还有许多是老夫不认识,甚至是没学到没见过的人和事,老夫想要四处走一走,读书嘛,就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明白书中所讲的道理。”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有缘,就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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