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在他手中炸开绚烂的花火,车子里的空气一阵扭曲,江云觅的身影正在慢慢虚化。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邪风吹来,他正在虚化的身体,又缓缓恢复正常。
鸭舌帽下,江云觅微笑的唇角一瞬间僵硬。
他猛的掀开帽子,一双像毒蛇般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车窗外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车子。
车子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白皙好看的侧脸,那张脸庞慢慢转过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江云觅。
江云觅瞳孔一阵颤动,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洛休……”
洛休穿着白大褂,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端的是斯文败类的模样。
唇角轻轻上扬,他笑的温和又……深不可测,“好久不见,云觅。”
江云觅咬牙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你是来报复我的!”
洛休躺在座椅里,唇角依旧含着笑,却并不说话。
他没有否认。
江云觅被押上裴家的车,车子回程。
他原本有百分百的把握逃离这座城市,逃离裴司衍的追捕,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洛休竟然会突然出现!
这么多年了啊……洛休消失了这么多年,甚至他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
江云觅不断深呼吸,平息波澜起伏的心绪。
现在怨天尤人没有任何用,洛休出现,他被抓回去是必然的事,眼下,得想办法给普陀山发信号求救。
他闭着眼睛,一路没有说话。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他,以为他睡着了,便没有搭理。
过了高速路,车子开进深山,最后在半山腰位置停下。
别墅灯火通明,为森冷寂静的深山添了一丝人气儿。
江云觅下车,抬头观望片刻,勾唇笑了。
洛休侧眸看他,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裴家的别墅,格局真是一等一的好。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见过的豪宅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那些富人请了不少风水师相看,但多少都有些弊端。”
“但裴家的这栋宅子,引福瑞之气入宅,周边的太阳、竹林、海水都计算得一丝不差。”
“我倒是对设计这栋别墅的风水师很感兴趣。”
洛休微微轻笑,“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没什么什么风水师,裴先生曾经学过建筑设计,别墅的选址,是他当初随手一指的。”
“你说什么?”江云觅顿住脚,脸上的肌肉微微僵硬。
在开玩笑?一个普通人,随手一指指出这样得天独厚的格局?
洛休不太懂怎么看祥瑞之气,他自然也不明白这番话对江云觅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当然,如果他明白,他一定会多说两句,最好能把这位儿时好友气到住院。
别墅内。
水晶灯灯光刺眼,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
男的穿着白色上衣黑色长裤,手边拿着一杯白酒,凤眸冰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他旁边的女子穿着一件烟色吊带长裙,上身披着件白色小披肩,刚好遮住那如白瓷般精致细腻的肩膀。
她坐的笔直,如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背后,优雅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白苏抬起眼皮子,慵懒地瞥了他一眼,“裴老夫人的福瑞之气,你窃走的。”
江云觅正要说话,白苏又开口,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身上并没有福瑞之气,你窃走之后,给别人了。”
“是在剧院里,你那个女伴。”
“她多半已经吸收了,福瑞之气拿不回来了。所以,江云觅,你必须,付出代价!”
江云觅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跑,然而,洛休一伸手,他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苏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他气的咬牙切齿,“洛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洛休脸上依旧带着客气疏离的笑,没有说话。
白苏取出两截断裂的玉手镯,对准江云觅手上的扳指。
江云觅猛的睁大眼睛,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大吼:“不要——”
明明现场只有他们四个人,但是,却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耳畔,裹挟着浓烈的痛苦、扭曲。
裴司衍紧紧盯着白苏手里的玉镯,玉镯断裂的边缘,疯狂蔓延出白色的根须,两块镯子一点点接在一起,最终,完美合成,瞧不见一点裂隙。
空气中那道苍老的声音,消弭无形。
江云觅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呆呆地望着手指上失去光泽的扳指。
随意灵力全部转移出去,那只泛着黑曜石光亮的扳指,在一瞬间化为锈迹斑斑的青铜。
他死死抓紧头发,猛的抬起头,咬紧牙齿,恨恨地盯着白苏,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滑落。
像有一把刀,揪住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地把他的肉割下来。
他没有放狠话,他毫无还手之力,所谓的狠话,只能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柄。
白苏轻轻转着玉镯子,戴在白皙的手腕上。
真是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
她同陈寻合谋,打算用她师姐姜典的灵力修复玉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江云觅。
这不巧了吗,她的玉镯修复好了,老太太也有救了。
她回到沙发上,给裴司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都解决完了。
裴司衍慢悠悠起身,单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踱步至江云觅跟前。
男人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袭来,江云觅缓缓抬起头,眉头皱的很紧,十指一点点捏成拳头。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即便是白苏这样老祖宗级别的老祖宗人物,也没有裴司衍带给他的危机感强。
他能清晰地知道,白苏要什么。
但是他却看不透裴司衍,他仰起头,对上男人那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却止不住地颤栗。
他看到了……血雨腥风的杀气!
“你……”
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裴司衍突然动了,皮鞋踩住江云觅的脑袋,用力碾磨。
手中的白酒,倾倒出去。
他面上是一贯的冷峻,动作却带着股优雅的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