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蓝色宫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看着浪七。
浪七则依旧是躺着,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屋顶,至少陆清明没有见到他离开过,不管白天还是晚上。
陆清明走到院子里,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很平静,但只是这一眼,便让陆清明如坠冰窟,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何必跟一个小娃娃较劲”,随着浪七说话,他的剑“噌”的一声从剑鞘里飞出,环绕着陆清明转了一圈又回到浪七身边,直立着悬在那里,一股无形的波纹散开,陆清明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也恢复了自由。
浪七坐了起来,喝了口酒,手臂抬起在空中一挥,一个透明的气罩将整个别院笼罩住。
“这孩子我保了,想带走啊”浪七嘿嘿一笑,指着身边的剑“问他”。而那直愣愣竖着的剑此刻竟然上下跳了跳,看到这一幕,陆清明一阵无语。不过他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他再笨也能看出来,这女子来到这里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七哥,这么多年了,自从你上次离开之后,便从未来找过我”,女子没有接话,低声说道,带着说不出的落寞,配着她绝世容颜,任谁都会怜惜三分。
她的声音很小,但陆清明却听得很清楚,仿佛那声音有种莫名的穿透力。
“上次离开是什么时候?”
浪七的声音却有些冷冽,他抬起头,轻笑一声,说道,“虞红枕,十年没见,你还似这般美,哦,对了,忘记你是圣女之姿,天选之颜”。
他左手抓住身边的剑,右手温柔的拂过剑身,随着他的手轻轻拂过,剑身嗡嗡的鸣起。
“你看,剑还是这把剑”他把右手放在眼前,轻轻摩挲,“我这手好歹也摸过圣女的脸,这辈子也值了吧”,浪七喃喃说道,双眼看着右手出神,像是在回忆什么。
然而不过片刻,浪七便回过神来,左手手腕一抖,把剑入鞘,而后站了起来。
“所以,我定是要保这孩子的。我这十年流走各处,不巧欠了这么个人情,你了解我的,况且你我现在都是知命之境,这孩子你也带不走。”
浪七说完,气势陡然展开,陆清明瞬间感觉自己身处浩瀚星海,于这星海之中他毫无反抗之力,甚至他感觉只要星海的主人一个念头,他便会从这世界消失。不过还好,他此刻没有从星海之中感受到丝毫恶意。
光影一闪,星海之中多了一个人,是那女子,虞红枕。
“七哥能凝聚星海踏入知命境,于这世间也是屈指可数”,她抬起头,看着漫天星海中最亮的那颗,“那便是主星吧,可真是亮啊”。
“你就这么进入我的命境,不怕我一个念头把你怎么样?虽然你也是知命之境,可这样就进来,真的不怕么?”
浪七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头顶,又像是直刺心灵,他的声音很稳,没有任何起伏。
“你会么?”虞红枕幽幽说道,“你我能再见到,本就不易,我相信七哥,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哈哈哈哈”浪七突然大笑,“你或许还没看清楚我”,随着他说话,虞红枕闷哼一声,便从浪七的命境退出去,嘴角一道淡淡的血线流了下来。
陆清明也从星海之中退了出来,依旧是站在别院之中。
虞红枕没有去管嘴角的血渍,她侧过身,说道“这世间的诸多事总不顺心意,我带他走,自是也会保他一时之安,虽七哥你已踏入知命之境,但若执意保他,必不会太易,离天教知道的事情,这世间便自然会有很多人知晓,我可以不出手,可这暗夜大陆,高手众多,七哥你又如何保他安稳呢”。
她再次看向陆清明,这次却温柔了许多。
“事不因他起,却需由他灭”,虞红枕说道。
“我辈修行,世间之事再不平,也是要寻着自己心,这话十年以前我便与你说过,此次便再说与你听。”浪七的语气不容置疑。
虞红枕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冲着浪七笑了笑,“七哥你还是没变”。
她站着思考了许久,转身朝陆清明说道“你生于劫数,命不由你,这一段时月,你便好好珍惜”。她手一挥,陆清明手里便多了一物,他低头一看,是一个锦囊般的挂件。“日后可凭此物去离天教找我,亦可凭此物保你一命,至于是哪般,全看命数,好好服侍七哥”。
说完,她朝浪七轻轻作揖。
“保重”。
然后整个人便踏着虚空而去,眨眼便消失于天际。
浪七朝着虞红枕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轻叹一声,便继续躺在屋脊之上。
“去打酒”,浪七把酒葫芦扔了下来。而后便进入识海,那里是一片星海,如自己的命境一般,他抬起头看着最亮的那颗。
星的名字就叫红枕星。
总有些人你拼命忘记,却依然忘记不了。
如果是宿命,那便坦然接受。
十年前,因她虞红枕,他一身是伤,狼狈离开。
十年后,他踏入知命,星海最亮的星,名为红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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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明拿着酒葫芦,朝着浪七鞠了一躬,转身推开门走向集市。
他不知道这份情该怎样去还,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不知该怎样去说。
这几天,他沉浸于生的喜悦,沉浸于追逐这世界的奇特,习惯了这一切的平静,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直到今天。他之前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让他如砧板之肉,也从未想过一个人的一个念头便可决定他的生死。
生与死,此刻是如此的不堪。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浪七曾经说过,他时日无多,今天虞红枕也同样告诉他,要珍惜这时月。
他刚活过来,还没有于这世间走过,便被告知要面对死亡。
无论如何,他觉得这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觉得他至少也要拥有一把剑,像浪七的一样。
至少也可以如虞红枕那般恣意在虚空中行走。
至少,遇到一个如虞红枕这般,或者比之虞红枕更貌美的女子,然后像七叔那样,用右手抚摸她的脸。
如此这般,便也才可以的吧。
说到剑,他想起了刚才进入七叔的命境,自己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像是在召唤着自己,可是他还是强行控制住了自己,他虽然不知道知命之境是什么,但明眼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东西,在这两个人面前自己有任何异动,他估计自己会死的更快。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以往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回到别院。
推开别院的们,陆清明又惊了。
从未离开过屋顶的浪七出奇的坐在石桌边上,而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不是虞红枕,因为她穿的是白色衣裙。若说虞红枕给人的感觉是惊艳,这个白衣女子给人的感觉便是温婉。
是的,温柔,婉约。
看到陆清明回来推开门站在那里不动,浪七打趣道“怎么,怕了”。
“莫与清明开玩笑了”那女子也笑着说道“来,清明,过来我这边”。
声音温软,空灵,像黄莺鸟一样好听。
“这是你花姨”,浪七对陆清明说道。
“花姨好”,陆清明把酒葫芦递给浪七,对着那女子喊道。
“好”女子应到。
随后都是浪七与那女子闲聊,到了晚上,陆清明便早早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躺在床上,意识在一瞬间便沉入识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