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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账是这么算的么
作者:慕云剑声本章字数:3388更新时间:2021-02-05 11:35:58

时间快差不多了,顾老爷让人驾车,带着子女侄儿离开总店。路上,儿子和侄儿在车厢内兴致勃勃的讨论学校中的见闻。和昨天比起来,兄弟俩感情有了明显的增进。

马车一路驶向美政坊。城北美政坊乃是米市聚集之地,顾家的粮行和粮库都在此地。江南之地常年潮湿,存粮和收购来的粮食经常可能需要晾晒,所以顾家粮库内有片一亩来地的晒谷场。

杭州城内寸土寸金,难得找这么大片空地。此地作为今天集会的场地是再合适不过。

晒谷场一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木台上面摆了几张桌椅,木台下面排列了几十张长条凳。

顾老爷让粮仓管事打开木台后面的一间廒仓,再让伙计搬进去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然后让女儿带着丫鬟藏进去别出来。回头要来的雇工们基本都是粗俗的汉子,顾琰这种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抛头露面。

不一会,顾家各商号店铺工坊的雇工们纷纷到来。顾老爷本来约定的是酉时两刻,现在镇海楼那边酉时钟声尚未响起。还没散工,雇工们便提前到来,可见他们急切的心情。

人越来越多,场地里面就开始嘈杂起来。顾老爷吩咐各产业的掌柜管事让约束一下手下雇工。酉时左右,该来的雇工基本都到齐了,晒谷场上黑压压一片,大概有一百二三十号人,这些只是顾家各产业雇工的代表。顾家所有雇工加一起要超过两千人,要是全部聚集到一起,恐怕会惊动杭州城内的两县一府。

对于有一些为顾家辛劳多年的老雇工,顾老爷挨个上前安抚。

鼓楼那边酉时一刻的钹声刚响,陆挽抱了一大摞账本赶到场地。

顾老爷和陆挽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他和儿子、侄儿走上木台。

顾老爷挥手道:“各位老伙计,都坐下来吧。前段时间我外出有事,听说你们对薪酬不满意,今天我把大家喊过来,就是给大家个答复。不过今天议程不是我主持,而是由陆先生主持。”

说完顾老爷向陆挽一揖。陆挽还礼。

伙计们绝大多数不认识陆挽,他们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一百多号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那比夏天鱼市里面的苍蝇还要吵。

陆挽大声道:“各位伙计,请安静一下。你们若想发言,可先举手。或者你们推举几位代表发言也可。”

当人群聚在一起,他们的行为会有个惯性,陆挽这种友善的言辞是无法阻止这个惯性的。所以底下人群嘈杂如故。甚至后排有人起哄道:“你算老几?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陆挽笑了笑,这种场合,他这种毫无声望的小伙子注定是无法服众的。他看了看顾老爷。

顾老爷敲了几下桌子,底下声音立刻小了下来,然后他说道:“陆先生是我请的总掌柜,今天不管陆先生承诺何事,我顾某人保证兑现。另外,陆先生既然定下规矩,你们今天若不遵守,休怪老夫当场裁人!”

顾老爷平时和颜悦色,但是动起真格也是绝不留情。稳坐杭州首富这么多年,岂是台下这些平民能够得罪起的。所以不管服或者不服,底下都没人敢再说话了。

伙计们聚集在一起,往往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顾老爷说完之后,再也没人说话了。全场鸦雀无声,谁也不愿做出头鸟。

没人出头,陆挽只能点名了,他指了指刚才后排起哄的那人,说道:“既然都不愿先说,就你先来说吧。”

那人眼见躲不过去了,站起来道:“说就说。我们辛辛苦苦干活,不过就想全家混口饭吃。现在眼看饭都吃不饱了,要求涨两个工钱过分么?”

陆挽问道:“请问高姓大名,做什么工种?”

那人说道:“我叫杨存海,在南城码头的脚行做脚夫。”

陆挽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家脚行的工钱,比别家要高一点。你认为现在的工钱不合理么?”

顾老爷做生意宽厚,一般顾家的工钱不会比别家低。杨存海是个粗人,他嘴里说不出来,但是心里还是不服。

陆挽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服。我来给你算一笔账,一石稻能出六斗米,二斗糠。一石稻价格是七分二厘,一石米价格是一两二钱,一石糠市价一分,也就是说一石稻谷只能赚到二十文钱。请问你从船上卸一石稻有多少工钱?”

杨存海眼道:“一石稻两袋子,就是两文工钱。”

陆挽道:“一石稻子上船脚夫扛一次两文,下船卸一次又是两文,舂米工钱六文,运输存放损耗还有一成,需要除去七文,只剩下三文利润,还要支付粮仓、粮店的掌柜、账房、雇工们薪水等等。你只是把稻谷从船上搬到岸上仓库,便拿去十分之一的利润,你认为付给你的工钱少了么?”

杨存海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说这些我不会算啊。”

就知道你不会算,没关系!陆挽大声道:“在场有粮店掌柜和账房先生么?”

顾家粮行、粮库两位掌柜先站起来应到,紧跟着又站起来了十几位各商号的账房先生。

陆挽高声问道:“我刚才所报价格可有不实?所算账目可有错误?”

两位掌柜当先说道:“陆先生所报价格丝毫不差。”各位账房先生们也纷纷保证陆挽所算的账目清清楚楚没有问题。

在场的雇工们都不傻,如果按照陆挽所说,那顾家粮行粮仓卖米还要亏钱,这不合理啊!

大家都满头雾水,陆挽趁机吩咐顾家带来的家丁道:“后面还有很多帐要算,去给各位掌柜和账房取算盘来。”

家丁去取算盘,台子底下的雇工们还迷迷糊糊在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

顾大少爷抽空问父亲道:“爹,按照他这么算,那我家不是在做亏本生意么?”

亏本么?亏本是不可能亏本的。不过粮食生意这一块的盈利方法有点复杂,只有这行里的老掌柜能摸到其中诀窍。

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顾老爷便对儿子说:“你先仔细听着,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回头跟你慢慢解释。”

这时候,前排一位身穿长衫的老先生站起来拱手道:“陆掌柜,你刚才所言有失偏颇。杨大郎平日并非只扛稻米,他若扛的是浮梁来的瓷器又该怎么计算?”

陆挽亦拱手问道:“老先生怎么称呼,在哪间店铺就职?”

老先生回道:“老朽姓徐草字澄涛,现任顾氏书肆掌柜。”

徐老先生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他没什么门路,为了养家糊口,在顾家书行从刻板校对开始做起,做了十来年才升到掌柜。顾家薪酬给的丰厚,徐老先生本人倒是衣食无忧。但是这些日子架不住熟人朋友央求,权且充当雇工们的代言人。

问明身份后,陆挽答道:“请问徐掌柜,同样大小的一只碗,浮梁青花、五彩以及我浙江龙泉青瓷,价格相同不相同?”

徐掌柜道:“那自然不同。五彩瓷工艺复杂制作精良,价格自然远高于青花。我浙江龙泉青瓷因战乱工艺失传,质量已大不如前朝,价格比浮梁青花又要低很多。”

陆挽追问道:“为何同样大小的一只碗价格会有差异?这只碗会不会因为有人把它从船上搬下来价格抖增?”

徐掌柜语塞:“这。。。”

陆挽自答道:“这只碗之所以价格有差异,是因为货物与货物之间本身的价值不同,而不是因为别人搬运了它。一捆青花碗卖二十两银子,从船上搬进仓库后成本只增加了一文运费,一捆五彩碗卖五十两银子,运下来后也只增加了一文运费。难道徐掌柜认为,杨大哥搬运青花碗和五彩碗的工钱应该不同么?”

这个道理太明显了,徐掌柜哑口无言。不但徐掌柜哑口无言,在场的人只要讲道理的都无法反驳。

陆挽继续道:“徐掌柜是书肆掌柜,应该知道去年总共卖出多少本书,盈利多少,所有人工薪水支出多少,纸张、墨汁、刻板、铅字成本是多少么?”

徐掌柜道:“抱歉,来时并未想到东家要问这些,没带账本。你且稍等,我让人回去取?”

陆挽道:“不用了,我这边有。我这边不但有书肆账目,还有印坊账目。下面我来报数,请各位先生替计算。”

在场二十多把算盘同时归位,清脆整齐的算盘珠声让人心头一震。

见各掌柜账房都准备好后,陆挽开始报账目:“去年顾氏书肆共售书5328本,其中《四书章句集注》1065部,单价9两4;《易经》朱子本义232本,单价2两5;《尚书》蔡氏注疏254本,单价2两5;《诗经》朱子集传263本,单价2两2。。。

《封神演义》238部,单价2两;《西游记》213部,单价2两;《大唐西域记》134部,单价2两,《新编亊文类聚翰墨大全》57本,单价1两。。。《月露音》9本,单价1钱。”

等报完之后,陆挽问道:“各位先生算清了总共收入多少,有多少部书?”

各掌柜账房给出了一个相同的答案:去年顾家书肆总共收入17537两6分纹银,总共有82部书籍。

等算账的掌柜账房记下数字后,陆挽继续报书肆印坊的开支道:“书肆印坊开支如下,请各位记清。印坊谢掌柜全年薪酬240两;书肆徐掌柜全年薪酬180两;刻工10人,全年薪酬600两;外出刻版费用1640两。。。全年用纸264400张,总价1586.4两;油墨15大缸,总价750两。。。最后,扫帚五把,总价5分。请各位先生报一下印坊书肆全年开支。”

各掌柜账房又算出了一个相同的答案:纹银7497两2分!

收支相减,大概相差一万多两白银。书肆印坊的雇工们沸腾了,他们平日也想不到卖书能赚这么多钱。其他工坊店铺的雇工心里则是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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