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太和殿已太久没有传出过笑声，宋真宗苍老的笑声，引得大殿门口的李德伦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众人望着眼前兴奋的宋真宗不知所措，在马元芳眼里，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时机！

他以袖遮口轻轻地咳嗽一下，扭过头向李妃拼命的挤眉弄眼，李妃一时不明就里，不知所谓！马元芳心急如焚似地朝张小凡努努嘴，李妃豁然开朗：皇上正在兴头上，正是为张小凡求赏赐的天赐良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妃起身盈盈下拜：“皇上，等到太子册封大典之后，张小凡就会下访民间，为大宋社稷探访高贤，以为我朝廷重用，臣妾恳请圣上为他封一官半职，以方便他能够在大宋境内招贤纳士，畅行无阻。”

宋真宗正在兴头上，听李妃为张小凡求官？他抚掌大笑：“呵呵呵.……张公子乃一介高人，肯屈尊纡贵辅佐祯儿，高官厚禄那是理所当然，不必爱妃提起，朕自有计较。”

宋真宗说完凝视着张小凡：“依张公子所言：待祯儿日后真正的替代祯那一天起，就是首先巩固他的内阁大臣、再彻底清除前朝余留奸臣、然后就是全国施行新政、充盈国库、人口、整顿军备，最后就是消除边境隐患。对么？”

张小凡点点头：“大致确是如此，但也有不尽然。”

宋真宗来了兴趣：“哦？方才马爱卿所言不外呼这般多！还有何主张？张公子但请说仔细！朕，愿闻其详。”

张小凡平视着宋真宗双眼，一字一句道：“小子说仔细，但请圣上莫要怪罪才好！”

“朕能够听到公子肺腑之言，实乃三生有幸！何有怪罪一说？公子但说无妨。”

张小凡叹口气道：“请问圣上，您今生可有遗憾？”

“张公子说笑了，试问人世间谁人没有遗憾！朕，也不例外。其一、就是未能及早发现佞臣王钦若，以致奸贼现今羽丰翼满，给朕的江山带来无穷的祸根！其二、朕以后留给祯儿的江山千疮百孔：朝中无可用之贤臣，军中无可用之将才，户部国库更无遗留半文银钱。两个遗憾足矣让朕愧对列祖列宗！唉！这两年来每每想到这般就日不能寝、夜不能寐！”

张小凡接过话茬：“皇上可曾想过，为何会有这些遗憾？”

君臣二人这一问一答，吓得马元芳、李妃以及赵祯吓得不轻！张小凡也太大胆啦，这可是皇上！你以为是市井小贩那般随便发问么？

三人未料宋真宗并无恼怒之色！

他仰天一声长叹，悻悻道：“只因朕早年一心向佛，时常沉溺于参佛念经而疏于政事，给了奸臣可乘之机！近几年朕的身体每况愈下，更是无暇应对繁重朝务，以致于现今的奸相佞臣羽翼丰满、几成尾大不掉之势！”

张小凡听了摇摇头：“圣上只看到事情表面，并未参透本质！”

宋真宗迷糊了：“本质？”

张小凡道：“本质就是根本原因的意思，皇上觉得今天之大宋朝局是因为疏于朝政？小子不尽以为然：这不是主要原因！皇上作为一国之君，由自己亲手组建的内阁大臣分担朝务，皇上大可不必事事躬亲。一朝一代出现奸相佞臣，无非有三：其一、朝廷制度不完善，没有相应的监察制约机构，对这些手握大权的重臣施行有效的监督。其二、就如皇上所言，久不理朝政，给了别有用心之徒想象的空间、结党私营的机遇！一旦贪官污吏报团取暖，久而久之，上述的监察机构就形同虚设！没有了制约，这些奸相佞臣就更是欺上瞒下、只手遮天！其三、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皇上您笃信佛道，无论是执政还是对人，太过于仁慈善良！对内，于朝中违法乱纪的大臣不忍处重刑、对外，于屡屡侵扰大宋边疆的外族蛮夷不忍用兵！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仁慈善良，所以朝中贪官污吏愈发胆大包天地胡作非为。因为他们算准了就是皇上您知道了也不忍心重罚他们！同样的道理，契丹、女真这些异族蛮夷吃准了皇上不忍用兵，宁愿给他们赔钱也不忍百姓陷于兵祸，所以他们屡屡侵犯大宋而且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等张小凡一番话说完，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马元芳众人后背一阵发凉：这是倒揭龙鳞，直戳皇帝痛处啊！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张小凡却如事不关己一样地自顾坐回了嵌金灯挂椅上！李妃战战兢兢地抬头细望宋真宗。

“嘘.........”

一直负手而立的宋真宗长长舒了一口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公子洞测世事直至骨髓、所言一针见血！朕，深以为然。”

张小凡一直注视着皇上的双眸，他从宋真宗的眼神里看到了哀伤、无可奈何、还有一丝丝地悔恨！

“世人总以为做皇帝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皇帝亦凡人耳！亦有七情六欲、一样食五谷杂粮。俗语高处不胜寒，一国之繁务落肩于朕一人！内有天灾人祸事关百姓安居乐业、外有蛮夷对我大宋疆域虎视眈眈！朕于太宗手上接掌大宋社稷已近二十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既怕外族侵我土地、又恐百姓陷于兵祸，无奈卑躬屈膝与辽寇签下《澶渊之盟》。只求保我祖宗基业不致毁于朕之任上，实为天下人之笑柄！张公子所言极是，现今回望朕的一世，对外不能平夷清寇、朝内亦有奸相佞臣。确为朕太过心慈，纵容他人生乱，留下这千疮百孔之江山社稷给祯儿，朕，实为有愧！”

宋真宗扭头看一眼赵祯：“祯儿自小离宫、长期偏于一偶，对于江山社稷之事一片空白耳！若想尽快掌控朝中人事！还得离不开在座诸位全力辅佐。”

皇帝一番肺腑之言听得马元芳众人震耳欲聋！皇帝说出这番话就等于是否定了自己的一世功名！

或是许久未曾如今日这般说那么多话，脸色苍白的宋真宗有些吃力，说完这些，手捂着胸口咳嗽不停。

半响，他屏息凝神、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张公子既能洞测世事、又与我祯儿如此有缘，朕就厚颜烦请公子辅佐我祯儿，假若真能够如方才马大人所说那般，使我大宋以后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那么朕也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张小凡起身拢袖施礼：“小凡为太子殿下出谋献策、最终就是为天下百姓谋取福祉。”

宋真宗听了喜形于色：“好好...祯儿有张公子倾力辅佐，朕还有何忧虑可言？哈哈哈...，张公子你自己觉得适合什么官职？朕统统准许，呵呵..”

坐一旁的李妃与马元芳四目相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谁料张小凡答道：“小子此次下访民间，主要是为了新朝储备骨干。并无需任何实权官职，望皇上赐我都尉巡检一职即可，方便小子四处游走。”

宋真宗听了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张公子助我祯儿确是不为高官厚禄！朝中一品二品随你挑，谁想公子就要了个从四品的都尉巡检？呵呵....朕再另赠公子御赐金牌一面！有了这块金牌，大宋境内，无论官府衙门、兵营军帐，公子皆可指挥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