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部署谋划，通通作废，浪费了众多警力资源，却没曾想落到如今这样的结果，罗晟铭就这样众目睽睽地消失，在这几乎算是天罗地网地包围之中，如同荒诞剧一般摆脱了，寇一铭蹲下身子，望着倒地不起的警员，那一把渗血地刀，没有了气息地生命，这一切都在讽刺着他，犹如在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生疼。

“收队！”寇一铭几乎没脸面对身后的一帮兄弟，他可能会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警司长，各路队伍风风火火地来，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直到所有人都远去，寇一铭才重新站了起来，他举头望着高无垠地天际，痛苦地闭上眼。

“失去目标。定位失败。”扔掉通讯耳麦，海富川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失败了，从下方上来这里，最起码得绕路数十分钟，按现在的情况，再追下去也没有了意义，以罗晟铭地能力来说，就算追上了，也没有能力可以抓住他，反而是白白送了性命。

“你没事吧。”海富川来到路凡身边，看着路凡并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少些事端就少些，事发地这天，死去地同事实在是太多，多到让人措手不及，难以面对。

路凡望了一眼海富川，“我能回家了吗？”

估摸了一下，海富川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路凡蹒跚地站了起来，身体好像透支一般乏力，“我自己回去可以，你那边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我就不打扰了。”看着海富川渐渐离去，路凡又掏出了黑皮书，他看着书上地印记，陷入了沉思。

嘟嘟！感觉到口袋地震动，路凡拿出了手机，对方已经结束拨号，屏幕上显示着十多个未接通话，皆是同一个号码，手指轻轻一波，路凡将号码拨了回去，“喂！”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路凡，你在哪儿，怎么都不接电话。”许是好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路凡有种恍若隔年地错觉。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听不到路凡的回复，电话那头开始焦急了起来。

“我没事。”路凡停顿了片刻，“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过了良久，“晚饭已经做好了，你还有多久回来，我们等你。”

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好像被触动到了柔软的地方，路凡张开口，却有种哽咽地感觉，“我这就回去。”

大年初一，今天的晚宴有些晚，已经十点多了，路凡坐在餐桌上，细细地咀嚼着，餐桌上没有交谈，也没有争吵与冷漠，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咀嚼吞咽食物。

俩封利是同时放到了路凡跟前，路凡抬起了头，“这是初一的利是，我和你妈妈商量好了，新一年要有新的气象，还有几个月你就要高考了。”路远扬脸色有些愧意，他知道，在这个家庭中，真正受到伤害的是俩个孩子，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再也难以恢复到从前。

“对不起，是妈妈的不对。”路凡母亲眼眶有些红肿。

“一直以来你都很优秀，从来不会让我们担心，也不需要我们操心什么，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们。”听到今日发生地大事，联系不上路凡的他们，在这短暂地一天中度日如年，也是因为如此，在这一天当中，他们回忆起了很多，也想清楚了很多。

“算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然习惯了冷淡，路凡放下竹筷，“你们该对不起的，是菲菲。”或许有人说，父母与孩子没有隔夜的仇，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他们之间地关系，再也没办法像很久以前那般相互依赖，亲密无间。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重，“我是无所谓，你们有什么话，就跟菲菲说吧，她一个人，更需要温暖。”自己还是不适合这种煽情地气氛，路凡拿出了一个手机号，“这是她的私人号码。”放下一张纸条，路凡慢慢上了楼，“我吃饱了。”

自己还是没有勇气，他害怕听到那些让自己无法面对的话语，一个人的心，想要不受伤，就得不断建筑防线，周密到即便连阳光也无法渗透，路凡很害怕，他怕失去这些防线，自己终有一天自己不再坚强，就承受不了更多的苦难。

阁楼上，路凡看着橱台边的相框，指尖扫过一排挂起的相册，那些曾经欢声言笑地场景定格在久远年前，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小，而妹妹也只是刚学会走路，他们一家就像童话中的仙境，到处都是欢乐，可不知何时，这个家庭地理念出现了分歧，他们都想要追求各自的生活，为不留下遗憾，为自己而活。

于是这个完整的家，便从此失去了欢乐的权利，大人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孩子的内心就是什么样，看着曾经恩爱的父母，由最初地冷战，争吵，甚至动手，日趋变得冷漠，狰狞，孩子们只能相互拥抱取暖，他们的天塌了下来，这个世界再没有了阳光。

直到有了一天，年幼的路凡听到了关于离婚这个敏感地词眼，虽然争吵让他感到窒息，但路凡不想爸爸妈妈就这样分开，而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再接受另一个新的父母，而自己从此就变成多余的那一个。

或许幸运之神是眷顾他的，离婚最终还是没能实施，“要不是为了孩子，因为孩子所以才要忍受，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这些理由充斥了路凡的整个世界，他，果然还是多余的，路凡不敢跟年幼的妹妹说出自己的忧虑，他没人可以诉说，于是，路凡开始自我封闭，他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年幼的妹妹，他也不敢将自己的烦恼告诉爸爸妈妈，自己已经是个累赘，就不能麻烦任何人，或许自己再懂事些，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麻烦了。

走至橱台末端，路凡看着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张相片，那是一张小学的毕业照，青葱一般地稚嫩，所有人都洋溢着青春活泼地笑脸，而自己，早已习惯性地躲在了人群之后，默默地隐藏着自己，如果不是摄影师的嘱咐，或许他也不会微微地探出了头。

好久不见，路凡扣下了这一张相片，不懂的时候不敢说，懂了之后不想说，或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细碎想来，路凡不由觉得可笑，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在这个世界，比他可怜之人多得多，自己最起码还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少了快乐地童年，那么多一段成长地经历也不错。

走进房间，路凡坐了下来，他打开黑皮书，努力地回想着，自从拥有它以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情，经历过了什么，所有汗水与感悟交织在眼前，映衬得书中地一切宛若深思。

黑色笔迹白色书底，见识过真正的力量，路凡觉得，黑皮书的力量远远不止于表面的一切，还记得它曾在自己眼前展示过的强大，那种直透心灵的恐怖，丝毫不逊于帝都中那股横压心头的震慑，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能发挥出它的威力，路凡将黑皮书翻至空白地一页，或许需要更多的滋养，才能重现它的辉煌，路凡不想永远躲在背后，看着尘事尘非，在手中飘忽过往，而自己最终只能做一个看客，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却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这个时代，会有我的一份表演。”新年的月色比之以往多了一抹喧嚣，然而却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多出一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