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实习的时候，宋简殳在IUC工作了将近一年，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虽说已至深夜，可医院里难免吵闹。
有婴儿迎接世界的第一声啼哭，也有家人在病痛中撒手人寰的哀嚎，生死交集。
住在外科病房的，大多数都是硬伤，断骨脱臼都是平常事，更多的还有各种皮肉分离的大创口。
这里最常生产的医疗垃圾就是绷带。和只隔了一个楼道的烧伤整形科一样，不论白天黑夜都充斥着病人呜咽声和痛到极致撕心裂肺的叫喊。
在这里休息对于宋简殳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实在是睡不着，宋简殳就摸索着下了床。
她顺着走廊慢慢走着，偶尔透过玻璃窗还能看见有的病人家属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擦拭身体，如同对待婴幼儿一般。
不觉间玻璃窗里的人就换了江越，宋简殳顿住了，鬼使神差地就推开了门。
怕打扰病人休息，也为了方便医生护士巡诊，医院的门采用了降噪处理。
病房里只有江越一个人，床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江越的五官都很精致，浓眉，挺鼻，嘴唇也是薄薄的，右眼皮上有浅浅的一颗痣。
和宋简殳右眼皮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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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简殳出生在五月一日，劳动节。
这完全就是劳碌命的象征啊。
生日这天难得放假，江越早早就打电话约她出门。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正当宋简殳有点气愤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江越从街角的大树旁一个转身就跃到了宋简殳脸前。
男生长的就是快，明明几年前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不点，转头就比自己还高上一头。
江越一只手就覆上了宋简殳的头，几下，就把她精心梳理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
宋简殳大叫一声，伸手想还击。
奈何身高的差距让宋简殳几次吃瘪。
气的她转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呀。”江越扯住宋简殳的包，一把就把没走几步路的宋简殳拉了回来。“生日礼物都不要了，脾气怎么这么大。”
被拉住的宋简殳索性就站住不动了，高处够不着，那踩你脚还做得到，脚起直落，江越抱脚痛呼。“你这报复心理也太重了吧！”
“明明是你自己手欠，还怪别人小小惩戒一下啊。”
对着镜子梳了好半天才把毛躁压下去了一大半，太过费劲，索性就不管它们了。
“生日礼物呢，拿来。”宋简殳伸出手，一副高傲的姿态。
江越两手空空，对着宋简殳死命地眨巴眼睛，还笑的一脸自豪。
“你干嘛，好恶心啊。”宋简殳推开他逐渐凑近的脸。“你以为自己会放电吗。”
被推开的江越满脸不悦地靠在栏杆上。“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看。”
宋简殳盯着江越俊得不像话的脸细细地琢磨，还是他啊。
突然，江越猛的凑了过来，还闭上了眼睛，细碎的呼吸绕在宋简殳唇边，有种触电的酥麻感。
鼻间都是干净的味道，宋简殳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瞳孔放大，怔怔地盯着江越。
见她没说话，江越一脸苦恼，“还没发现？”
“你眼皮上沾了黑芝麻？”宋简殳在江越的眼皮上看到了一个浅浅的黑点，她不记得江越有这样一颗痣啊。
“什么黑芝麻，这是纹身好嘛，纹身！”
“你在眼皮上纹了一颗痣？”
这行为有些古怪。
“生日礼物啊。”
“嗯？”
“现在我和你有一样的痣了。你之前不是说过嘛，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带着独特的印记，为了方便在下辈子认出来。”
还有点煽情。
“所以，我现在和你有相同的印记，下辈子遇到只要一看到这个，你就能认出来我。”
这种方式，带着几分稚气。
“这么感动呀，那下辈子换你当妹妹，哥哥罩着你啊！”
宋简殳红着眼眶追打江越。
“小屁孩，这辈子还没过完，就想着下辈子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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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江越怕是再也不会想下辈子遇见自己了。
他睡觉总是不自觉把头埋在被子里，有的时候会被憋醒。
宋简殳伸手想把他逐渐盖鼻尖的被子拉下来。
许是动作太大，被江越一把纂住。
“你干什么。”
是啊，她在干什么，夜探病房？
怎么感觉自己都像个觊觎江越美貌的痴汉。
宋简殳支吾了两声，发现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只是不小心就推开了门，不小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义务劳动想替他掖一下被角吧。
睡了一会的江越，手上不怎么有力气，宋简殳很轻松就挣脱开了。
她穿着病号服，踏着拖鞋就急匆匆往外面跑。
只想赶紧远离这里。
走的太急，也没看路，自然就撞上了另一个疾走的身影。
满地的文件。
宋简殳忙道不好意思，边低头把散落各处的文件收拢起来。
“没事，没事，我也没看路。咦？宋学姐？”
学姐？
宋简殳抬起头，不太记得眼前的人。“你是。”
“我是靳欣然，就是那个在校门口拉横幅，想做你女朋友的那个。”女孩讲到着有些不好意思。
有这么回事。
那好像是一个下雪天，宋简殳刚从实验室出来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番，就被好友蒋妍拉着去看热闹。
校门口的石雕上站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可能站的太久，手指都通红通红的。
她举着一条横幅，上面赫然写着“宋简殳学姐，我想做你女朋友。”
当时惊的宋简殳差点没站稳。
为此，宋简殳还被传出柜，传了好一阵。
宋简殳轻笑了一声，“我当时还真吓了一跳。”
“不这样，学姐才记不住我呢，还好学姐给我指导毕业论文，要不我恐怕都毕不了业了。”
“是吗。”宋简殳的手在一份文件前停顿了，抬头询问，“这些都是法医鉴定书？”
“对啊。”靳欣然想起了什么抽出两份整理详细的文件递给宋简殳。“对了，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和学姐有关。”
一份是女记者的，另一份是车祸当场死亡的跑车男。
资料写着女记者有长达三年的吸毒史，而中年男子也有类似的服药反应。
“对了，那个男人虽然没有解剖，但是 他手上有过去茧的痕迹，按照触感还原之后，大概这个样子。”
靳欣然指了一张手的照片。
这不像是一双能开得起跑车人的手，倒像是。
“从事过长期的劳作。”宋简殳开口。
“理论上来说，不是专业的运动员，除非是经常从事要用到手的体力劳动，否则很难会磨出这么厚的手茧。可是很奇怪，他的身份信息显示就是一个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这起车祸来的邪门，这个肇事者的手在常人看来可能没什么问题，但对于医学专业的人来说，能看出这是一双经过后期护理过很久的手。
宋简殳感觉背后在渗冷汗。
大学毕业后宋简殳就去了德国继续攻读医学研究生，很少过问泠城商权圈的事。
不知何处招惹了人，敢搭上人命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只是这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江越来的。
“能查出来他们服用的毒品吗。”
靳欣然被这句话问的皱了眉。“怪就怪在这，能检测出毒品反应，却无法从血液中分离，而且均在死亡48小内，失活。哎呀，要迟到了。”
宋简殳把最后一份文件码齐交给了靳欣然，就被塞了一张名片。
“对不起，学姐，我要迟到了，这是我的名片。希望学姐可以打给我，后续的消息，我会及时和你交流的。”
靳欣然走的急急忙忙，恐怕警方催着她要资料呢吧。
这么想着，她回忆起那个女记者的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在哪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