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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作者:郫邑笑笑生本章字数:2942更新时间:2019-11-08 22:48:39

小远至,死了?

退潮的海浪将竹筏越拉越远,把小远至向远海带去。

三叔抬袖擦拭着泪水,狠狠的吸着旱烟:“五年前,我去尔都走货,顺便去了一趟二哥的药铺,我哪想看见二哥那张臭嘴脸啊,只是对侄子思念得紧,没想到这一去,竟是见二哥的最后一面。”

陶艺不知道三叔想说什么,站在海水里,望着那支远去的竹筏,目不转睛。

三叔吸着烟,干咳两声,自嘲的笑道:“二哥一个人带远至也不容易,唉,是真的不容易。当年他赌钱输掉了老爷子给咱三兄弟置好的良田和祖屋,可他死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他活不久了,他对不起大哥,对不起老爷子,也对不起我,将死之人其言善,我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说着话,三叔从怀里取出三根蜡烛,插在松软的沙土上,用火折子一一点燃,面朝大海,拭泪道:“这孩子命苦,不过都赖我们三兄弟,老二胡搞,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债主追上门要钱,白纸黑字的欠条堆砌成山,老娘被气死了,家业也被败光了,大哥因早年和家父不和,离家很多年,唯一一次回家就带回了嗷嗷待哺的远至,没住几天又走了,临走前把远至托付给了我,后来给二哥办丧事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出家当了道士。”

竹筏在海上匿迹,再也看不到小远至的身影,陶艺穆然回首,一步步从海里走上沙滩,来到三叔的身侧,突然屈膝跪地。

三叔望着远海,无视了陶艺跪下的动作,继续在那自说自话:“可能当道士的确很来钱,当时给二哥的后事操办得很风光,整个尔都城没几家能请那么大排场的送葬队,前后所用的钱都是大哥出的,他说他在朝廷里给皇帝炼长生不老药,赏赐很丰厚,我当时就问他,要不把远至接到身边去,跟着他过好日子。大哥却说,朝廷里有他的死对头,身边带个不懂事的孩子,祸从口出,平生事端。我怎会不懂,自从远至他娘因为生远至难产死了之后,大哥就一直孤身一人,不过也算难为他了,能在宫里吃得开,许是攀上了桃花枝,仰女人鼻息吃软饭,自然不好带着远至一起生活。”

陶艺忽然将头贴近沙滩,埋头哭了起来:“对不起,先生对不起。。。远至是跟着我才出事的。。。我。。。对不起。。。对不起。。。”

三叔视若无睹,抽着旱烟,回忆道:“后来,我继承了二哥的药铺,想着能带远至在城里生活也挺好,不过好日子过了半年就到头了,有一天,天蒙蒙亮,一群当兵的来叫门,他们拿着枷锁,担着刀枪,要抓我和远至去杀头,九死一生啊,我带着远至跑啊跑,跑啊跑,就跑到了这方寸村,隐姓埋名起来。”

风儿吹拂着三叔的杂发,他忽然微笑起来:“在那以后,世上不再有罗天心斋,却多了一个罗老三。”

不知为何,陶艺浑身剧烈一颤,蒙受雷劈一般,他猛的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满脸胡渣的糙男人。

其实对于陶艺来说,罗天心斋这个名字非常的陌生,甚至从未听过,但是,有一个与之类似的名字却在道庭当中如雷贯耳。

“先生。。。”陶艺擦拭着泪痕,哽咽着问:“罗天清微,和你是。。。”

三叔点了点头:“我那大哥,也就是你们道教中人称呼的清微天师,因为练出的丹药毒死了皇帝,结果被株连九族,害苦了我和远至。”

三叔先后的说词对于陶艺来说无疑是一味猛料,他一时难以接受,口齿迟钝道:“不。。。不可能。。。先生。。。这,这不可能吧?远至,远至是清微天师的儿子?”

三叔也不回答,淡漠的自顾自说:“我知道,在你们道教有传闻,说我大哥是被政敌谋害,毒死皇帝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无论你们如何去捍卫自家信仰的颜面,事实就是事实,他害得那个一直支持他的妃嫔受赐鸩酒,又因先帝未立太子,先帝驾崩后,诸王群起争夺皇位,狼烟所过之处饿殍百万,伏尸千里!他害了天下百姓,害苦了我和远至,也害苦了祖庭龙虎山!”

陶艺难以置信的摆手:“不可能的!清微天师为了给皇帝练不死丹,游历天下寻找配料,在后夏找阴阳玉,被党项皇族追杀。出海扶桑,寻找扶桑神树的自然胎,海上遭遇风暴,登岛后还遭遇了倭人的追杀。他访遍名川,下过鬼市,一片赤诚之心,怎么可能毒杀了皇帝!”

三叔望了远海最后一眼,叹息转身,不想再和这个少年纠缠,抽着烟,朝家的方向走去。

陶艺却不罢休,一把抓住三叔的手腕:“先生,远至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

三叔站定,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罗家的家族病,脑袋里长肉瘤,肉瘤越长越大,人就看不清东西,还会止不住的流鼻血。”

陶艺又要开口,三叔突然甩开他的手,说道:“小兄弟,不要得寸进尺。”

陶艺还是没有忍住,说道:“那百户说蜃楼是倭人用迷烟造出来的,我不信!我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三叔叹息:“你的直觉是没错的。年轻人,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以你的道行来参这趟浑水,只怕有来无回,不要辜负父母和师父对你的保护,回山去吧,多加历练,三十年之后,茅山当要再兴。”

陶艺见三叔越走越远,问道:“那楼,是真楼,还是假楼?”

三叔越走越远,看去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直到他走到一处高角楼下,风儿才将他的回答带进陶艺耳中:“假楼毁了,眼前,全是真。”

这一夜,方寸村村南,夜风吹拂在茅草顶的猪棚上,吹起一缕茅草飘进窗口,落在了一方立着蜡烛的木桌上。

桌前,头戴笠帽、上身赤条的男人正端起酒碗痛饮,血水顺着他肌肉的线条缓缓淌下,血水如雨,他却毫发未损,频频举碗痛饮。

喝得朦朦有些醉意了,他抽身站起,朝里屋走去,刚掀起门帘,就被绣花枕头砸了个满面,只听里屋响起悍妇的叫骂声:“给老娘把身上的血都洗掉,臭得要命,说了无数遍不要把血搞到身上,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告诉你,一个月之内,你都别想碰老娘!”

男人呃了一声,打了个饱嗝:“那你让我今晚睡哪去?”

女人骂咧道:“睡猪圈!”

男人以为她在开玩笑,打着哈哈说道:“今晚猪圈满客,娘子不要说笑,我若睡了猪圈,你今后还跟不跟我过了?”

谁知那女人又一个枕头丢来,砸得男人抱头鼠窜,里屋一阵土罐土盆摔落的声音,悍妇张嘴就骂:“滚!”

男人被赶出了屋子,只得悻悻出了门,下了楼梯朝猪棚走去。

夜风袭来,他打了一个寒颤,揉着身上的肌肉咒骂:“鬼天气,冻死老子了。”说着话,已经来到猪棚前,抬起迷蒙的醉眼看了一眼猪棚,点了点里面的猪,八头,嗯,一头没少,再点了点里面的尸体,六具,嗯,一具不少。

男人捂嘴打了一个呵欠,向猪圈里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弯了弯腰,用他们的语言说了一句:“哦呀斯密那赛(晚安)。”说完,依靠着猪棚的木柱子坐在了地上,疑惑的自问:“倭语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摇了摇头:“管他呢。”说完,闭上眼睛,不出三秒鼾声如雷。

这一夜,村北花墙下的高角楼,少女坐在阳台边沿,摇晃着双腿,踢踏出铜铃声响,与晚风中的风铃声交织出悦耳合奏,她望着大海,嘴角挂着一线痴态的笑容,伸手去竹篓里寻找鱿鱼干,一番摸索才发现,鱿鱼干早已告罄,只摸到了那柄冰凉的、本被鱿鱼干遮住的砍柴刀。

这一夜,本地修得最好的一所高角楼里,夫子从睡梦中惊醒,揉着满眼血丝从床上坐起,又摁了摁太阳穴,看向窗外的夜色,发现为时尚早,便收回了目光,再次和衣入睡。

入睡前,他睁大了眼睛,与那双挂在头顶上的眼睛对视,那是一双湛蓝如珊瑚海的眼睛,而在挂着那双眼睛的屋梁一旁,还挂着一双人手,以及一条人舌。

这一夜,那张被潮汐吸向远海的竹筏上,小远至安详的躺着,就像睡着了一般。一粒脱离潮浪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转瞬就被皮肤吸收,紧接着,一颗嫩芽从手臂的皮肤下冒出,撑破皮肉后,打着卷的生长起来,长到极限,端头开出了一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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