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狐疑的扫视云溪，云溪局促的短笑了一声。

“娘娘奴婢怎敢欺瞒与您？”她也不顾及袖管会不会脏，随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继续说道，“娘娘，您瞧，虽说这段贵妃没法子去看望安贵人，可没规定说安贵人不能去看望段贵妃不是？”

与细腻的表情里带着些许的狡诈。

“眼下后宫里，也仅仅段贵妃和娴贵妃两位位居贵妃之位，这安贵人纵使再得太后皇上喜爱，不过区区一个贵人之位，若还想在后宫里好端端活下去的话儿，怎么能不去瞧瞧外面传说受伤极重的段贵妃呢？”

如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斜眼看向云溪，问道，“若还想，怎么能，这些不确定含义的用词，云溪，我只问你，若是那安贵人当真恃宠生娇，偏偏就是没去瞧段贵妃，你又当如何？”

云溪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她踌躇了片刻后，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如嫔，声音掷地有声，“娘娘，既然您不信任奴婢，，那么奴婢便在您这儿立下军令状，如若奴婢未能成功将安贵人引至段贵妃处，奴婢任凭娘娘发落，绝无怨言，。”

云溪是在赌，赌她气数还在，赌萧太后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如嫔好笑的看着云溪，“云溪，你是脑子烧糊涂了罢，你以为，你不立下这军令状，我就不能对你如何？还是说，你就会对我心存怨怼准备伺机报复？”

云溪自知失言，忙又口头匍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从衣衫掩盖下透露出来。

“奴婢不敢。”

云溪沉闷地回道。

“不敢？我瞧着你可是敢得很呢。”如嫔冷哼道，“不过云溪，你也实在是愚蠢的可笑，我是皇上的嫔妃，你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你想奈我何？莫不是想着活着无法找我清算，等死了这账一并算？”如嫔说着，就像想起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般，咯咯地娇笑个不停。

“云溪啊，你说说你，可让本嫔说什么好呢？”如嫔笑得弯了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伸伸手擦了擦眼角因为笑得太过分而流出来泪水，努力站直了腰肢，纤纤素手微微插在腰间支撑自己的重量，免得因为笑得太狠了而闪了身子。

她凑近云溪，呼出来的气直接打在云溪的脸颊上，她声音如歌如诉，婉转轻微，“当人的时候斗不过本嫔，难不成做鬼了就有能耐了？云溪，别说本嫔看地你，但你确实，没这个本事。”

云溪被如嫔的话儿搞得脸色煞白，她呆愣愣的杵在地上跪着，不知道说什么辩解，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挽回。

直到如嫔抽身又重新站直了身子，她才仿佛重新又有了主心骨儿，她看向往日里糊涂的一塌糊涂的如嫔。

如嫔樱唇轻启，“你们都以为我蠢，都以为我什么都看不明白，但是云溪，我再如何，也是萧家送进来给萧朝浥趟路的，我再蠢笨无用，也是萧家没有女孩儿可用的时候唯一的选择，云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嫔深深的看着云溪，云溪被吓得连眼皮子都跳了跳，她在内心疯狂的呐喊，疯狂的求救，为什么那么愚蠢的萧襄居然会有限制这样机灵的头脑。

她不相信萧襄能凭一己之力看明白她到底做何想，要么，是萧襄在骗她，打算哄她自己说出来打算，要么就是。

云溪猛然间想到那日对她关怀备至的云翳，要么就只能是云翳发觉了她的马脚，还把她卖给了萧襄。

她脸色惨白，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萧襄到底是哪一类，竟是硬生生挺了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怎么，被本嫔发现了，就闭口不谈了？”如嫔围绕着云溪走了两圈，她笑得越发阴险，“你以为有太后帮你，你就能把我踢出局然后取而代之？啧啧，云溪要不说你傻呢？你以为太后会扶持一个宫婢出身的女子做萧家的依仗？你别忘了，我母家再破落，那也是与嫡枝萧家未出五服的亲戚，你以为你最后能落得什么好？不过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罢了。”

云溪被如嫔的一串话儿惊得嘴都要合不拢了，她已经把被如嫔抓到的这笔账算到了云翳头上。

“罢了，以你的脑子恐怕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因果，本嫔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有本事将安贵人给我解决了，我便保你一命，如果没能耐，是死是活就全看你造化了。”

说完，如嫔就回了里边儿睡榻，剩下云溪一个人跪在外面，冷风瑟瑟，吹得云溪流过泪的脸生疼。

云溪狠了狠心，猛地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因为跪来跪去粘的满身尘土，目光越过如嫔的寝殿，落在她与云翳的住所。

“我先去办正事儿，总有一日，我定要让你们两个都为今天的事儿付出代价。”云溪仍旧不相信如嫔所说的话儿，萧太后对她是那样的慈爱，还为了她亲自去看望安贵人，怎么会卸磨杀驴，除掉了如嫔就除掉她呢？

云溪越想越自信，她觉得萧家现在没有女孩儿能送进来，纵使是萧太后对姜素婤有诸多期待但现下却还信不过她去做一些心腹的事儿不是，这么想着，云溪的心里安慰了不少。

她走到外边儿，拿凉水冲了冲脸，又用随身携带的胭脂补了补妆，等她觉得已经看的过眼儿之后才起身匆匆离去。

她的方向，是姜素婤的羡梧宫。

此时的姜素婤正躺在床上养伤，自那日楚瑾瑜走后，如奵自不必说，为了能呆在姜素婤身边照顾她，既然姜素婤如今没再旧事重提，她根本就不可能提起那日姜素婤说要遣她回西夏的事儿，她整日谨小慎微连话儿都不敢多说，生怕姜素婤注意到她又想起那日的打算。

绿荼倒是一如既往，小心仔细的伺候着姜素婤养伤，也许是如奵和绿荼两个细心，这才短短两三日，姜素婤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儿，想来陆成治所说只要按时用药，定然不会留疤是真的了。

姜素婤痴痴的望着头顶，她从养伤开始就一直是这个状态，绿荼和如奵也不敢问，就只能看着自己主子像失了魂儿一样。

若是往日，两个丫头也就由着姜素婤望天发呆了，偏偏今日，如嫔宫里还来人了。

“主子，主子您醒醒。”绿荼看如奵躲得飞快，无奈的自己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显然还在神游的姜素婤。

“恩？”姜素婤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怎么了。”

“主子，漱玉斋那边儿来人了，您要不要见见？”绿荼轻声问道。

“漱玉斋？那是何人？”姜素婤紧紧皱着眉头儿，她对萧襄实在是不甚了解。

“是如嫔宫里的宫女，名叫云溪的那个。”绿荼继续解释道。

“她的宫女？来见我做什么。”虽然是这样嘟囔着，但是姜素婤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推拒如嫔宫里的人的，否则明儿如嫔就能到萧太后跟前儿哭得昏天黑地说她蔑视萧家蔑视太后，到时候哪里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绿荼，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让如奵把那丫头请进来坐坐吃茶，我收拾好就过去。”姜素婤一直在榻上躺着，也没怎么进食，这猛地一起来，眼悬目眩。

“主子，主子您没事儿吧。”绿荼赶紧放下在找的衣服，扶住了姜素婤，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没事儿，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姜素婤挥了挥有些虚浮无力的手，示意自己可以，坐在了梳妆镜前，往脸上拍了些脂粉。

“主子，您看这件儿金丝孔雀羽衣可好？”绿荼捧着一套鲜丽却不妖媚的衣裙走了过来，看着一个劲儿给自己脸上擦胭脂的姜素婤，忍不住低声制止道，“主子，这胭脂如何敢这么上？”

但是绿荼的话儿说到一半儿，看到了姜素婤惨白的脸色，接下来的话儿就都吞了下去，她心疼的替姜素婤挽发，轻声说道，“主子，您来大楚之前答应过皇上皇后什么？说好了一定会好生过日子的，怎的如今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坎儿呢？这要是皇上皇后看到该有多心疼啊。”

“绿荼，你不懂，在大楚，我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太多，哪里由得我选是好生过日子还是艰难度日呢？你瞧，就算我躺着这事儿都能找上门儿来，替我更衣，我去瞧瞧那一位到底干嘛来了。”

绿荼不再多言，她比如奵好的就是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儿，比如此时，她便默默地替姜素婤更衣。

前厅的云溪吃茶已经吃了几盏，正焦急姜素婤怎么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宫女喊道。

“安贵人到了。”

云溪匆匆撂下手里的茶杯，整理了一下衣装，站了起来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奴婢见过安贵人，安贵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