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或许不能天衣无缝。但是正义，必定会法网恢恢。就算知道了全部真相，李进也还是坚信，冥王也好，周明义也好，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他们法外制裁的借口！真凶罪犯必然要在法律面前认罪。这是他，作为一名刑警的信仰。

虽然……他今天的信仰，令他心痛。

拿着周明义的手机，李进低头走进了警队。平静的上楼，拐角，信步走在走廊中。沉重的步伐，让他的脚步声传出沉重的回声。

李进在一个门前停下了脚步，拿起周明义的手机，按照上面的代码，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门内也传来了轻微的电话铃声。

李进举着手机，缓缓推开了门。

目光对上的，正是王权忠有些诧异的眼。

“你……你怎么来了？”王权忠把手机放进抽屉。

“如师如父，王局，这就是你给我上的最后一堂课吗？”李进面色冰冷，眼神悲哀。那种寒心的刺痛，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王权忠依旧镇定，他淡然的看着李进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李进呼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伤感的说：“我很尊敬你，最后一次，别像那些掉价儿的罪犯一样死不认账行吗？让我再高看你一次，最后一次。”

王权忠没有回话。

李进把周明义的手机放在了王权忠面前的桌子上，低沉开口说：“这种代码方式，是几十年前用的，老师曾偶然提起过。这些年，隐藏老师真正死因的人，是你。包庇周明义以假身份活下去的，是你。认可霍峻，让他成为警方的心理鉴定师，是你。陷害沈墨的人……是你。周明义已经不是警方的人了，他除了报复和杀戮，也做不了太多。所以……后期给暗河透露警方案宗的人，是你。代替周明义成为了冥王保.护伞的人……还是你。王权忠，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进几乎是含悲带恨的说完这番话。最后的质问，他咬着牙，红着眼，充满愤怒的看着王权忠的眼睛。

纵然是沈墨早早就察觉出来了李进的身边有鬼，但是警方的内鬼，可以是任何一个小警察，李进却从未想过会是他！！李进无条件的遵从命令，信任他，敬重他，关系亲密非常……为什么，到头来最后的幕后内鬼，竟然是他……

王权忠无惧的看着李进愤怒悲伤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说：“李进，你现在的愤怒，真像个罪犯。你太张狂，太自负自傲，你认为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你认为你有着绝对的刑侦技巧，你认为你可以完全掌握罪犯的心理。当这一切你失控了，你就愤怒了。就算是我给你的最后一课吧，别太骄傲，人心没有能够看清的。至少，你没看清我。”

王权忠在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表情。

李进低下头，沉声说：“我没看清你，是因为我太信任你了……我从来没想过要用犯罪心理学去看清一名刑警，一个局长……”

“李进，你刚刚所说的所有罪证，都是你的推理。就算有证据我认识老周又如何？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如果因为老周的事情，我愿意辞职，接受调查。”

李进失望的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会和你走到这一步，确实，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你辞职也好，接受调查或审判也好，都不是我的工作了。进来之前，我已经联系检察院了，有什么话你和他们说吧。但是。”

李进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警方不止你一个内鬼，因为想要陷害沈墨，需要很多条件。你的身份，并不方便。说吧，那个人是谁。”

王权忠笑了：“李进，你还在为沈墨的事情不依不饶。你应该清楚，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别逼我……”李进眼中的悲伤，大过了愤怒。

可这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队……别再追问了。是我。”

李进慢慢转过身，那种失望，无以复加。

顾思琪。

“你和顾文彬……有关系。”李进的声音，低沉到沙哑。

“嗯，他……是我哥哥。李队你那么厉害，我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没错，沈墨的指纹，顾文彬的血液，破坏卡戎作案的证据，篡改死者信息……都是我。还有那个身患艾滋病的死者，是我故意说我到的时候他还活着的，让你们误以为他在我到的时候还没死。段教授说，那绝对不可能。是不可能……因为我开始喊人的时候，已经确定他死了。”顾思琪平静的陈述着，眼睛里不见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一丝认罪的从容。

李进也开始恍然大悟……为什么顾文彬能轻易得手，隐瞒身份直到刺杀李进？为什么有很多明明可以从死者身上找到的证据，却一直没有？为什么…没有找到过一枚卡戎等人的指纹？为什么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会“自己”走到警队门口？原来……一切都是这个他曾经十分看好的女法医干的。

“这……就是你对沈墨的心意？呵呵……”想起自己还曾经试图撮合过沈墨和她，李进只觉得自己太愚蠢，被“警方”这两个字蒙蔽了眼睛。

顾思琪眼中有泪，悲伤的说：“李队，我甘愿认罪。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他的爱慕。如果……不是我违背了原则，他怎么会活下来？你怎么能替他洗清罪责？你又怎么能再次接手这个案子？我们都知道，如果靠肖鹏飞，他永远也无法破案。”

李进冷冷的看着顾思琪，不再多说。想来，她这番话，应该是真的。如果她最后在沈墨的案子上继续做手脚，那么沈墨就会轻而易举的变成杀人犯。李进就会被勒令不准再继续办理这个案子，甚至有可能也被停职调查。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她在最后收手了。

门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检察院已经带人来了，李进就这样看着他们带走了王权忠和顾思琪，这个案件涉及到王权忠这样级别的人物，已经不再归刑警队管了。

临走前，顾思琪忽然站住回过头，对李进说：“李队，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有很多，不是法律就能够解决的。这世上看不清的东西也有很多，我们所见，所闻，都未必是真的。有些真相，你以为你听见了，其实你没听见。你以为你没听见，其实已经在你耳边了。”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李进没来得及多想。他颓然的坐在了熟悉的沙发里，看着王权忠空空如也的座椅。曾经，他们就以这样的角度，斗嘴，玩笑，探讨案情。王权忠不知道被李进气炸过多少次，而李进也不知道给王权忠带过多少次菊花茶。他说，那个能祛火。

“呵呵……”李进悲痛的笑了两声。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结局竟然让人这样难以承受。

李进就这样坐在办公室里，他知道警队一定已经乱做了一团，但是现在，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安抚那些警员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城忽然跑来了。

李进还在沙发上出神，韩城焦急的喊了一声：“李队！别在这儿发呆了，出事了！”

因为之前李进安排了沈墨破解证据之后就带韩城去抓人，那现在韩城理应是负责霍峻的才对。

李进回过神，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了？别告诉我霍峻那边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