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若他还活着，如果有人问他这一生如何，何苦会说，我的名字便是我的一生。
……
玉灵门是群山间的一个小小仙门，实力不强却弟子不少，是方圆百里内凡夫俗子眼中的成仙圣地。
日暮，由于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十分清新，山间雾气朦胧，犹如竹笋般的峰头浮在云雾之上，几只长须仙鹤的羽翼划过清波，看起来宛若人间仙境。
此时，供所有弟子交易宝物的坊市十分热闹。
在其尽头，有处随意用支架搭起的简陋地摊，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就一动不动的在摊位后盘膝坐着，似乎周围的人声嘈杂影响不到他修炼。
“哎，看来今天又没有什么收获，不早了，先回去吧，免得又被老头数落。”
好一会后，天色开始变得阴暗，周围人影渐少，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看无客光顾，作微微叹息，起身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这少年名叫何苦，十七岁，是玉灵门内一名普通外门弟子，炼气六重巅峰修为，有着上流凡灵根，在门中天赋虽不出众但也尚可，不过由于实力低微，摆地摊也只能在这偏僻地方。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玩意卖，摊位十分粗燥简陋，上面就零星摆放了几张低级符箓与几株自己种的灵药，也怪不得生意这么差了。
“虽然没卖出几样，不过好在也勉强攒齐了精气丹，老头下个月疗伤的药算是有了着落，先备好吧，免得他又发病受苦。”
何苦将地摊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回家的路上，他边摸着下巴边暗自思索道：“看来还是灵符好卖些，那种不入流的灵草鲜有人看上，回去后再多画几张灵符吧。”
他一天的生活大抵就是如此，白天摆摊，晚上画符，赚点精气丹养家糊口，为老头买丹治病，若有人相请，也会为一些外门弟子布点阵法什么的。
他今天生意不是很好，幸亏卖了几张灵符撑场子，不然算是颗粒无收了。
望向远处山巅上的一栋楼阁，他便御剑飞了过去。那是丹殿，每月分发灵药的地方，坊市虽然也有百草丹变卖，但药效没有丹殿中的好。
“咯！”
不过当行过一座山峰下时，突然一道巨鸣声传来。
“什么？妖兽！”
何苦脸色猛变，还不待他反应，便看见一只长着肉翼的青蛇从山间飞了出来。
由于距离太近，那庞大的肉翼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啊。”
何苦当即惨叫一声，恐怖的力量袭来，将他重重的撞飞到崖壁上，后又向山间坠去。
“噗！”
几个呼吸后，何苦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口中不由自主的流出一抹鲜血。
他想站起来，可惜那一击使得肺腑动荡，全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丝力量，挣扎几次都没能站起。
“师兄，我们好像撞死人了。”
一道极为诱人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那只长达四丈的翼蛇狰狞的张着嘴，飞到了何苦的上方。
长满幽青色鳞甲的蛇背上，坐着一男一女，都是青年模样。
那男子赤裸着胸膛，面容邪魅俊美，一手倚着头，一手扶着怀中那只穿着轻纱的娇媚女子香肩，眼中慵懒放荡。
显然，刚才的声音是这女子发出来的。
黄昏的余辉下，轻纱由于太过单薄，女子那弹指可破的娇嫩若隐若现，清风吹拂，那凝脂一般的肌肤彻底显露出来，入目香欲迷人。
男子侧头向下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原来是一个外门弟子，啧啧啧，命真大，竟然还没死。”
“师兄，怎么办？”
女子娇柔的依偎在那男子身上，用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
男子在那玉颈处轻轻吻了一口，不以为意的笑道：“一个小小外门弟子而已，自己不知死活挡了我的道，没事，不用理会。”
“师兄你这是欺负人。”
女子抬起下颌，看向他轻轻说着，口吐兰香，细弱的语气配合娇美的容颜别样动人。
那男子那受得了，眼中闪过一抹邪意，起身将女子拦腰搂起，玩味的道：“我就喜欢欺负人，尤其是你。”
“师兄坏。”女子的手指在那雄健的胸膛上钩着小圈圈，妩媚娇艳，风情万千。
“哈哈哈。”男子仰头大笑。
那翼蛇一甩尾巴后，便向远处飞去了。
……
“真传弟子吗？”
地面上，何苦眼中充满恨意，不甘的看着那蛇就这样在眼中消失不见。
能降服如此厉害的妖兽，不是真传弟子那还能是什么，这种身份，身为外门弟子的他有气也只能忍着。
半个时辰后，待体内动荡的气血缓缓平复，他终于能勉强活动了。
“幸好内脏伤及得不是太重，应该可以自行恢复吧？”
当检查一遍内脏后，何苦微微松了口气，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灵石，若内脏受损严重，那麻烦可就大了。
挥袖将身上的泥溅清理干净，就继续往丹殿去了。
片刻功夫后，他便到达殿外，收起长剑走了进去。
“师兄，想要些什么？”
一个十八岁模样的青年向这而来，对他客气的行了一礼，脸上笑意十分温和，此人不过炼气五重修为，自然得称何苦师兄，这般年龄了，看来灵根不怎么样。
何苦说道：“我要一枚百草丹。”
“师兄，一枚百草丹需要一块低级灵石，或者百枚精气丹也行。”
精气丹是一种十分普通的丹药，少有人服用，渐渐的就成为流动的货币了，毕竟灵石这种好东西一些外门弟子还没有资格拥有。
“这我知道，先将丹药拿来看看再说吧，上次在你这拿的那枚效果就不是很好。”
“师兄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那青年一脸赔笑着，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转身去往柜台前了，不一会便拿来了一只小木盒，递给他道：“师兄，请过目。”
何苦接过，打开一看，其中正躺着一颗散发着奇香的碧绿色丹药。
“还不错，”何苦满意的微笑点头，随后手一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瓶子，说道：“这是精气丹，数数吧。”
百草丹是一种疗伤用的丹药，对炼气七重的人都有着不错的药效，所以价格十分不便宜。
“正好够数。”
没一会，见那青年清点完毕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到了外面，祭出长剑便飞到了空中。
“有了这枚百草丹，老头下个月又不必受痛楚折磨了。”雾气缭绕的山间，何苦一边思索着一边控制长剑飞行。
想起老头，他的眼中开始露出了一丝忧色。
“老头，我回来了。”
何苦御剑飞过许多灯火通明的宫殿，最后到一处山腰处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对着坐在树下的那个糟老头笑道。
这就是他的住的地方，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他的住所是在一块崖腰凸出的巨石上，下面是碧色连波的青湖，长满莲花，周围还栽有一些奇花珍木，倒算有些雅致。
小屋旁，月辉下，一蓬蒿老者枯坐崖边，手拿一截鱼竿，数十丈长的鱼线垂下，他正在半山腰向山下小溪中钓鱼呢。
老者淡淡的“嗯”了一声。
何苦直接飞在老者面前，抱着手臂笑道：“老头，今天钓了几条鱼呀？”
“一条都没有。”
那老头先白了白他，又道：“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何苦鄙了他一眼，调侃着：“你死成渣了我都不会死。”
“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老头微皱眉头，以往的话他可是准时到家的。
“今天遇到了点事耽搁了。”
何苦没有将被撞的经过说出来，免得多担心。
“回来了还不快给我做饭去，想饿死我吗？”那老头突然性情大变，对着他咆哮。
何苦摇了摇头，已经习以为常了，相处这么多年，老头就是这德性，就赔笑道：“好，好，让你老人家受苦了，我现在就给你做去，现在就去。”
说完后，他从储物袋内拿出一只木盒，道：“老头，下个月的百草丹我给你买来了，快拿去服下，你的病要犯了，别到时候惨叫连连，打扰了我修炼。”
“你个不孝徒儿啊，我辛辛苦苦将你养这么大，想当年我纵横天下的时候万人敬仰，现在老了，你竟然嫌弃我吵到你，我不活了。”
一个八九十岁的糟老头，居然犹如泼妇一般烂骂，倒是奇葩。
“好了好了，我的耳朵都要起茧了，是我错了，行了吧。”何苦抠着耳朵，连忙打住他。
“这还差不多。”
老头欢天喜地的将那木盒收了起来，跑到一旁偷乐去了。
何苦见他枯瘦的身影，眼中缓缓露出凝重之色。他能感受得到，老头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老头年轻时是玉灵门的一位高手，不过却因与人斗法被打成暗伤，如今修为倒退，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凡人了，若不是何苦一个月卖符赚取灵石给他买丹药，恐怕早就走了吧。
其实老头还有几个徒弟的，不过见其日薄西山后，都已经另投山门了，现在，就何苦一人常在其左右服侍。
“看来普通的百草丹作用不明显了，得更高层次的丹药才行。”何苦握了握拳头，收回眼神，进屋准备给老头做些吃的。
只不过，他刚一进屋子，左下腹突然发痛，口中微甜，一抹鲜血从嘴角流出。
他连忙扶住门扉，这才没有跌倒。
“该死！”
用手指轻触嘴角，看见上面的鲜血后何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是内脏上的伤势发作了。
“怎么了？”
老头回头疑惑的看向他。
“没事，就脚踩滑了。”
“怎么，难道是悄悄背着我找某个小师妹玩耍去了？身体透支过度，腿有些发软？”老头一脸坏坏的笑着，十分不正经。
“看来这伤有些麻烦了。”
何苦没有心思去理会老头，深吸一口气后，他强压下不适，起身开始在屋里忙活。这伤……还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夜晚，吃完饭。
“老头，我看我的宝贝去了。”
何苦道了句后便飞到一面崖壁前，随后打了个手印就走了进去。这是他开辟出来的一个小山洞，洞口用阵法遮掩了的，外人极难发现。
山洞内四处镶嵌着夜明珠，两旁长有灵草，在最深处有座石台，上面漂浮着一团拳头大的荧光，向周围散发着浓浓灵气。
这是一条十分微小的灵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