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进，正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台上的绿植，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沈墨他们进来的声音，他也没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了吗？”

　　沈墨给孟小川倒了杯水，让他别着急，休息下慢慢说。

　　孟小川一口气喝完了水，抹了把嘴就报告着说：“李队，医院那边我能查到的特殊案例，在排除之后目前只有三起。兽医诊所的话……有67起。我也不明白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怎么进到肚子里去的，不过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意外，有一部分是不明原因。其中让我最觉得恶心的，是一名42岁的中年男子，因腹痛就诊，最后发现他腹腔内有三条死了一段时间的蛔虫。不是肠道里哦，是肚子里！就像……那试管一样。不过当事人好像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好像是说寄生虫穿破了肠.壁造成的。具体怎么回事，就不太清楚了。”

　　刚说到这里，孟小川忽然着急的说：“对了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个可以一会儿向您详细报告，关于第二名死者，现在有个紧急情况。民警们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他还有一个弟弟，现在正赶来警队呢！可是那个……您看，段教授都干完活儿了，咱们没有征求家属意见，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哦，还有个弟弟？那敢情好，至少我们有个询问对象了。如果都像辛虎那样，我们连问问死者生前活动情况的机会都没有。”李进倒是对这个消息感到挺欣慰。

　　可孟小川却有些担心的说：“也不知道这个家属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因为解剖的事情跟咱不依不饶怎么办……”

　　“不依不饶？死者肚子里那奇怪的东西，就已经是充分的解剖理由了。这种古怪的不明死因，我们有权利直接进行尸检。但愿这个家属和死者的关系够亲密，这样我们就能知道，死者生前去过哪所医院，认识哪位医生，做过什么检查，以及……他是怎么接触过那些花粉的了。”

就在说话的这功夫，外面吵吵嚷嚷的来了一个人。有警员把他拦在了李进的办公室门外，但还是控制不了他那嚎哭的声音。

　　“哎呀苍天大地啊！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怎么走着走着路，就进了警队的法医室啊！！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看见有人摔倒了，不送医院，直接送法医室太平间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来人正吼着，李进就忽然打开了门。那正哭着的男人一看到李进那面沉似水的表情，忽然间哭声也低了下来。擦了擦那没有眼泪的眼睛，对李进问道：“你谁啊？你是这儿管事儿的吗？我哥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进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哭闹和质问，这架势李进见的多了，并不会放在心上。

　　那男人擤了把鼻涕，往身上抹了抹说：“我叫张宇，我哥叫刘亮。别抵赖，他就是在你们这儿！”

　　“你们不是亲兄弟？”李进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

　　“我们是表兄弟！不行吗？爹妈都去世的早，现在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结果还被你们给害死了！”说着，这个张宇又开始酝酿情绪准备大哭一场。

　　李进冷声纠正着他：“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这里是刑警队，不是你敲诈讹人的地方。刘亮因中毒和腹内异物死亡，和警队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他的死亡方式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件特大命案，所以我们已经做过尸检了。如果你配合，就坐下来好好聊聊，争取早日找到凶手。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把你当作死者最后联系过，见过的人了。给你普及一下，生前最后联系人，我们通常都会当作嫌疑人处理调查。”

　　李进的话，吓坏了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本来还想着能从刑警队讹诈点儿赔偿费，现在这个想法已经完全打消了。他尴尬的抹了把脸说：“咱别乱扣帽子啊，我可没有嫌疑，你们想问什么，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好，那进来吧。”李进把张宇带到了办公室对面的一件审讯室，沈墨还有孟小川也跟着一起进来了。孟小川不但负责笔录，还得核对他所调查出的信息和张宇所说的，是否一致。

　　坐下来之后，李进就开口问道：“刘亮是干什么工作的？”李进首要想排查的，就是这个刘亮与辛虎到底是不是一路人，有没有更多的交集可能。

　　张宇想了想，咳嗽了一声说：“咳！那个……我们是负责推销，销售……服务于老年人的保健品公司！”

　　李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冷笑了一下：“看来我想错了。”

　　张宇不知道李进说的什么意思，就接话说：“你当然错了！我们又不是坏人！”

　　李进冷冷的看着张宇说：“我只想到了刘亮应该和第一个死者不是一种人，现在看来，只是坏的方式不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那职业，说白了不就是针对老年人的营销骗局吗？”

　　张宇一听就着急了，连忙脸红脖子粗的怒道：“你你…你说谁不是好东西？我们一不抢，二不偷的，所有消费交易都是你情我愿的啊！我们的保健品功能强大，延年益寿，祛病强身！不但如此，我们还给那些老头老太太不少的关怀关爱和赠品好处！免费旅游，洗脚泡茶，他们儿女都做不到吧？买个两万块钱的保健床垫，我们送四对枕头！还外加十五双寿星鞋垫和一盒长命百岁袜子！就这良心生意，还要我们怎么样？！我们都是合理合法的，从来没出过事，也没死过人啊！”

　　李进他们越听越气，两万块钱，够买多少鞋垫袜子的？这个人坑蒙拐骗的目标是那些渴望健康，子女不在身边，孤独又好骗的老年人。现在还厚颜无耻的讲良心……李进忽然有了一种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刘亮的死与辛虎一样，都没有什么值得人遗憾的地方。一个四处传播病毒，坑害他人。一个欺诈老弱，毫无底线！这种人，多活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沈墨算是比较冷静的，看着李进那凌厉的目光，和旁边气呼呼马上就快爆发的孟小川，最终拿出一张辛虎的照片，递给了张宇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你们那无耻的生意，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张宇看了一眼照片，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认识不认识，我们手下的销售顾问都是水灵灵的大学生，哪有这么难看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公司的，我们都是定时定点的专业培训，培训后才能上岗。”

　　还没说完，李进就皱了下眉，然后又笑着说：“嗯，好。接着说，多说点儿。除了诈骗营销，坑害老年人以外，如果你再能说出点儿传销的东西，那就更好了。你就不用回去了，在这儿陪你哥，挺好。”

　　张宇马上闭了嘴，这“职业习惯”一时半会儿控制不好，一看见人就三句话不离本行。

　　看到张宇终于闭上了那张全是谎言的嘴，李进这才严肃的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刘亮是什么时候？他身体不好，最近有去过医院吧？告诉我们医院和主治医师的名字。”

　　张宇吊儿郎当的想了想说：“最后见他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吧，他总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好像是阑尾炎还是什么炎的。不过他那么多病，多一样两样的倒也不新鲜了。我说陪他去，他说不用，让我赶紧回去忙生意。我说给他多拿点儿钱，他也说不用，还特别高兴的告诉我，说赶上了一个什么大活动，三天之内能免费看病，手术做一个还送一个之类的。趁着这么好的机会，他要彻底检查检查，治疗治疗。之后就没再见过了，这不，今天有他消息，就是你们通知我他已经死了。”

　　李进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多少都有些数了。医院不是商场菜市场，不会有什么促销大减价的活动。手术何其严谨正式，怎么会有买一赠一的说法？刘亮肯定是因为这个活动，想贪便宜彻底检查检查，治疗治疗，结果……就给治死了。

　　“那家医院叫什么名字？”李进有些激动的看着张宇。

　　张宇一副无赖相的咧着嘴说：“我又没病，我哪儿知道！不过，应该是一个大医院吧，不然刘亮不会那么开心。你们去查查哪个医院有那种大活动，不就知道了吗？”

　　实在受不了张宇这种脑残的言行，孟小川忍无可忍的怒道：“你当医院是批发市场啊！只要是正规医院，你说的那种活动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还手术做一个送一个……就你们这脑子，是怎么干营销诈骗的？？”孟小川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儿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