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车上，李栋梁并不想当着开车的司机的面与崔孃讨论刚刚的事情。万般聊赖之下，干脆与司机说起了话：

“师傅，您叫啥名字啊？”

司机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了李栋梁的问题：

“报告李先生，我叫周民。”

司机的回答不卑不亢，但却无趣，听得李栋梁感觉特没意思，于是便想要去跟司机开个玩笑：

“周师傅啊，我刚刚才跟苏蕊吵了个架，她不会在这车里装个炸弹什么的，把我们仨给直接炸死吧？”

这话是说者无意、停者有心。周民猛地踩下了急刹车后，一脸惶恐地回过头来：

“李先生！这车是我周民亲自保管、亲自保养的！您大可放心，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也不会有您刚刚所说的那情况出现！”

李栋梁苦笑着向周民解释道：

“周师傅您别紧张，我这跟您开个玩笑呢！”

在李栋梁再三保证自己纯粹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找个乐子后，司机周民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启动了汽车。

不过这第二次发动后，轿车显然开得更慢，也更稳了。当他们进入了市区后，整条街道都已经是空无一人，有如空城一般。

“周师傅，您就在这里放下我们吧！我想在市区里散散步、醒醒酒！”

周民放慢了车速，但并未停车：

“可是……李先生，我们小娟姐叮嘱了我要将您二位送回安南中学……要不您先散散步，然后我开车跟在您后面。只要您走累了，我就可以随时把您接上，您看这样可以不？”

李栋梁的嘴角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样吧，您给那谁……小娟是吧？您给小娟打个电话，说我要找她。”

周民知道李栋梁是苏蕊的座上宾，也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忤逆他的要求，立刻就将手机接通了车载蓝牙，并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老周，事情解决了吗？”

李栋梁听得出，这就是刚刚把自己从苏蕊的会客室里带出去的侍女的声音。未等老周说话，便立刻抢话：

“小娟是吧？我是李栋梁！”

李栋梁的抢话确实把小娟吓了一跳，顿了一顿后，立刻又换了一种毕恭毕敬的语气：

“李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老周为您效劳的，您尽管向他吩咐就可以了！”

李栋梁知道，自打他表明了身份之后，车里的摄像头便将自己的影相传到电话的另外一头了。于是他朝驾驶室里的摄像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行！我想下车走走，让周师傅先回去。可是周师傅说，你吩咐了他一定要将我送回去才能离开。所以我就直接让周师傅给小娟姐您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我能不能就在离江市市区里下车，让周师傅先自行回去呢？”

李栋梁这已经是只差直接点出了小娟让周民监视自己了，而小娟显然没有跟李栋梁这种喜欢开门见山的人打交道的经验。支支吾吾了半天后，还是李栋梁主动给小娟下了通牒：

“这样吧！现在呢，我就要下车了。如果你还要周师傅继续跟着我的话呢，我现在就要发个酒疯，把车给砸了！

你好歹也跟周师傅是一场同事，也不希望看着他走路回去吧？所以呢！你就跟周师傅说一声，就在这里把我和我老婆放下，然后就直接回去。否则啊……起矛盾不好，起矛盾不好啊……”

……

目送了周民驾驶着轿车离开后，李栋梁拉起了崔孃的手，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散起了步。

秋风气，凉风至。

阵阵微风吹送下，李栋梁那由于摄入酒精而导致微微发涨的脑袋总算是舒服多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司机周民竟然误打误撞地把自己和崔孃送到了柳槐村的附近，于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点子！

只见他轻轻地搂住了崔孃的腰，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不如我们去会一会那堆皮皮虾好不好？”

崔孃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要散步吗？怎么突然想惹事了？”

李栋梁轻轻地将嘴角往街头的监控枪孥了孥：

“满大街都是监控，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话吧！”

崔孃突然明白了，于是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钻下水道？”

“嗯！钻不？”

“我穿着礼服呢！”

“没事，以你这天姿国色的脸蛋，礼服脏了一样漂亮！”

两分钟后，他们找到了在诞生日发生前的十多个小时潜入柳槐村的那个地道入口。幸运的是，那个入口刚好在监控盲区的位置。

二人轻松地躲开了几只监控的观察，成功进入了地道。

李栋梁走在前头，用手机发出的光在前面开路；崔孃小心翼翼地提着两边裙角，踩着高根鞋在地道中行走，发出了一阵阵响亮的回音。

二人没走几步，地道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两个果然到这里来了！”

李栋梁眯起了眼睛，将手机屏幕指向前方，却看到了一张被他忘记了大半个晚上的脸：

“路师？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对了，你不是死了吗？”

穿着一身灰色唐装的路师微微地抬起了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倒是想死啊……李栋梁，你能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