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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抵达西安
作者:慕云剑声本章字数:3199更新时间:2021-05-03 13:31:00

陆挽笑笑,不想辩驳。如果信天命,那自己真该去白莲教了。

世事苍狗,往往出人意表。人的心智实在是有限,难以算尽天下事。这次遭遇只能让陆挽反省自己,在过程中,是否还有处理不当之处。

吃完饭后,陆挽回客栈先替葛亮写了封信给吕简。葛亮救了自己,总不能让他回府衙受上官责罚。吴十二出门买了两匹马,一匹给自己,一匹给葛亮。

临别时,葛亮问道陆挽:“陆兄弟智慧超凡,不知可有办法剿灭山中贼匪?”

陆挽直言不讳道:“没办法。”

葛亮很惊讶:“以陆兄弟的智慧,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陆挽解释道:“方圆数百里的群山大壑,怎有可能派兵长期驻守?就算剿灭了眼下这一波,活不下去的百姓还是会逃进山里变成盗匪。民不安生,山林的匪患就不会灭绝,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剿之不绝,图耗兵马粮草。若要剿匪,需先抚育民生。待百姓安居乐业后,就算不剿,它也会自灭。”

掌理万民,那是大老爷们的事情,葛亮这个小吏是插不上话的。他本来还想从陆挽这里找点主意,回头可以请功,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公务在身,多留无益,葛亮告别而去。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陆挽等人不敢去给葛亮送行。葛亮自己换了身装扮,骑马离开潼关奔往归德了。

这次历险,陆挽等人不但没有损失,反倒还有点收获。一是,柳兰君白莲教徒的身份得以暴露;二是,海晦和尚身上的嫌疑被洗脱了。

甚至,如果没有海晦和尚跟随,陆挽还不可能这么快脱险。怀疑了和尚这么久,陆挽心中难免愧疚。

葛亮走后,陆挽就来到和尚的房间。

桌上摆着一本打开的佛经,陆挽行个礼道:“释兄在诵经么?陆某是否打扰了?”

陆挽难得主动找和尚说话,海晦欣悦道:“不打扰,不打扰。施主请坐!”

海晦给陆挽倒了杯茶,陆挽接过,说道:“以前对释兄多有怀疑,还请释兄见谅。”

海晦毫无介意之色,说道:“施主心怀宏念,又有宵小伺机图谋施主,施主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若非亲身经历,谁又能想到白莲教会买通山贼在官道之上劫持施主。”

陆挽道:“释兄胸怀宽广!前次释兄与我讨论佛教,在下却有未尽之言。释兄现在可愿听之?”

海晦忙合十道:“愿听施主教诲!”

陆挽道:“不敢!我姑且妄言,大师姑且听之。对与不对,大师自己分辨。我有一问,大师说先有人还是先有教?”

海晦迟疑很久答道:“先有人!”

陆挽欣然道:“释兄坦诚。佛祖释迦摩尼是人,建华夏佛教祖庭慈云寺的是人,禅宗初祖达摩也是人。所以是人建立了佛教,人选择了佛教,人改变了佛教,先于佛教改变人。

世间苍生亿兆,从生下来开始,就有美丑、贤愚、善恶、坚猾等诸多区别。俗言一样米养百种人,其实人若区分,又何止百样、千样?

所以当有一群人按着心中的意愿创立佛教后,总会有意愿与之想近之人信仰之。这就是佛教甚至其他宗教存在的缘由。

佛教劝教徒向善,劝自我修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信徒,劝导之,教化之。这就是佛教的意义。

真正悟道的高僧,从来不会说要度尽世间每一个人。因为众生生来不同,经历不同,信念也不同。儒释道法墨,人各有所好。你若强求,必起纷争,这与佛的本意就违背了。

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只是一个小小的我,如果只做小小一个我,哪怕度了一人,那都是了不起的功德。积少成多,自然功德无量!”

和尚痴了,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佛心么?”

陆挽道:“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或许别人有不同的看法。择善而执之,随心而行止。我的师父是这么教导我的。”

和尚默默不语,似进入禅定状态。陆挽不在逗留,悄悄离身而去。

第二天从潼关出发,海晦和尚还是跟了上来。

陆挽坦诚地对海晦说道:“在下是流放之人,未来的路可能险阻重重。释兄真的想好了要与在下同行么?”

海晦也坦诚的说道:“小僧看得出来,施主是心怀宏愿之人,与其小僧在黑暗独自摸索,不如附施主骥尾而行。”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和尚执意跟随,陆挽也不再劝阻。

吴十二刚刚经历过绑架,心里还有阴影。路上,他问陆挽道:“木头,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先去前面探路?”

陆挽笑道:“十二叔,其实过了潼关咱们就安全了。”

吴十二挠挠头道:“为何如此肯定?”

陆挽开始给吴十二解说起陕西的地形和兵势。

秦汉时,关中以函谷崤山为天险,以一关御天下,锁腹心于关河之内。东汉后,因黄河河道上移、水位下降,河滩裸露于函谷之侧,函谷关便丧失了防御的功能。而潼关以其更险固的位置,取代了函谷关。

潼关北临黄河,南倚秦岭,关城紧靠绝壁,崖顶松柏密布,无法通行。前后还有远望沟、禁沟、潼河三道天堑隔绝东西。此关有着绝佳的天然的立体防御地形,才会成为隋唐后关中的防御门户。

因其险要,大明朝廷对潼关也非常重视。不但屡次修建关城,还在关内驻守了一只潼关卫。准确的说,潼关城内的几乎没有平民,城中所有的居民都是从原潼关卫转化而来。

潼关如铜墙铁壁般竖立在天堑之中,山匪是无法过去的。

而潼关以西就是广义的陕西行省范围,它的幅员包括延绥、宁夏、甘肃以及陕西本土。它要防御的对象有蒙古、哈密、青藏、四川土司。

陕西境内有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一员,开府固原,节制甘肃巡抚、宁夏巡抚、延绥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肃、宁夏、延绥、临洮、陕西五镇总兵官。

根据兵部记录,关内五镇营兵加起来有十八万。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都司、42卫所、19个千户所、4个亲王亲王仪卫司、3个群牧所。

营兵为征战攻防主力,数量中的水分不大;军卫衰落已久,能剩下多少兵力,就算是兵部统计的数据也无法拿来参考。

不管怎么说,整个陕西就是一个大兵营。常驻兵军肯定远远超过二十万,西安府内日常换防的军队可能都有上万人。

山贼要想进关中,除非从商州,经蓝田,绕道过来。那样他们路过蓝田县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山贼们可能还没遇到陆挽,就会被西安府的官兵堵到。

介绍完了,概括一句话,陆挽等人此后再也不用担心山贼问题了。

不用担心山贼问题,但是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在后面,那就是众人离西安府只有五天的路程了。

人言近乡情怯,陆挽却是越接近西安府,心里越慌。吴、卫二位先生得罪的人太多,想要斩草除根的人可能也不少。按理说,自己此次流放,对于别有用心之人,应该算一次机会,他们没有道理错过。就不知道西安府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了,陆挽的担心也很快就被验证了。

顺利到达西安府后,众人在驿站暂住一晚。第二天早上众人一起送陆挽去陕西都指挥使司衙门。至于海晦和尚,他需要先到西安府僧纲司挂单备注,陕西是边省,非内地可比,一个外省和尚到处瞎跑随时可能会被抓起来。

大明法典规定:凡充军者,押解至本省都司,先置立文簿,注写充军者姓名、年籍、乡贯、住址。依照籍贯南北编成排甲,每一小甲管军10名,总甲管军55名,每百户该管112名,一様造册二本,将各总小甲军人姓名、年籍、乡贯、住址并该管百户姓名、充军卫,分注写明白一本,进赴内府收照一本。同总小甲军人责付该管百户领去,充军仍咨呈该府作数。其军人遇有逃故该管百户具呈合干上司照籍勾补。

也就是说今天一旦进了陕西都司登记以后,陆挽的户籍将由原本的浙江省绍兴府山阴县改为陕西军卫。而原本的民籍也将改为军籍。

众人来得早,都司衙门还没开始办公。众人便在衙门附近找了个角落暂候。

陆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彭苗二人,说道:“二位大哥这一路辛苦了,我现在没什么可答谢你们。我昨晚写了一封信,二位回浙江后,替我交给按察使萧臬台。”

李、彭二人押解陆挽一路,自然知道一封出自陆挽之手的信有多大价值。当初在苏州,陆挽一封信能动提督织染太监;在两淮,陆挽一封信能招来漕督;在河南,陆挽一封信能安置擅自行动的葛亮。

或许两人的命运能因为这一封信而改变。两个解军望着薄薄一层信封,内心激动不已。

彭苗还在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们护送公子乃是公务,朝廷已经给了我二人赏钱。”

李虎从陆挽手里接过信道:“你就别跟公子假客气了。公子啥人,咱们心里不清楚么?日后公子要有用得到我兄弟二人之处,我们万死不辞!”

彭苗接过信,郑重的收入怀中。然后和李虎二人同时抱拳向陆挽行了一礼。

林时雨正想和陆挽交代几句话,恰巧在此时看见一个人,他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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