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首脑同来视察长安，他们会做短暂的共同出巡，那时会比元宵节还布置得热闹，大家又聊了一阵各自的见闻，秋天的傍晚如一只易老的蚍蜉，所有光和云都倦意着贴在远山后面，在进行一天中最后的劳作，为坠入黑暗前的太阳搓洗沐浴，月亮升得越来越早，几个人推杯换盏后，也该安置张悦的住宿了，张皓岳准备找一家附近的宾馆住进去，就告诉王恒今天不回去了，王恒会意笑了笑，只说了句：注意安全。埋头往回走，卜算之则意犹未尽，准备拉张悦和自己切磋一局棋，他觉得这个女孩子有几分豪气，喜欢得很，王恒掉头扶着卜算之的肩膀，

“张悦今天刚到，让人家休息，还费人脑力。”

卜算之便作罢，告了别和王恒往宿舍走，张皓岳和张悦沿着河堤路散着步往目所能及的宾馆走，他们有一学期没见面了，大一暑假张悦没有从广州回米脂，暑假期间给附近几户家庭的小学生补习英语，她准备攒一点钱和张皓岳下一次假期旅行一次，一年没见，十八岁那年爱上的这个女孩现在出落得和一株粉玫瑰一样清丽，身姿更加挺拔，高挑的腿在两臀衔接下剪开步子，也剪开了张皓岳的眼帘，他的心躲在窗台后面跳动着透过帘子看，他分明看到自己相框里妻子的模样。就这样被一个水泥钉拌了一下，他抱住了张悦的下半身才没跌倒，女孩先是笑了，然后微红隔着淡妆快要渗出脸来。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扶好了就松开呀，这还有过往的同学呢。”

张皓岳反应到自己抱着张悦的身子不放，立刻撒手往开走了一点，手背在背后看看四周，张悦往他那边挤，他又闪开点，

“你过来点。”

张皓岳不躲了，他感觉有藤蔓痒痒地爬到手指头上，有人的指头勾在他手上，手掌心也有点痒，张悦就这样牵住他的手，他好像牵了一朵会挠痒痒的云，又像摸到羊脂玉，凉里透温。两个人找了家看起来足够干净的宾馆，在一楼登了记，前台的服务生看了他们一眼，羡慕而邪魅，张皓岳有些难为情了，解释到：这是我妹。张悦笑了：他胡说，他是我男人。

张皓岳拿了房卡不去看服务生，沙漠里被人发现的鸵鸟一般快步往楼上走，行李的轮子在地板上被拖得咔哒咔哒，他们这对情侣在高中时规矩的很，走在大街上手也不拉，在学校里有时更是装作不认识，由于怕被老师发觉谈话，所以只是每天下课去对方那借参考书，放学回家被功课压弯了腰，周末跑出来一次在县城的冷饮店里喝冷饮，相约早晨晨练爬山，在山顶的腾云阁里拜拜菩萨，小树林里拉拉手，还要防备被院子里的道士看见，那时他们喜欢彼此在身边的感觉，又不想靠得太近，更不敢做些可怕的事，还是张悦几次回家前小鸡啄米一样亲了张皓岳的下巴就跑开了，张皓岳没有过非分之想，他怕张悦打他，张悦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蠢想法，才想打他呢。

张悦是米脂一中出了名的漂亮姑娘，英语说的好当英语课代表，课间男生们都喜欢在英语角围着张悦和她说英语，初三时就有高中学长中秋节给她送月饼，端午节粽子香包也无端出现在桌仓里，可张悦就喜欢给不怎么和她讲话的张皓岳讲题，每次他面露难色张悦主动凑到他耳边说解题技巧，张皓岳当时个子也不算出众，比一米七的张悦看着还矮一些，带副无框眼镜，毫无特点的圆寸，书生气十足，甚至可以说缺乏点男子气概，眉毛十分秀气，柳叶掉梢眉也不为过，说话温声细语，张悦看上去倒英气几分，两人在一起可以说是女生主动，这让别的男生对张皓岳又羡慕又嫉妒，经常有球场上的男生把球砸向路过的他，要他上场来单挑，输了就把张悦让出来，他都匆匆离开，这让他又苦恼又有几分骄傲，后来步入高中他俩在公众场合更加注意，这还是为数不多两人独处一室，竟然开始有些不自在和尴尬，张皓岳把行李放在床靠门的一边，又把它们拉到靠窗的一边，又往床头柜上靠好，站在窗户边朝外望，看周围有没有房间能看进来，张悦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换了双一次性拖鞋去卫生间了，宾馆卫生间是一整块毛玻璃，里面花洒的声音响起来，落雨一样，隔着玻璃看见张悦一丝不挂隐约的身影，浑身一热，他打开窗，不去看玻璃里，所谓君子坐怀不乱，他为自己的定力感到一些不自信。卫生间里的吹风机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张悦穿着粉色的短袖短裤出来了，头发潮湿卷在一起，早晨雾后的芦苇丛那样。

“你不去洗吗？”

“我还是回去睡吧。”

“几点了走回去还有一段路呢，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张悦把张皓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往床上躺，张皓岳顺带着也躺下了，他攥着拳头放在胸口，心脏不压着快蹦出来，自己像落在一株蔷薇丛上的蜜蜂，在香喷喷的花蕊外一动不敢动，张悦察觉到了男友的拘束，揶揄地说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假正经，有姐在不用怕，没人会欺负你的。说着用指头挠他的胳肢窝，张皓岳挣脱着扶住她的肩膀说，他只为陪她，没有别的想法。张悦说那把窗帘拉开，我们一起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