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激动地坐直身体。
白苏幽幽瞥她一眼,“你作为陈匠人的后人,应当知道,那镯子对我有特殊意义。”
“没有玉镯,我法力大减,如何为你解决地脉?”
陈寻迟疑了一下,“老祖宗的意思是,要我先为你修复玉镯?”
白苏转着烟杆,不置可否。
陈寻拧紧眉头,白皙清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若是白苏拿了玉镯直接走了,他又该怎么办?
不是他信不过白苏,而是,他们陈氏一族,面对白苏没有任何优势,玉镯是他唯一能握着的筹码。
气氛一阵沉默。
白苏却也不急,似乎料定了陈寻别无他法,慢悠悠品茶。
她越是这样,陈寻就越急。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捏住了软肋,逼迫得你不得不就范。
陈寻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拼了命地考上大学、逃离洛乡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由!
沉默半晌,陈寻低低开口,“老祖宗可还有别的法子?”
他嗓音偏冷,如若白苏非要以此逼迫他修复玉镯,他宁可鱼死网破。
手腕撑着下巴,白苏嘴角含着笑,幽幽望着陈寻。
她那双眼睛极其漂亮,令陈寻都不敢与她对视。
白苏轻笑一声,“我也可以退一步,陈家的人毕竟与我相识千年,我不可能一点旧情都不顾。”
陈寻眼里浮现出一点光芒。
白苏幽幽开口,“我有个师姐,她拿走了我一样东西,如果我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起码可以恢复一半以上的灵力。”
“师——姐?”陈寻愣住。
他不太清楚白苏的情况,但听白苏的语气,师姐应当是与白苏同辈,难道……这世上还有长生不老?
“对,师姐。”白苏并不遮掩姜典的情况,语气故作轻松,“她可比我幸运得多,这一千年,我沉睡又苏醒,苏醒又沉睡,断断续续地算下来,我真正醒着的时间只有百年左右。”
“她可不同,她啊,这一千年可是真真切切地活着。怎么样,想不想抓住她研究研究?”
白苏的声音在陈寻耳边回荡,极具诱惑性。
长生不老这种连帝王都抗拒不了的事情……而陈寻只是个普通人。
他闭了闭眼睛,死死捏紧颤抖的拳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嘶哑,“你需要我怎么做……”
这场对局,来回试探,白苏取得了她想要的结果。
她从没想过以地脉逼迫陈寻做什么,她真正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让陈寻帮她对付姜典。
她一开始就给陈寻设了圈套。
而后再道出姜典长生不老之事,但凡陈寻有一点贪婪,她都会放弃这场合作。
人有欲望,很正常。
但是不能过分贪婪。
陈寻想要的就是解决洛乡镇地脉,如果他还想要别的东西,白苏给不起,也不想给。
“计划我已经想好了……”
……
月亮高悬。
霓虹灯照亮整座城市,白天沉睡的酒吧苏醒过来,街边小贩生意兴旺,火舌燎着锅底,情侣手挽手逛街。
人流中,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穿行而过,她低着头,看不清模样,身形瘦小。
“她就是我们的目标?”
楼顶,一男一女盯着斗篷女前进的路线。
“她叫施玉娘,为了稳固自己的灵力,占据了一座山,自称千秋娘娘。她蛊惑村民,令其捕杀上山的游客,作为她的养分。”
“该杀!”
陈寻死死捏紧拳头,他平生最恨那种禁锢别人自由的人!
“怎么行动?”
白苏嗓音冰冷,她站在楼顶,俯视下方的施玉娘,就好像在看一只蝼蚁,“等会儿,她会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对落单的人下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陈寻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说,川北最近的连环杀人案……”
白苏不置可否,“不知道,我可不是警官。”她戴上兜帽,从楼顶一跃而下。
陈寻紧随其后。
白烁工厂背后。
这里有一片小树林,工厂里的工人大部分都住在厂里,但偶尔有一对看对眼的小情侣出来散步,这就是施玉娘动手的最好机会。
“红芳,你能不能和你家里人说说,彩礼少点,这……八万八,我实在没有。”
“你这男人怎么这样窝囊?八万八都拿不出来,我以后能跟你过好日子吗!”
“哎,红芳……红芳!六万六行不行啊,六万六也吉利啊。”
男人追着女人跑进小树林,没多久,树林里传出男女的尖叫声。
白苏和陈寻对视一眼,飞快跃下建筑物。
独臂女人正掐着那名为红芳的女子,脚下踩着那名男子,神情狰狞又得意。
她正准备享用她的晚餐,突然,两道身影闪过,她被前后包围了!
施玉娘的脸色猛然大变,“白苏!”
她恨得咬牙切齿,若非白苏,她仍旧是千秋山高高在上的千秋娘娘,岂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一把将那对男女丢弃出去,食指化为利爪,攻向白苏。
那对情侣连忙搀扶着,一瘸一拐地逃走,头也不敢回。
白苏曾经说过,施玉娘不是她的对手。
在幻镜中,施玉娘天时地利人和,凭借着主场才能和她打的五五开,在外面,她必败无疑!
那日施玉娘与白苏在幻镜中时,指尖只有零星的火苗闪动,这次,手掌中却燃起巨大的火焰。
她怨恨的目光中充满了决绝,有鱼死网破的泪光。
白苏对上她的双眼,神情冷然。
活了上千年,其实也都活够了,不过靠一股意念支撑着。
白苏的意念是生门,而施玉娘又有什么意念?
千秋山的村民?不,那不是。
她阻止千秋山的村民上学,阻止他们对外交流,教唆他们做恶事,她一点也不爱这些村民。
这些人,都不过是她的工具人罢了。
她心中没有意念,也没有执着。莫名其妙成了长生者,拥有了超自然力量,也没人教她怎么去驾驭,她只能一点点摸索,后来……摸索出吃人这一套。
或许白苏的到来,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