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歌连连摇手,对着他挤眉弄眼,现在车子还在人家长孙家的大门口,李元朗这般大惊小怪,怎会不引起长孙无极的注意?
这要是让长孙无极动了疑心,那今天她就别想走了。
果然,李元朗的迟疑引起了长孙无极的好奇,他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过来,李元朗明白,只得假意放下轿帘,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这轿中好生炎热,尔等怎么不懂得找个树荫停靠车马?去,你们去找些冰来,我要带进去降温。”
长孙无极见状,微微一笑,吩咐手下人道:“去,去库内取些冰来,送给表公子降温。”
李元朗借故转过身来,与长孙无极施了一礼,一来尽了礼数,二来,也解来刚才的围。
抖了抖衣角,李元朗心头五味杂陈,心头那魂牵梦绕的女子,此时就在车中相候,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掐了掐大腿,别说,还真有点儿疼,看来,这是真的。之前去过她的农家饭馆,听闻了她遇难的事,还多多少少的有些心酸,以为几年内,再不会有杜清歌的消息,想不到,今日这个温润的女子居然出现到他的马车里,当真是苍天有眼。
有时候,缘份这东西,倒是颇为的奇妙。
想到这,李元朗神态自若的打开轿帘,信步走了上去。
这车子本就是单人的小轿,李元朗坐进去之后,空间里立时显得有点挤,二人胳膊挨着胳膊,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
但车子还没起程,二人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带着一点羞涩的暧昧。
还好,有人送过冰来,李元朗起身接过,然后车子终于缓缓驶动了。
许久后,这路程应该可以走出长孙无极的范围了吧,李元朗从窗帘处向外看了一眼,道:“起来吧,没人看到你了。”
“啊呀,闷死我了。”杜清歌终于抻直了腰身,叫苦连连。
李元朗没有看她,似乎是特意躲避着她的目光,淡然道:“听闻杜姑娘遇害之事,我便猜得到,定是一个乌龙局,姑娘这般聪慧,怎么会为一件小小的村民中毒事件就让姑娘丢了性命呢。”
杜清歌没有说话,这家伙儿智商太高,想事情太过冷静,还真是让她有点害怕。
李元朗把目光扫向她,淡淡一笑,“不知姑娘这次诈死,所为何事?”
杜清歌道:“你也知道,农家私房馆吃死了人,我若不诈死,定然会被暴怒的村民给千刀万剐,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李元朗冷冷一笑,“姑娘并不擅长说谎。”
杜清歌一愣,目光躲闪着,“我,我哪里有说谎?”
李元朗哼了一声,“姑娘于二十天前诈死,十五日后二皇子便应召入宫,而中途又出变故,怕是姑娘诈死,是在躲一个人吧。”
杜清歌翻了个白眼,唇角勾出一抹微怒:“我发现你太聪明了,不适合做朋友,在你面前的人压根儿就没有秘密,你说这多没意思。”
李元朗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姑娘这倒是一句说中了李某的痛处,看来,李某是需要好好自省一番了。”
车子一路颠簸前行,杜清歌轻轻的挑开窗帘,只见外面野草丛生,烟尘飞扬,车子已经出了城,走到了荒郊之地。
“李公子此番是要去哪里?”沉默很久,杜清歌张开小嘴微微询问道。
李元朗苦苦一笑,“我向来自负,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不想,这次却无端卷入了这二皇子与皇后娘娘的争斗之中,成了众矢之地,方才我与表哥之言想必你也听见了,我外公怕我惹火烧身,让我寻个地方躲一躲,我李家在江南有一处休养之地,甚是山清水美,此番,我便是奔着那个地方去的。”
杜清歌听到此处,不禁有些顾影自怜,“你想躲,还有个这般逍遥的去处,而我想躲,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
一想到自己为了躲乔遇,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亲人和朋友,此次,为了躲太子,又不得不狼狈的从长孙家中逃出,无处可去,杜清歌心中就难免悲苦。
李元朗心中一动,“若是杜姑娘不谦弃,不妨与李某一起去江南耍一耍如何?”
一起去江南?
杜清歌眼睛一亮,从小在历史书上便得知,古时的江南被喻为鱼米之乡,那可是个极为阔绰的地段,前世杜清歌跟旅行团也参观过苏州园林,曾一度仰慕过那时园子的主人,若是有幸可以体味一下当时富人的生活,倒也不错。
“那,就叨扰了。”杜清歌一脸灿烂的笑了笑,将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没谁了。
李元朗心中大喜,此次本以为是逃难,想不到,反而能与梦中情人相依相伴,真是塞翁失马了。
妙哉,妙哉。
江南。
江南的繁华与京城的奢华各有千秋,一入姑苏城,两人下了马车,杜清歌便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怪不得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姑苏的名头,还真不是盖的。
杜清歌一时间又犯了职业病,一到了这里,便一头扎进了小吃街,虽然川鲁辽粤四大菜系,她早就熟读在胸,但这种街边小吃,她还真是没怎么深研究过,一路走来一路尝,只看得她眼花撩乱,每样尝一点,最后也撑得她直打隔,李元朗一路跟着她四处尝鲜,默默的看着她像一只花蝴蝶一般穿梭于那来往的人群当中,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
也许,只有这个温润女子,方才可以一点点走进他的内心吧。
“李公子,你看什么呢,看得眼睛都直了?”杜清歌手里支着臭豆干,放在嘴里大嚼一番,然后把另一串递给他,浅浅一笑,道:“喏,你尝尝,味道不错。”
李元朗连连摇手,“这东西我不喜欢吃,谢谢了。”
“真没劲,不会享受美食。”杜清歌俏脸上露出一丝鄙视,埋汰道。
下一刻,李元朗看了杜清歌一眼,随即一脸幸福的笑道:“若是可以,余生,我宁愿留在此处,与姑娘共度这百年的美好时光。”
杜清歌苦笑一声,婉拒道:“只可惜,我心中已有他人,怕是容不进李公子。”
李元朗微微一笑,“姑娘可还记得我与姑娘打过的那个赌吗?”
“自然记得,只是,你赌的是,我与乔遇最后不能走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开,太子也答应过我,只是让我一时诈死,相信终有一日,乔遇完成了他的事,定然会许我一个未来。”
李元朗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姑娘可还记得我妹妹元清吗?”
杜清歌耸了耸肩,“令妹这般刁蛮,怕是打过一次交道的人,都不会忘了她吧。”
李元朗道:“姑娘更是不知,我妹元清,本是幼时,便与二皇子定下了婚事的,当时云妃在世,由皇上钦点的二人的婚约,若是二皇子能在民间与你相守,倒也罢了,若是他回了朝堂,那他的妃位,便只能是我妹元清莫属了。”
“现在二皇子已经恢复了身份,所以,她与令妹的婚约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啊...”杜清歌顿时呆住,吓得花容失色。
这一点,杜清歌倒是真没考虑过,一旦乔遇成为慕容遇之后,会出现这么多的波澜。
不过,乔遇是二皇子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改变不了,但至少杜清歌相信乔遇对她的爱是真心实意的。
然而杜清歌万万都没有想到,原来乔遇早有婚约。
到时候乔遇有了别的女人做妻子,让她做妾,她怎么受得了?
“其实,我妹妹之所以这么针对你,也是情有可缘的,毕竟,当初她一遇到乔遇,便是十分的喜欢乔遇,所以她才会有些失控,她其实人不坏,就是小时候太霸道,受不了别人抢她的东西而已,小时候我抢了她的键球,她都放狗咬我,很不讲理呢,更何况,你这次,是抢了她的爱人呀。”
李元朗替妹妹解释着。
“慕容遇,慕容遇,你个大混蛋,你不会真的要娶那个李元清吧。”一想到这件事,杜清歌就恨恨的把手里的竹签子撅成了两断。
那卖臭豆干的大娘听她口中如此咒骂这个人,不禁抬起了头,声音沙哑的道:“姑娘,不知这慕容遇做了什么丧心病狂之事,让你这般痛恨于他?”
杜清歌咬了咬牙,道:“他呀,就是个渣男,典型的骨灰级渣男。”
渣男这个词,让李元朗和卖货大娘一头雾水,这个新兴的词,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文人学者的典故。
李元朗拉过了她,对着大娘一笑,指着自己的脑子划了个圈,意思是,她这里有点毛病,大娘似有深意的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回过头来,却见杜清歌已经靠在了墙边,眼睛呆呆的直视着面前的小桥流水,很是无奈与纠结。
她千算万算,考虑了种种可能,却忘了一件事,就是慕容遇原本是有婚约的人。
此事杜清歌以往根本就不知情,并且,乔遇在没有恢复二皇子的身份的时候,他恐怕也是并不知情。
他居然与李元清有着婚约。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杜清歌岂非不就是第三者,她的原生家庭便是被第三者插足后,父亲和小三跑了,母亲气死,才会让她成为这个世上的孤儿。
所以,她恨第三者,恨所有琼瑶小说里面的那些让人咬牙的女主。
一时间,杜清歌越想越心乱,那水灵灵的眸子里,也是出现了一丝丝水雾,只不过被她很好的隐藏在眼底深处。
“杜姑娘,我们既然出来躲灾,还是把一切都放下吧,别想太多了。”
见杜清歌因为慕容遇的事情,已经散失了游玩的兴致,这个时候,李元郎轻轻一笑,朝着杜清歌劝道。
然而,话是这么说,可此时杜清歌想要开心起来,还是挺难的,毕竟,李元郎所说之事,眼下已成了杜清歌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