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色分外明亮，一轮盈凸月高挂中天。

下了画舫，黄广炫登上轿子又要去另一艄画舫，丁莫野跟沈凉都拒绝了黄广炫的邀请。

看着黄广炫的轿子离去，丁莫野刚才酒喝了不少，想走路散散酒气。沈凉比他喝得更多，但完全看不出一点醉态，牵着马陪他一起走着，两个轿夫扛着轿子跟在旁边。

＂沈哥，你在画舫里，怎么外头发生的事都知道。＂丁莫野问道。

沈良从怀里拿出了几张纸条，在丁莫野面前抖了抖，说道：＂靠这些，不然你以为我能掐指算出吗。＂

＂我怎么没看见有人塞纸条给你。＂丁莫野真没发现这个。

＂唉！别看我好像料事如神，我们就剩南京这块地能作主，出了这块地，都是老四堂的天下，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做不到这些，不如草席包一包回家种田。＂沈凉叹气道。

丁莫野认识沈良虽然不久，但看他平常嘻嘻哈哈的，第一次看到他叹气，问道：＂今天看你挺威风的，什么事惹得你烦心。＂

＂很久没接触二公子跟四公子，这次看到发现他们进步很大，他们越成熟我们的危机越大。＂沈凉道。

丁莫野也发现今晚的接触，跟之前听罗叔陈叔所形容的两人有些不同，说道：＂我也觉得他们今天的表现跟我所听到的不太一样。＂

＂两个人都已经学会了隐藏真正的性格，尤其是四公子，以前见到二公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你看他今天赶兰郁时的气势，敢跟他二哥正面扛了。＂

＂不过老四直接这样搞老二，不怕老二报复他吗？＂丁莫野对黄广炫当时的表现是印象深刻。

＂你没看过以前二公子怎么搞四公子，呵呵，如果你看过，对四公子今天这样只会觉得是小菜一碟。＂

＂老三也一样吗？＂

＂三公子只跟二公子作对，四公子那时还小，只有被二公子欺负的份。以前我们看他们互相弄来弄去，只觉得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没想到祸根就是从那时候种下的＂

丁莫野点头道：＂小伤不处理，等到烂进骨头就迟了。＂

＂我劝你还是多用点心练武，医术以后不要再提，好的武功傍身才是生存的根本。＂

＂当初义父跟罗叔可是看上我的医术才招我进帮。＂

丁莫野说这话时也知道是废话，因为自己的医术有利用价值，才能得到青睐。可是拜了义父之后，医术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加价值。

＂呵呵，小公子还懂得装天真。＂

丁莫野被这句话噎的，故作生气得说道：＂好嘛！我承认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过这个馅饼太大，我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差不多快被压死了。＂

＂也没那么严重，你今天表现得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二公子跟四公子恐怕要重新评估你。＂

＂我真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我，可是今天发现他们把我的底摸得挺透的。＂

两人走过了河堤岸来到街上，现在已是子时，丁莫野回望秦淮河，发现兰郁画舫正悄悄得驶离河岸，船身上几柄船橹拨动着河水，将原本平静的秦淮扰出一波波的水波。

沈凉看到丁莫野回头，也顺着看去，说道：＂看来是二公子上船处理人了。

丁莫野不解地看向沈良。

＂连四公子都知道画舫是二公子的，今天船上发生的事，二公子事后想想就知道，船上已有人被我们收买，现在是去收尾的。＂

＂船上的人重要吗？＂

＂都是花钱收买，无关紧要。＂

这时丁莫野看到，船上有人将两个人都进河里，溅起了一点水花，明显是杀人后沉尸河底，惊叹道：＂老二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沈凉深深地看了丁莫野一眼，道：＂能在江湖的游戏里生存的都是聪明人，傻子是活不长的。＂

丁莫野不否认沈良的话是对的，但这话说得也让他无言以对。

两人走到了街上，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的酒楼灯火通明，虽然已到子夜，酒楼里的丝竹乐依然悠悠。

丁莫野发现前后多了几个人保持一段距离的跟着自己，前方有两人边走边发出隐晦的手势暗号。

他在镖局看过镖师与趟子手互相比过类似的手势，知道这些人都是蛇堂的。

身边的沈凉也用手势回应着，只听沈良道：＂你知道我们今天出动了多少人吗？＂

丁莫野摇头道：＂不知道。＂

＂四十一个人。＂沈凉道，＂有六个跟着我们，十五个盯着二公子，剩下的二十人盯着水匪，没想到还是让人给跑了。＂

＂不是老二他们打草惊蛇吗？＂丁莫野道。

＂我不在现场实际情形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这种天罗地网都能让人跑了，我怀疑是我们内部有内鬼。＂沈凉道。

＂有内鬼？＂丁莫野惊讶道。

＂哼哼！蛇堂的内鬼还会少吗，你今天就已经看过两个叛徒了。＂沈凉道。

＂如果只有一两个叛徒我认为是个人问题，可是这么多人，是不是蛇堂自己的问题了。＂丁莫野道。

＂都太年轻，没见过花花绿绿的世界，一到地方就被经不起诱惑。＂沈凉叹道。

丁莫野心想若不是自己从小就跟着师父徐江通流连花丛，像今天这种地方，多来几回，灯红酒绿下软香在怀，没点定力的，确实容易迷失。

沈凉又道：＂所以蛇堂再训练人手，必定要防范这些，以免为人作嫁。＂

＂沈哥，你说的内鬼是怎么回事，有线索吗？＂丁莫野问道。

＂回去查查这次的漏洞出在哪里，不过这个内鬼胆子也真大，跟水匪勾结，要掉脑袋的。＂沈凉道。

＂老二说要借人，沈哥你怎么看。＂丁莫野问道。

＂借口而已，之前各堂有过协议，不再从蛇堂借人，不然蛇堂真会被老四堂给吞了。今天没捉到人是因为消息走漏，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我们这里出了内鬼，现在他们那边上头将剿匪当成正事，逼豹堂一定要配合，老二反应够快，借机用这种方法来倒逼我们，给他们说法。＂沈凉道。

今天跟黄广煜、黄广炫的一场酒，让丁莫野看到这两个便宜哥哥都不简单，头一下大了起来，叹道：＂我当时怎么那么傻，答应来当搅屎棍，现在看来真是个胡涂决定。＂

＂呵呵！也没你说的那么悲观，二公子跟四公子跟你碰过头，也会对你另眼看待，我相信他们以后绝对会把你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沈凉不说没事，他这一说丁莫野的头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