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雨本来想带顾星辰去他常去的酒吧，没想到被她拐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卖烧烤的路边摊。
烤炉就架在马路边上，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周边，客人们叼着铁串上的肉，顺着杆子撕扯下来，然后咬进嘴里大口咀嚼。
吃相难看就不说了，还很吵杂，同一桌的人一起说话都要靠喊的。
他以前和NIGHT CLUB的兄弟赛完车后也偶尔会来这样的路边摊宵夜，他觉得和兄弟们在一起这样也挺好的，很市井，很随意，没有一点做作，无需拘束。
但今天不同，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她独处，加上她现在志气低，需要安慰，实在是应该选一个环境幽静，气氛浪漫的高档场所，助燃他们的感情。
可是她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连卫生都难保证，更别提情调了。
“老板，来两打啤酒。”李炫雨很沮丧，豪气地点酒，以他的酒量，一个人喝十几瓶是不在话下的。
老板惊讶地看着他们俩，这个女孩一看就是滴酒不沾的乖乖女，而这个小伙子虽然帅帅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老板满脸疑惑：“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可要少喝点儿酒。”
顾星辰纠正：“老板，我们刚要的是两扎啤酒，不是两打。口误，不好意思。”
老板抄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这才对了嘛。年龄还那么小，喝酒喝多了不好。”
“老板，您还是这么热心肠。”
“你认识我？”
“以前和朋友来您这里吃过几次，您生意太好了，估计不记得了。”
“人老了，记不住了。”
顾星辰都还记得。
高三有段时间要上晚自习，放学后肚子有点儿饿了，卓越带她来吃过几次。
现在好怀念读书时的日子，上学时觉得读书苦，现在工作了才知道学习是最简单、纯粹的事，回报率也是最高的。
不像现在，想成功难如登天，只想不出岔，却也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想到提升自己，也是阻碍重重。
老板殷勤地端着两大杯啤酒送了上来，李炫雨刚准备拿就被顾星辰打开了手，并递给他一瓶可乐。
“我只拿一杯。”
“你一滴酒都不能沾！”
“我已经满了十八岁，法律上都允许喝酒了。”他不满地说。
“你还是学生，明天还要上学，不许喝！”
“那你还不是明天要上班。”
是啊！明天还要去上班，还要面对那么多的人和事，她觉得自己要多喝点！
“我又不用写作业，不用学习。你别再跟我找什么借口，我说不许喝就是不许喝。”
看着烤串的绝配——啤酒没有自己的份，李炫雨多少有些失落。
嘴上的抱怨，也只是为了逗她开心。
他喜欢这样逗她生气，喜欢她凶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醉，要保持清醒，待会还要送她回去呢。
还没开始喝，顾星辰就立下目标：“都说一醉解千愁，我今天倒要试试果真如传说中的那么灵吗？”
“听这口气，你是打算喝个烂醉。”
“你待会儿会把我安全送回家，是吧！”
“你总共才点了两杯，就想买醉了。”李炫雨很不屑。
顾星辰拿起一杯抿了抿：“还行，只是有点苦，味道不算太差。”
“你喝啤酒的样子就像在法国的酒庄里鉴赏着高级红酒似的。”李炫雨觉得这样喝酒太不过瘾了：“啤酒可是要大口喝的。”
她又试着喝了一大口，酒精的辣味一下子呛着了嗓子，眼泪都呛出来了：“这是什么鬼啊！这么辣！”
李炫雨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儿喝，我保证不跟你抢。”
她咳了一会才缓过来，此时眼睛里闪着泪光，不知道是呛的，还是伤心的。
尝过了酒的苦头后，她无所畏惧了，开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模式。
喝完第一杯有点儿小醉，又有点儿小兴奋，她的话明显变多，语速也变快了。
第二杯喝了一小半就真的醉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竟然放话说：“一生大醉能几回，何不豪饮到天明？”。
周围的壮汉们都被这小姑娘的豪言壮语逗乐了，李炫雨忙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将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不准她再喝了。
在这第一次正式喝酒的过程中顾星辰明白了，人们爱上的不是喝酒本身，而是喜欢将心中的愁苦悄无声息地都透露到酒中，然后将酒一饮而尽的痛快感。
伤了心的人喝下的不仅仅是酒，还有一点点忧郁，一点点痛心，一点点哀愁……。
正如现在的她，大脑宕机了，酒精麻痹着神经，但依然能感觉到心好痛，好痛……。
“借酒消愁愁更愁！”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啤酒，她感叹道：“看来还得再多喝些才能彻底不省人事，不去想起今天的种种不快！老板，再来两打。”
李炫雨赶紧打住，怕她喝多了伤身体，赶紧买好单，送她回去。
“上来吧。”他屈膝，指着自己的背说。
“你背我？不用啦，我没醉，还能走。”
说着她就踉踉跄跄的，走得东倒西歪，差点儿撞到别人，再一看，只是个电线柱子，
顾星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实状态了：“果然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啊！”
李炫雨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扛在后背上：“来吧，我背你。”
感觉到她还在挣扎，他打趣道：“你别吐我一身就行。”
“不会，不会，我保证，一定忍住。”
“我的肩膀可厚实了，你可以靠着好好休息一下儿。”
她乖乖地将脑袋靠了过来：“确实很舒服，比我的枕头还舒服。”
李炫雨掂量着背上的她：“你怎么这么轻啊！背起来毫无负担。”
再看看挂在脖子上的手臂如藕带般洁白细嫩：“都瘦成这样了还整天跟乐瑶、沈梦捷一起喊着要减肥。”
李炫雨心疼，不行，以后要盯着她多吃点，把她养胖点儿。
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渐渐地，听见她在肩膀上微睡的鼻息声。
李炫雨侧过头，瞥了眼她熟睡的脸。
她浅浅的呼吸着，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羽翼，印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眼角处还闪着未干的泪痕。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加上昨晚熬夜备课，她现在是身心疲惫。
现在总算睡着了，愿她醒来之后就能忘却这些不快......。
看着路灯下拉长的两人的倒影，李炫雨突然觉得很幸福，他放慢了脚步，在这寂静的夜里，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俩的时光。
“李炫雨！”睡着了的顾星辰突然说话，吓了他一大跳。
“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他满脸懵，扭过头来：“我？！我有什么好让你羡慕的。”
她喃喃地说：“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有详细的人生规划，并努力去拼搏，还有能力去实现这个理想。”
被她这么一夸，自己都感觉自己很优秀了。
“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从小到大我都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去学习，去生活。我习惯了听从，没有一点主见。”
“你不是学师范专业的吗？老师这个职业很适合女孩的。”
“呵呵！”她苦笑：“就连选我最不擅长的中文作为专业，去当个老师，也只是听从我父母的安排罢了。我从来都不想当语文老师。”
“为什么？”
“以前，我总是以不想受到象牙塔的制约，用应试的方式教书为理由来排斥当老师。其实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去教好罢了，我没有信心能当个好老师。”
李炫雨知道她的自信心受到了重创，宽慰她：“你教我不是教得挺好的！你看，我现在用功多了，也进步不少。”
“不用安慰我，就你现在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好吧，现在换李炫雨的自信心受到了重创！
她打了个酒嗝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今天伤心难过的并不是上课失败、学生找茬，而是为我能力有限，无法胜任教学任务，辜负了大家的期待而自责。来实习前我就告诉自己并不想留下来任教，也就没有要求自己要有好的表现。带着这样敷衍的心理，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如何做一个好老师，如何教好课，育好人。我应该为自己轻浮的态度向你们道歉！我不是一个好老师……。”
“并不是上好课，育好人才是好老师。你善良、很用心地对待我们，真心把我们当朋友，这些我们都体会得到。”
李炫雨顿了顿说：“我们都喜欢你，……我也，喜欢......。”喜欢你。
最后那句还没说完，就又听见轻轻的鼾声，她俯在肩上又睡过去了。
有时真话往往藏在不经意的语句中，说者有心，而此时此景......，听者已经无意了。
也多亏她睡着了，不然他脸上泛着的红霞就把心思透露无疑了。
李炫雨接到电话，是金铭轩：“你们在哪？”
“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我给顾星辰打电话，她怎么没接？”
“她喝醉了。”
金铭轩气炸：“你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
李炫雨觉得好笑：“喝一杯半的啤酒就算多吗？！放心，我也不会让她喝很多的。”
金铭轩想起她吃日料的那一次就明白了，她是那种喝点儿米酒也会微醉的。
金铭轩关心地问：“她吃了吗？”
“吃了一点儿烧烤。”
金铭轩又气炸了：“你怎么带她吃这么不健康的。”
“不是你带她去吃过的吗？”
“......。”从来没带她去吃过烧烤，那是谁？！是谁带她去吃的？！她在这里还认识别的人吗？！
李炫雨也不耐烦了：“我现在腾不出手，不方便接电话，也懒得跟你多说了。”
不方便？腾不出手？什么意思？
金铭轩还没来得及多问，李炫雨就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