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一趟奇异的体验呢？沈望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清醒梦。
他听从了柳白的话，涌入了那一群怨念的灵魂中。
霎时便像沉入茫茫大海。无数的声音映入他的脑中要将他吞没。
这些情绪将他吞没，把他拉近一个又一个回忆里。
“沈望！你不会忘了今天的份吧？”
不知是串入了谁的梦，一群穿着学生制服的恶灵将他推到了墙边。
看来，无论时空如何转换，恃强凌弱的戏码都经久不衰。
这显然是别人的回忆，但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柳白所说的视界吗？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沈望试着朝向他叫嚣的混混打了一拳。
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甄吾仇喜欢这么做了。
“呜啊。”
一拳打在叫嚣的混混肾脏处，若是换做现实里用自己的肉身打出这一拳，可以宣判tko下场了。
但他现在的设定仿佛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你是想死吧！”
痛楚在他的脸上变成了加倍的愤怒，愤怒则化作为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沈望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这样的虫豸居然是这般的强大，不可战胜。
哪怕还是七岁的他都没有体验过，被打的还不了手的滋味。
他的手脚前所未有的迟钝，意识也模糊不轻。
连对方的出拳轨迹都无法看清。
但这绝非是因为对方武艺的高明。
相反，这些虫豸的手段低劣的不行。
无非就是不断的踩头，不断的践踏，并不朝沈望的要害攻击，只为了羞辱人罢了。
即便这样，沈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他所感受到的这记忆中主人公的无助感。
他与沈望不同，冲这群混混还手的念头，连在梦里他都不敢想。
更恶心的是沈望的心底适应后，莫名的传来了一股安心感。
仿佛情况不再进一步的恶化，这记忆的主人就能够在挨打中欣然接受。
这股恶心感很快转化为一股强烈的杀意，这股杀意几乎要将沈望吞噬。
“不行！我不能被这梦中的情景扰动我的情绪。”
“不然，我毫无疑问会被这梦吞噬。”
既不能接受窝囊的倒地，也难以忍受彻骨的杀意。
这记忆的主人是个纯纯的二极管吧！沈望实在是被他的梦折磨到了。
“警察先生，就是他们！”
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牟，不知道是不是这记忆的主人对这声音带有什么滤镜般的效果，沈望只觉得这为他带来解救的声音，竟好比天籁般动听。
“遭了，我可不想再去看守所过夜了。”
“哥几个快溜。”
混混们看到警察的到来马上脚底抹油，剧情仿佛从女孩的出现开始变得逐渐正常起来。
只需要看一眼，沈望就知道这便是柳白想要他寻的鬼。
警察与犯人逃入了巷口的深处，而女孩将他抱起，用手帕不断的擦拭他脸上的尘土和血渍。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我再快点过来，就能够更早的解救你了。”
沈望只能听到道歉与哽咽声。
女孩穿着一身水手服，与他同是一所学校的学生。
能够从她的身上，闻到廉价洗发水的香精味和些许的胭脂味道。
白色被黑色的系带扎起来的变成双马尾的发型，发梢的末端却逐渐变得透明，不断的发散出1或者0的代码序列。
但她的脸，以及她所带有的气质，却不太匹配这邻家少女的人设配置。
眼似秋波横，眉如远山黛，抛开这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恶趣味，她也是一位毫无疑问的大美人
她神态里憔悴感，在用悲悯的眼神望着自己。
如果这记忆里的倒霉蛋他的人生里。
真的有这样一位姑娘愿意为他这般挂心，此刻他或许能感受到救赎。
“这是……怎么说呢，我想想。”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美女吧。”
沈望在她的搀扶下半靠着墙坐了起来，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诶？”
“你有精神就好……”
“我们……下一次再见吧。”
许下约定后，少女原地消失了。
仿佛像是完成了她的使命，沈望忽觉得自己是小瞧了她。
她并不是独独救我一人，而是在救苍生。
会穿着水手服绑起双马尾，带着特有的邻居女孩的气味，也只是这回忆的主人公，自己的性癖罢了。
接下来，沈望还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她，存在于各种各样的梦境里。
“沈望，就你这样的业绩，还想在公司干下去吗？”
“您好！我是劳动局的，今天对贵公司进行突击检查！”
一个穿着黑丝包臀裙，上半身却是爽朗的黑色马甲与打底的白衬衫，脖子上挂着宝石嵌住的白色绸带，一头爽朗短发的女检察官杀了进来，手上还拿着鞭子。
看起来像是什么裁判里的什么天才检察官一样。
她换了副形象在下一个梦里第二次爽朗登场。
“小望，你可不可以把你新买的婚房签我弟弟的名字？”
“姐姐大人！我会自食其力，自己买房子，不需要你帮忙！”
这一次，又变成了男装丽人，一身装扮好像还没来得及从上个片场换，只是换了条西裤，把绸带变成了蝴蝶结。
又变得像是什么格斗游戏里的女酒保。
“沈先生！如果你再不还xx网贷的钱，我就把你的照片发出去。”
“您好，欢迎收看xx新闻，近日某网贷平台被查封……”
“沈妹妹，你看你喝的这么醉，天色又这么晚，不然我们去前面的旅馆……”
“完了，前面好像有个白头发的差人在查房，妹妹你自个歇着吧。”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已不知走过了多少片场，无论再糟糕的噩梦，她总是会变换成各种样子。
用最健全，最稳妥的方式，拯救自己。
沈望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恶灵们的噩梦中过了多久。
虽然他在梦里，总是被同一个少女搭救。
但他只是被裹挟其中，而少女所要面对的，恐怕是千千万万个真实的怀有烦恼的人。
终于，他梦到了最令人窒息的噩梦。
感觉自己像是被活埋了一般，这一次无论等了多久，少女都没有来救自己。
而自己的手边，只有块白色的白板。
“遭了，差点又沉进梦里了。”
“我在上边是没有肉身作为锚点的，恐怕是恶灵们把我推到了这里。”
“我浪费了多少时间？得赶紧出去才行！”
把手边的玉珽当做铲子，沈望不断的往前挖掘。
终于在折腾了好一阵以后，他离开了土层，以幽灵的形态。
回到了这地下二层的世界。
这次可不再是谁的梦，而是真实的人间。
相比起之前在监控中所看到的混乱不堪的画面，甄吾仇似乎进行了一次大整顿，街上的秩序变得井井有条了，犯人们不再像是难民一般，无秩序的疯狂哄抢。
而是真的如同导师所希望的一样，他们开始帮助僵尸们工作，逐渐掌握并接管这座城市的各种设施以及秩序。
但仍有一丝不对劲，犯人们似乎变得少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实了的缘故，总觉得比起寻常时候，少了一半的人数。
“你是，沈望？”
“不对……你，也不对！”
“您现在是……城隍爷？”
沈望回头一看，这正冲自己打招呼的灵魂。
是一个老面孔，好像是与自己同矿点的士官。
“啊，是啊，你也死了？”
生前他和这家伙就没什么好聊的，搞得沈望一张嘴就只能聊些尬的。
“您真厉害啊……不愧是有文化的人。”
“死在这儿，还能考上城隍爷。”
“生前我在您面前横的时候，可真没想到死后您会当上我的爷。”
“沈大人呐，能不能在十殿阎罗面前替我美言两句，我可不想落入那地狱道啊。”
说完，他就跪在沈望的面前，乞求起来。
“诶，别这样。”
“活着的时候都不容易了，死了就别搞这一套了。”
“人各有命，你的死了，还不明白这道理么？”
哪怕自己真是考上的城隍爷，沈望也不会想给这种小人开后门。
他应该是来到这地下的第一天就死了，但这样就有一个问题。
“你不下那阴曹地府去，怎么在这当孤魂野鬼？”
按理说沈望这些人的因果可并没有被这儿束缚，死后在这瞎晃荡没什么道理。
“沈爷，不瞒您说，小的是个孤儿，三岁那会还不记事，就给丢亲戚家去了。”
“在那以后一会住二婶家，一会住三姑家。”
“飘零半生，还是偶然遇到了典狱长大人提携，才在这儿混了个士官做做。”
“典狱长看我是苦出身，待我算是仁尽义至，但我……”
“我对不起您，和那帮落难的苦兄弟，都是苦命人何哭为难苦命人呢。”
“我不得好死，都是报应啊。”
他倒是个活明白个理了，但魂为啥还留这没交代清楚。
“您瞧我这蠢样，光顾着哭。”
“现在做了鬼，哭也哭不出来呀，假惺惺的，我还是和您说实话吧。”
“黑白无常把我捉了去，给了我张条，和我说我头七快到了，让我回家瞅最后一眼。”
“我哪知道我家在那呢？只能飘回来，想做个恶鬼作祟，咒怨下打死我那帮家伙。”
“但咱也不是关二爷，死的根本没分量，又能带走谁呢？”
“今天见着您，我也实在羞愧。”
“不管了，黑绳大地狱还是剥戮血池地狱，都尽管来，我该死。”
眼看他越说越落魄，沈望还是不能放他走。
“你啊，真是好死，但投胎前告诉我些事情。”
“你在这混的比我久，告诉我为啥街上的人少了这么多。”
好不容易逮住个能交流的，沈望还得套清楚他知道的事情再说。
“小的不知道缘由，好像甄吾仇赶走了一大帮不听话的犯人，他们现在正朝着我死的水库，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准备回去。”
遭了，若是这样，得先飘过去看看情况。
沈望想着大事不妙，朝着水库先飘过去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