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堆烁粒里，身穿龙袍的天子拂去身上的碎石，把着身边的柱子站起来，看着他们跑远去的方向，立即历声命道：“开传送阵！召集各派弟子，剿灭魔头！”

语落其他几人纷纷相应，顿时皇城周围出现不同的阵印，唯有凤玄派的传送阵，连着开了三次都未展开，众人看向尉迟丹。

尉迟丹抹了脸上的血，笑道：“看来在下伤得太重，无法召通本派弟子了。”

“呵。”凌叡吐出一口血水，不屑的冷哼一声。不过现在千霜已经收了伤，哪怕只有其他几派弟子，也够将其拿下了。

凌叡所想并非全然的狂妄，千霜拎着沈泽出了正元殿，还不至正宫门，脚下已经绵软无力，只得在暗处躲下。

正在她准备聚皇城灵气暂且休养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至，千霜抬手一甩，坚韧的冰霜从她手上延出去化成冰刀，直指身后人脖颈。

宋连安赶紧后退一步，抬起双手，他眼观鼻的盯着离自己喉结只有一厘的冰刃咽了下口水。

月色落到宋连安身上，千霜才发现是他，暂松了一口气垂下手，她此时面无血色，如绸缎的乌发柔顺的披散着，垂眸鸦睫轻颤，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宋连安见状眉头微微一蹙，他抿了唇半带着愧意说，“六大派的弟子来了，你跟我来。”

他说着去扶起沈泽，又看向千霜伸出手，“你还能走吗？”千霜扫了他伸出来的手一眼，兀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意思仍旧不需他扶。

宋连安眼眸里泛起不易察觉的一抹复杂情绪，缓缓的收回了手，低声道：“这边来。”

在元荷殿后有一处隐蔽的小门，是当初宋连安为了逃课，自己一个人一点点凿出来的，元荷殿是已逝长公主的殿宇，皇太后有令不得让他人擅自进去，渐渐的也就成了显少人去的院子。

现在一出事，更是无人顾及。

宋连安带着他们躲过了巡卫一路来到了元荷殿里。

他一推开元荷殿的大门，借着月色，兀的看见多年未修葺的假山旁站着一个人。

这么多年，宋连安从这里逃离了多少次夫子的魔爪，从未有人逮住过他，怎么今日就有人了。

宋连安正想这人会是谁，忽的感到背上一凉，回头见千霜用怀疑和威胁的眼神盯着他。

纵然她看起来十分虚弱，可眼刀的威力着实不小，宋连安真真切切的感到心上被扎了一刀，他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开口解释：“我没有...”

但千霜似乎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她站直了身子，收回扶着墙壁的手，定定的看着月色下的人影，开口：“皇太后不会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拦住我？”

皇祖母？

宋连安一愣。

随即见假山边的人转过身来。

当真是皇太后。

“皇祖母。”宋连安出声喊，下意识的侧身站在他们身前，皇太后扫了他一眼，斥道：“平日逃学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把外人带来，扰你姑姑清净。”

宋连安抿了下嘴，上前一步半跪行礼，“还请皇祖母开恩，放他们走。”

立在月色下的人，一头银发梳得整齐，带着九凤翡翠金钗，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身姿挺拔，除去脸上的皱纹和满头白丝，也找不到更多的岁月痕迹。

皇太后叹了口气，却没理会宋连安，而是盯着千霜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她开口，“宋墨当真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

闻言千霜微一拧眉头。

对于称呼这件事，她一直是打耳过，并不想细究，眼前这个年岁近三百的老人这样问，千霜才盘算过来，眉尾一挑，“你是宋墨的妻子。”

“我是他的皇后，却不是妻子。”久经年岁的声音里早已听不清情绪的起伏，她又问一遍，“他当真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

看她模样，千霜嗤笑一声，“你既然这样问，想必你心头早有答案了，何必来找我的肯定。”

是了，她心里早有答案。

从她看到那一屋子的画像和雕像时，她就已经有答案了。

皇太后站在那扇小门前，又沉默了良久，忽然轻声嗤笑了一声，摇摇头，迈着蹒跚的步伐从他们身侧走了出去。

他们一句过来一句过去，宋连安是一句没听懂，他抬眸看向千霜，但看着千霜毫无血色的脸，又生生忍住了。

千霜掀了一下眼皮，缓声开口，抬手接过沈泽，淡声道：“接应的人已经来了，你回去吧。”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沈泽从小门走了出去。

外面林悦和柏弭正等着，柏弭的小指上牵了根白色的丝线，只要千霜邻近宫墙，这根丝线就会带着他们找到他。

一见千霜出来，他急忙上前去扶，但刚走出去一步，千霜顺手就将沈泽扔到了他身上。

林悦略微同情的看柏弭一眼，上前扶上千霜的腰，问：“去哪儿？”

千霜抬起眼看着微微泛明的天际，“西后山。”

凌鸣派，三尺峰上。

传送阵一开诸多弟子就奔赴皇城而去了，一是师命难违，一是好奇这魔头究竟又多大的神通？

不消一会儿，整个三尺峰上竟就只剩卫莫亭一个人。

卫莫亭乖巧的送走了最后一个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松开，明明是在这般寒冷的三尺峰上，但他手心却浸出一把冷汗。

目送着所有人走远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匆匆跑回去，结阵打开冰石，将通心玉在冰石上一印。

画面再度清晰起来。

“如此，老夫愿代凌鸣派，以大弟子为祭，速速破阵！”

凌叡的低吟似诅咒般在他耳边不停萦绕，卫莫亭紧紧的盯着冰石上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凌叡将凌玉寒扔进六合大阵里。

不知不觉，他脸色惨白，唇瓣上下颤抖着。

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了一个骄横的声音，“还有人么！”

卫莫亭一抖，立即扯布盖住了冰石，匆匆跑出去一看，见扎着双髻的林书南正站在外面。

看见她，卫莫亭浑身一僵，顿时想到了方才如噩梦般的场景。

林书南看见他在，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本来她是来看看凌玉寒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没想还留下个看门的。

她顿觉没趣，转身要走，眼角余光却扫到了匆匆被盖上的冰石，先前不曾见过，是凌玉寒新搜的好东西？她这么想着一挑眉，双手环胸用下巴朝着那方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