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戍目光悲悯，叹息道：“老臣惭愧。”

姜获麟趁机奉承道：“到底是帝子，一则古老传说便让戎侯说出心里话。”

“狗屁帝子，”子修没好气道，“我看各位都是有头有脸大人物，在一个伤员面前抖擞嘴皮子实在有失体面，不如回明堂对话？”

子丑率先起身做表率。

戎戍随后跟上。

姜获麟作请势，道：“虞侯先请。”

虞耳沉默出门，姜获麟又自作主张去另一间卧房门口喊：“东郭大人……哦，不对，摄政王，我家帝子请你去明堂。”

东郭五弦迟迟出来，姜获麟促狭道：“摄政王明明是主，怎么躲着不见人？”

东郭五弦眼神复杂，局促不安。

“姜获麟，过来，”子修吆喝一声，又朝东郭五弦致意，道，“东郭大人，请。”

东郭五弦沉默出门，步履蹒跚。

姜获麟问道：“帝子不去？不怕他们打起来？”

子修缓步跟上，姜获麟识趣屈身，当人形拐杖。

子修注视东郭五弦佝偻背影，目光复杂，两朝柱臣的身份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摄政王的峨冠更让他无地自容。

姜获麟问道：“这三方实力犬牙交错，帝子打算怎么办？”

子修不悦道：“有你一半功劳。”

姜获麟想习惯性摸摸鼻子，又不顺手，猛吸口气，道：“这不是为了给帝子造势嘛，千载难逢的机会，帝子可要珍惜。”

子修笑道：“你看我这些年，哪样事做好了？”

姜获麟拍胸脯保证道：“这次不同。要是他们和解，帝子大功一件；若是打起来，更好，也是帝君的意思。”

子修沉默不答，姜获麟又促狭问道：“当然，还有最好的结果，帝子听不听？”

子修白姜获麟一眼，道：“姜获麟，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把这三家女儿都收了，做这南方王朝的天子；再返回华胥，收了帝女，做北方联盟的帝君。”

姜获麟故作惊讶道：“原来帝子这样想？”

“好像还有道理。”子修露出沉思神态，步伐更慢。

姜获麟一脸古怪。

子修沉思一阵，说道：“这四位姑娘我都见过，各有各的好，要是真细细评价的话……

帝君的侄女姬采诗，这姑娘自小就是美人坯子，又爱粘我，去年随我去夏汭，又来夏邑。

虞耳的女儿虞西陲，除了一双大长腿也极为惹眼，膂力也过人，不怕仇家寻仇。

夏娴大我三四岁，温柔体贴，你看她在华胥，时常来我家，给我做南方的饭菜。

那位自由之城的姑娘，叫什么来着？不管了，算起来我和她还是真是有缘，近来三年年年不期而遇，脾气是大了些。”

姜获麟陪着笑，道：“那姑娘叫江月婵，据说是江侯养女。”

子修点头，记住少女名字，倒好奇她只是养女，自问道：“吾日三省吾身，学问高否？家中富否？长得帅否？”

“高，且富，还帅。”姜获麟一脸谄媚。

子修赞许道：“没办法，谁让生了副好皮囊，又投了个好胎。

咱与姬采诗有婚约在身，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帝君之命，不好违抗。

我在夏邑，虞伯一眼相中我这个孙女婿，虞耳对待我更为客气。更何况我姑姑嫁给虞人，我再娶虞西陲，亲上加亲。都怪我老子拦着，不然我都成了虞人女婿。

那位夏娴，摆明是来北方择夫婿，你看她从不和其他两位帝子打交道，偏偏有事没事去我家，其中深意嘛，自然是认可我。

最后是自由之城那个谁来着……江月婵，我祖父的意思，那更不好违抗了。”

姜获麟点头奉承道：“我都替帝子为难，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啊。”

子修又沉吟片刻，说道：“为难？该为难的是他们，该想想要准备多大一份嫁妆才是。

咱华胥帝君对姬采诗视若己出，帝君嫁女儿，要是嫁妆太寒碜，传出去有辱我华胥风尚。以我对帝君的了解，他向来出手阔绰，万一要是为了面子把帝君冠冕当成嫁妆，我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虞耳他爹虞伯倒是早承诺过我，只要我娶虞西陲，这夏家天下就是我的。当然，现在看来不做数，但我至少也该继承虞耳的家业，成为虞侯嘛。

自由之城，我都不知道何时多了个少城主名头，既然是祖父给的，那自然心安理得接受，这份嫁妆是寒碜了些，聊胜于无嘛。

最后是戎侯。夏娴父母、祖父母都过世了，戎侯身为她外祖父，自然该出嫁妆。那两位王子到底年纪小，就算能顺利长大说不定也和他们父亲一个德行。我怕他兄弟二人承受不起天子冠冕，我这个当姑父的只好义不容辞了。”

姜获麟陪着笑，道：“帝子，三思啊。”

“一、二、三，”子修念三个数，笑道，“姜获麟，你即刻回华胥将姬采诗带来，把本帝子的夫人们凑齐。”

姜获麟一脸幽怨，道：“帝子，想想就行了。”

“你看我只是想想？”子修一脸玩味，笑道，“戎侯、江侯、虞侯，这三位谁来摄政其余两位都不同意，何况是当真入主夏邑？

让东郭五弦摄政只是权宜之计，且其余三位未必服气。况且等烈山严侯、夏汭武家赶来，恐怕几家人更不和睦，早晚大动干戈。

你以为我当真想当这个夏天子？

诸侯打架，黎民遭殃。

我子修处于心系天下苍生的考量，不忍再见到民生凋敝，才做了这个违背本心的决定。”

姜获麟一脸讶然，试探性询问道：“帝子当真？”

子修点头，道：“还能是假话不成？你和北人无谋，将是我的开国功臣。你，姜获麟，当我的大将军，在四位执戈之上；另外，北人无谋不是来了？让他来见我，封他当庙堂执圭。”

姜获麟无奈问道：“帝子到底认真还是没认真？倒是给个准话，要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子修大笑一声，一瘸一拐迈进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