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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长琴无焰
作者:青伺本章字数:3023更新时间:2021-09-05 19:11:52

那透过迷雾而得光照的小路尽头,呈现的鸟语花香与现世的荒芜极不融洽,就好似是一幅嵌入迷雾之中的画作,令人心向往之。

“请进吧。”

小路的尽头,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呼唤着红莲。

红莲看着那有若幻境般的桃源神镜,眼中泛着了些艳羡的光彩来。她一步跨入,轻踏在那青石小路之上,每走过一步,脚下便有一朵莲花盛开,是步步生莲。

但红莲一双眼却只关注着眼前所见,见那在林荫尽头的天空云汐缱绻,见那彩霞之下皇鸟鸣唱。

“叮咚~”

看得入神,不觉便已走过小路,来到了那希冀的尽头。

那尽头,便是林间深处。甫一走过时,只听到一阵泠淙水响,琴瑟轻鸣;再走近两步,便见到在夕阳映衬之下,一道落寞人影相伴凋枯已久的朽木,轻抚琴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见到那残阳下的人影,红莲不住叹了一声。

“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她走过木桥,越过涓溪,来到那人对面的石凳之上缓缓坐下,平视而对那遮住半边脸的男子。

“心有所想,便无念其他,自是安好。”

男人也不抬头看她,只兀自扶着琴,与皇鸟相交,好似这方天地之间除去皇鸟,便无他再关心之物。

“执念若深,便似心魔灼体焚心,你还能撑到几时?”

“所以我给自己取名无焰。”无焰说罢双手轻抚琴弦之上,缓缓抬起头:“走火不焚身,入魔不扰神。”

“嗡!”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红莲伸手拨动了一根琴弦,笑笑道:“不怕真有那一天么?”

“那你呢?”

虽有一半的面庞被遮住,但仍不可遮挡住无焰的英朗俊秀。

“你的执念,不会成为心魔么?”

他一笑,便若春风化雨,令人沉醉。

“那是我的事情。”红莲别过头去,撇了撇嘴道。

“呵,你啊。”

无焰收琴起身,转身走过在夕阳下形单影只的枯树,一身白衣度光若湖光潋滟,随风而动。

“我怎样?我又不是你。”红莲站起身来到无焰身侧,背着双手:“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所以你就赌气让他身死?然后自己活在无边的谴责之中么?”无焰转头看向红莲,无奈叹气道:“你可知道没了他,北煌便再无忌惮,你的处境会愈加危险。”

“几日前也有人与我说过这样的话。”红莲笑笑,与无焰同望夕阳,道:“他还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我了。”

“北煌温王。”

无焰猜到了是谁,但那个男人,终究斗不过北煌太子与北冀王。

“他老了,也怕了。”红莲脚尖踢开一颗尖石,苦笑道:“不是当初的他了。”

“将你带入太武之路的人是他,如今不想再继续的也是他。”

温王,曾是北煌最推崇太武道之人,且一度将之复兴到了顶峰,直到夜哭雪出世。但夜哭雪作为太武传人出世,必然会有文武一脉传人出现,这个人,就是易安词。

所以十四年前,那场纷争便出现了。

温王落,太武没;本以为这会是易安词的胜利,但谁曾想一直隐而不出的北冀王忽然出现了,且一挽狂澜,在易安词的布局之下保住了北煌皇室,大败兵圣。

也是这一次,易安词一剑刺破了他与红莲最红的温存,破败破灭。

“所以为了报复易安词,你选择了成为太武,是吗?”

那场纷争无焰虽不曾参与,但这世上却很少有他不知之事,甚至可于万事之中纳点滴细节于心,分辨万物。

“还是说,未能成为北冀王妃,让你耿耿于怀?”

无焰笑笑,想起了往事。

易安词反叛的那一夜,是红莲即将成为王妃的一夜。

那时,深宫别苑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所有人都在庆祝北冀王迎娶王妃红莲。除去独自从蔺人阁走出的易安词,他诅咒这日子、这人,不得好死。

所以他隐于早有反乱之心的兵圣之后,让这场纷争变得无比精彩!

“北冀王妃,还真是好大的头衔呢。”红莲不屑一顾,道:“若是我嫁了温王,不也是王妃?”

“可是温王明白,你之所以选择红莲这个名字,只是你想替红莲活下去,让温王活下去。”无焰不愿在这无端的情感上多有辩论,那不是他喜爱和擅长的领域,他只想让红莲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怕了!”

说着想着,红莲忽然有些愤怒了。

“是你太执着罢了。”

无焰摇头叹气,忽然伸出手指一点,那指尖淌下的一股金色流光便若一条金色的游龙,立刻没入到了红莲的眉心之中,镇静安神。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无焰扶着红莲来到石凳上下,“还有他,即便不在了,也为你准备了无尽的退路。”

“我好奇怪,你们这样做,让夜哭雪情何以堪?”红莲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好笑,抬起头冲着无焰一眨眼问道。

为什么某些人总觉得为自己做些什么,便是功德无量的事情。所谓的立场呢?都不要了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在别人的不屑一顾之上?

哦,对了,或许是在补偿?真是可笑!

红莲心中嗤笑着,你们这些人真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是吗?

可我偏偏要让那你们的心愿落空!

“这么许久了,夜哭雪有露过面么?”

可是随即,无焰赫然一句话让她如遭雷击,心中那一抹执着瞬间便被他击散了。

是啊,这么许久了,那个自认天下无双的人呢?为何不见了?

听罢,她怔了怔,想得入神了,也想不通了。明明死去的是易安词,他最大的敌人,如今畏首畏尾的为何变成他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让他畏惧的呢?

“是啊,这么久了,他也不曾出来见过我。”

红莲有些失落,有些失望。

“好好想想吧。”无焰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谁才是对你温柔的那个人。”

“那你呢?”

“我?”无焰背着夕阳,细发飞舞:“我自然坚守在此地,等待有人替我拨动那最后一根琴弦。”

“嗡~”

似是明了了无焰的心意,那静躺在石桌上的古琴若有灵一般,竟让那就不曾被拨动的最后一根琴弦响起,似在诉说心意!

“那……祝你好运吧。”红莲展颜一笑,道:“往后,还请多关照。”

“去吧,去做你想做之事。”无焰凌风而立,看夕阳残照,云霞烂漫:“未来再见时,心愿你不再迷茫!”

说罢这一句,云霞忽急,皇鸟忽起,那曾映照眼中的落日余景刹那间便消散了,唯有那枯木,那迷雾还在,萦绕在红莲身侧。

这似是……一场梦。

但她知道,是无焰离开了。

临走前他说什么?迷惘?

是吗?可她自己不觉得,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过于艰难罢了。可是她细细一想,又觉得他说的无错,不然自己为何要先来见他呢?

“自讨没趣。”

下山的路上,红莲踢着小石子,发泄自己的不满,不满无焰戳穿自己的焦虑与迷茫。那是她从来都不愿承认的事情,在任何人面前。

所以她不满,她生气,这个男人似乎从来都不给她面子,每一次都能深入其心探索到掩埋最深的心锁,进而释放出来。

虽说她不愿,但每次经历之后,却又觉得心中舒畅,让她乐于沉沦其中。

所以在初识之时,她总觉得无焰是江湖骗子一般,可是温王却说,无焰才是隐于世的大才之人。

下山的路漫长,一如红莲平复心情的过程。此刻于荒野之上眺望挽月,便总觉得在挽月城的上空弥漫着一股阴霾,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心悸。

“许是那无首之人,还在挣扎吧。”

临走之刻,红莲曾见到弄月在与无首之人大战,如今殃云散去,应是差不多解决了吧。

而事实上,弄月虽能迎击巫僵,但却不能彻底将其斩杀,在红莲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弄月已经将其斩杀了一次。只是在巫僵倒下之后还不到盏茶工夫,它便又重新站了起来,且杀戮之意更浓!

“这家伙……”

斩杀一次已让弄月筋疲力尽,此刻她拄着剑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不善的盯着一步一步逼近的巫僵,心里将霄月王骂得体无完肤。

早在跟随霄月王来到挽月之时,临江仙便已告知他巫术不可轻用,可霄月王似是不曾听进去一般,甫来挽月城便以此禁术祸乱挽月,更是让无数人丧命于此。

若非是为了维护临江府的名声,弄月也不愿插手此事。可是谁知这祸害竟如此难以对付,不仅是体若金刚,力大无穷,甚至还可起死回生,这如何斗得过?

“霄月王这个王八蛋!”

见巫僵再一次冲着自己而来,弄月抬头看了看那幢高楼狠狠骂了一声,随后又不得不重新提起胧月剑,再次迎战巫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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