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目标？那他怎么不干脆死了！”玉儿对鬼道教实在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她知道鬼道教对她图谋不轨的之后。

“因为他没有求死的觉悟，更没有一死了之的决心。”

“活着没信心，死了没决心！”玉儿轻蔑地说道。

“阿弥陀佛！”志荡一声佛号，喊得竟然有几分的凄婉。

然而，藏青二宫手中倭刀接连劈斩，在刀光闪动之后，一颗秃头被斩落下来！

颜器有些意外，他们应该是在做戏啊，怎么还真的大开杀戒了？

志荡和另外十一名僧人根本不管死掉的僧人，甚至还有人将尸体和头颅踢开，仿佛在说：你死了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

颜器是理解志荡的无奈的，人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个状态，叫做“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故事并不会时常发生，“向天再借五百年”却可以成为每个人的愿望。

做事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想要做一些“伟大”的事情，当一个人发觉自己为之努力的事业，不可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实现，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继承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旦成为选择，就会有可能出错，错了，就无法挽回。

人生的不确定性，看起来是很有魅力的，只是很多时候，看似不确定的人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越是在老去的时候，就越容易发现这一点。无论年轻的时候如何威风八面，有多么大的成就，也无法避免走向无助，因为时间永远无法回流，死亡永远无法逆转。

能够从容面对死亡的人实在太少了，因为人们害怕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人生中错过的美好，再也无法重来。

人们害怕的从来不是失去，而是再也无法得到！如果人生不再美好，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

颜器不知道志荡真正的想法，他也不想知道。志荡面前的选择已经不多，无论他走哪一条，最后都是通向死亡。

藏青二宫大喝了一声，喊出了一句扶桑语，乌青燕适时的翻译道：“他说‘你老了’”。

又一颗秃头落地。

颜器看着众僧木讷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志荡不是四大鬼使，是一个更牛逼的存在！

颜器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实力上相差太多了，完全不可能。

颜器双目微眯，暗自思量起来：一共出现了四个二宫若明，实力一个比一个强，最强的当属藏青服饰的二宫了，四人联手之下，在江湖上绝对是顶尖高手，罕有敌手，就算不联手，在不了解他们手段的情况下，也很容易遭其毒手，毕竟它们的武器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玉儿轻声问道：“我们要帮忙吗？”

“帮哪个？”

玉儿怔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们在狗咬狗，二位何必去粘一身毛呢！”乌青燕冷声说道。

玉儿略带诧异地看向乌青燕，乌青燕却是神色镇定，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完全不像是刚刚失去亲人的样子。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颜器努了努嘴，问道，“这个热闹我们还接着看吗？”

“狗打架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惦记我。”玉儿说道。

“算了，知道的不会说，会说的不知道。”颜器摇头道。

“你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啊！”乌青燕说道。

“哈哈，”颜器哈哈笑道，“如果渔人这么好做，鱼早就绝种了！”

就在三人聊天之时，又有数名僧人的脑袋被斩了下来，战局开始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他们两个的实力都不弱，如果联手的话，我们并没有活捉他们的把握。”颜器随口解释了一句。

“活捉？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乌青燕恨恨地说道。

“杀？小姑娘，不要这么重的戾气，杀人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可是他们都该死！”

“但是杀了他们的话，谁带我们去找幕后那个主谋呢？”颜器笑呵呵地说道。

颜器的话毫不避讳，无论是两个二宫，还是志荡及僧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们不打了。

藏青二宫看向颜器，淡淡地问道：“颜君真的想去吗？”

“当然！”颜器轻松地说道，“你要带我们去吗？”

藏青二宫沉默了，如果是他主动要求，他不会有片刻的迟疑，可是，主动一方换成了颜器，心态就完全变了。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姓颜的，你不杀，我们杀！”寺门之外，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颜器等众人看向门口，一男两女走了进来，赫然是天机宫的三人，休德和如云、景云二女。

颜器有些意外，他们三人竟然完好无损，要知道，当时李氏的攻击可是相当猛烈的。

玉儿眉头紧锁，脱口问道：“李氏呢？”

“本座结束了她的痛苦！”休德冷声说道。

玉儿想到了李氏的结局，但是听到休德如此说，还是很不痛快。

“真是冤家路窄啊！”黑袍二宫说着，就要向藏青二宫这边靠过来，却已经迟了，如云、景云出手异常坚决，根本没有片刻的迟疑，更不给黑袍二宫丝毫的反应时间。

休德身形向前，吸引志荡和藏青二宫注意力，如云脚下滑步，挡在了黑袍二宫的另外一边，景云手中寒光闪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尖锐的破空之声，毫不留情地穿过了黑袍二宫的脖颈。

黑袍二宫仍然是站立着的，他用双手想要捂住脖颈上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从他的两手之间喷涌而出。

他无助地伸手抓向藏青二宫，视线却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他始终没有倒下，就那样站着，用身体表达着自己的不甘。

景云回过身，在他的后脑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尸体倒下了，然而他的下颚被手臂支撑着，仿佛他的头不肯低下！

这一幕，看起来怪怪的，又有些恐怖。

志荡的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动容了。

“天机宫！”藏青二宫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最后一位二宫若明了，他随后又说了一句扶桑语。

“我们还要打下去吗，他说。”乌青燕表现得很乖巧，翻译做得也很称职。

志荡长叹一声，明白二宫若明说扶桑语的用意，而乌青燕的翻译，也让天机宫三人清楚的意识到，他志荡也是扶桑人。

“我们走！”玉儿冷冷地丢下一句，垫步拧腰上了屋顶，根本不给颜器反对的机会。

颜器也不想反对，手中重刀点地，用了之前的方法，也上房去了。

乌青燕哪里敢有片刻的犹豫，紧紧地跟了上去。

到了无尘寺后院，乌青燕主动说道：“二位恩公，那边有马匹可以代步。”

对于乌青燕的称呼，颜器并不在意，玉儿却是不大喜欢，乌青燕随即改口叫了一声“王姑娘”。

于是，三人三骑，出了无尘寺，下了赤霞峰。

乌青燕不明白玉儿为什么说走就走，却是不敢问，至于天机宫是个什么门派，她也是头一回听闻，不过，她明白一点，这个是非之地，只有跟在颜器和玉儿身边，她才有机会脱身。

一路奔出二十余里之后，三匹马放缓了速度。

“乌姑娘有什么打算吗？”颜器问道。

“我准备回巴山去了。”

“乌姑娘，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跟志荡在一起吗？”颜器又问道。

“他是大佛寺的挂单和尚。”

“大佛寺？哪里的大佛寺？”颜器追问，在他的印象里，叫大佛寺的寺庙不下二十座之多。

“三江大佛寺。”

“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吗？”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那里了，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乌青燕说道。

“那么久了，看来应该找时间去拜访一下了。”颜器皱眉道。

“应该的事儿多了！”玉儿突然不耐烦起来。

“王姑娘，颜捕头，小妹就此告辞！”乌青燕施礼道，“今日的救命之恩小妹定牢记于心，他日定当涌泉相报，今后若有差遣，小妹一定誓死相随！”

玉儿一笑，淡淡地说道：“用不着，你回你的巴山就是了！”

乌青燕完全不在乎玉儿的冷嘲热讽，说道：“如果二位若是到了巴蜀之地，定要通知小妹，好让小妹略尽地主之谊。”

寒暄过后，乌青燕驭而向西而去，颜器与玉儿向东北方向，赶往临东城。

玉儿对天机宫本就没什么好感，之前他们出手时毫无顾及，又间接地杀死了李氏，还叫嚣着“结束痛苦”，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已经到了藐视众生的程度。

年轻人从来不服管，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都会质疑权威，尤其是玉儿，一个读书识字，有个人见解的女孩子。

玉儿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是远远超越其它女孩子的，在整个女性群体中，玉儿可以说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越是这样，玉儿就越会用质疑的眼光看待问题。

男人也好，权威也好，在玉儿看来，都不是绝对正确的，哪怕那个男人是颜器，哪怕那个权威是超然的天机宫，只要她觉得不好，好就会表达出来，而且不介意武力反击。

一路无事，数日后，颜器和玉儿到了临东城外，二人很快达成共识，暂不进城，先去那座举行过盛大婚礼庆典的落霞庄。

怡韵茶楼的美妇老板曾经说过，那位和尚新郎掷空，与落英帮有关，而落英帮与鬼道教也不无关系，如此一来，掷空或许是个突破口。

于是，颜器和玉儿驭马绕城而行，赶往落霞庄。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颜器和玉儿索性去了当日的小树林，他们准备天黑之后再暗中潜入。

在林中休息时，颜器问道：“新娘子很漂亮吗？”

玉儿点了点头，说道：“很漂亮，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掷空也有三十大几了，不算什么。”颜器突然想到什么，追问道，“你看新娘子能有多大？”

玉儿想了想，说道：“恐怕比掷空小不了多少。”

“你不会看错了吧？”

“怎么会？女人对女人的年龄一向看得很准！”

“那就有意思了！”颜器嘿嘿一笑。

“有什么意思？”

“你看那个知县严里的年纪能有多大？”颜器笑问道。

“四十多，”玉儿脱口说道。

“一个四十多岁的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儿，这不是很意思吗？”

“切，人家就不能是四十九岁的爹，三十一岁的女儿吗？”

“你看着像吗？”

“不像！”玉儿摇头道，“难道他们不是父女！”

“那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颜器笑得很坏。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颜器和玉儿将马匹留在了树林里，二人徒步走向了落霞庄。夜幕下的落霞庄非常的安静，甚至都没有几处灯火，大门口的门灯也不是特别明亮，看起来非常的低调，似乎真的是一座为女儿陪嫁的庄院。

颜器却非常清楚，落霞庄内一定隐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