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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忘然
作者:南楼空本章字数:4698更新时间:2020-12-06 18:00:01

四人回到两清园之时,已经时近正午。经历这一折腾,忘然又睡着了。宁衷和冉湘将她安顿好以后,冉湘找来伤药,替储叶迪清理了伤口,进行了包扎,宁衷则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午饭了。

冉湘帮储叶迪处理好伤口,也进了厨房,储叶迪瘸着腿,挪步到庭院中树下的躺椅之上,从两清园的大门望出去,看着忆琴湖泛起波光。

不多时,饭菜准备完毕,宁衷请储叶迪入座,因他毕竟是夜烁明神教教尊,所以仍将主位让与了他。

三人各自坐定,冉湘取了酒杯,为他二人倒上。储叶迪问道:“忘然不叫起来一起吃饭吗?”

冉湘道:“这孩子就是瞌睡特别好睡,尤其是每次哭过,都会沉沉地睡过去。火炉上给她熬的有药膳,等她睡醒了给她补补身子。”

储叶迪又问道:“郡主不和我们一起喝一杯酒吗?”

冉湘听了,边去取酒杯边道:“本来外人在,女子断然没有上桌,甚至还饮酒的。今日既然教尊相邀,我便只有从命了。”

储叶迪调侃道:“几日前你我还假称夫妻,今日我便已经是外人了。”

冉湘已经取来酒杯,边给自己倒酒,边道:“教尊也说了,是假称夫妻,自然不能当真。”说着,冉湘笑着对宁衷道:“你说是吧,夫君?”

昨日成婚,冉湘虽然已经改口叫自己夫君了,但此刻这一声“夫君”,明显有些刻意了。宁衷自然知道她是为了调侃储叶迪,于是也应和道:“娘子说得有理。”

储叶迪一耸肩,作出无奈的表情,道:“酸,是真的酸。”

冉湘见他二人并未开始吃饭,先举起酒杯,对他二人道:“先一起饮一杯,祝贺这十多年的恩怨是非,至此两清吧!”

二人也端起酒杯,心内各有感触,储叶迪淡淡一笑,道:“恩怨已偿,是非皆清。”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些醉意了,冉湘问储叶迪道:“当日你说有人要来取夫君的性命,一想到你曾复活我和琴姐姐,我便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堪备。教尊,你有通天之能,为什么不连他一道复活呢?”

储叶迪神情忽复凝重,道:“虽可通天,到底是不能逆天。当日其实我曾给过我哥哥一包轮回散,他也曾服下,可是醉风楼一把大火,烧得他尸骨无存,我哪儿还能去复活他?后来我反复调查,才知道醉风楼事件之所以失控,引发召北后来的许多事情,正是源于那一把大火,而那把火,最开始是姨娘为了掩护晓晗姐逃离,从四楼开始放的。等到众人想要救的时候,四楼以上已经全部烧毁,如何灭得了?所以终究是天命难违。”

宁衷道:“可是教尊能放我生路,着实让宁衷感激。”

储叶迪道:“当年父亲起扶乩之术,占得储家必要亡族灭种,既然一切都是天命,便是万难逃避的。说起来,或许你我都只是天命中的一环,互相交织,才有了是非恩怨,然而其实从一开始,我们便没有能力改变。父亲用自己的寿元强行挣扎,保下了我,保下了忘然,便已经是逆天行事了。若无你公孙宁衷,或许也会有长孙宁衷、公羊宁衷之类的人推着命运向既定的方向前行。”

宁衷感念储叶迪的豁达,不觉心生敬佩,又敬了一杯酒,而后问道:“教尊,寻常人不知天数为何物,浑浑噩噩走完一生,虽有苦痛,却也不掩其中欢乐。如令尊这般善窥天数,却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改变,究竟是好事吗?”

储叶明叹一口气,道:“这个我也说不上。储家几百年来,象纬之道、扶乩之术一直是家族不传秘法,然而这些毕竟都是窥天之秘的行为,每一次占卜,消耗的都是自身寿元,甚至可能引起严重的天道反噬。所以储家从来都是窥天顺天,绝少有强行改命的行为。哥哥出生之时,绿竹开白花,喜雀食腐肉,星月变迹,苍狗奇形。父亲细观天象,知哥哥必将为家族带来灭族之祸。所以就想趁哥哥还小,先杀了他。父亲命人将哥哥投入后院水井中,岂知哥哥浮于井水之上,三日不死,且不时发出笑声。父亲便命将他打捞出来,要用火烧死,母亲实在不忍,因此偷偷将他带到了乡下,交与佃农抚养。

“一日父亲观云象知哥哥未死,他也放弃了杀死哥哥的想法,彼时母亲已经怀上我,待我出生,父亲没有再和母亲同房,他说再多子嗣,也只会因哥哥而死,并悄悄将我送出了府中,交由好友抚养。后来母亲病逝,父亲准许了哥哥回来奔丧。那时,哥哥也就现在忘然这么大,父亲惊异地发现他天资聪颖,灵敏好学,便忍不住将他留在了身边。父亲越来越喜欢哥哥,于是想到了逆天改命,保哥哥一命。他算到杀哥哥的人来自南方,于是找到此人对应的星宿,想以一己之力改变其运行轨迹,这个就是你,公孙宁衷!”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宁衷,宁衷也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储叶迪接着道:“父亲以人力黯淡了星宿的光芒,给你的一生带来了很多不顺。按照父亲的想法,你本该死,可天命终究难违,你虽然受了些磨难,于性命却丝毫无损。后来哥哥遇到了晓晗姐,父亲发现晓晗姐的命格能为储家带来生机,所以,悄悄趁着夜色主持了哥哥和晓晗姐的婚礼,并将晓晗姐送到了醉风楼的姨娘那里。希望晓晗姐能为哥哥留下一点血脉。后来,郡主为依依的母亲守陵,住在郡府,和哥哥两情相悦。哥哥当时是对郡主动了真情,无奈父亲发现郡主和晓晗姐的命格正好相反,是我储家的引祸之命,这才坚决反对她在一起,并劝走了郡主。哥哥无奈,只得听从父亲的话。再后来,你将要带兵北上,父亲见紫微闪耀,龙气升腾,更加坚信,人是斗不过天的,他也知大祸将至,终究无法改易。”

储叶迪讲到此处,饮下杯中酒,接着道:“你来北地过后,哥哥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父亲给他留下的锦囊,他已经悟透:他必然死在你的手上。虽然我们兄弟做好了让他假死的准备,可是哥哥仍然相信,他是逃不过这一劫的。天意就像刻意和储家过不去,晓晗姐在醉风楼躲了好几年,却一直不曾有身孕,直到圣君你提兵到召北,要杀我哥哥之时,才被诊断出有喜。醉风楼事变,晓晗姐出逃,又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诞下忘然,却又阴差阳错被圣君所救,到头来,这交织的命运,也说不得是恩是怨了。他在给我的信中还交代我说:‘天命轮回,自有定数,切勿报仇!’然而家族血仇,毕竟是圣君你所为,我焉能轻了,所以一开始还想着报仇。可后来发现,有几件事情让我无法安心报仇。”

宁衷问道:“哪几件?”

储叶迪叹了口气,道:“其一,你是师尊和老太君的族亲,他们知我身世,令我不可报仇;其二,父亲与哥哥的遗命,我不敢违逆;其三,侄女儿而今认定了你这个爹亲,我又何必让她再失去一次爹娘?最后,哥哥其实一直不曾放下郡主,而今你和郡主真心相爱,我也不忍破坏。”

宁衷与冉湘对视一眼,不胜唏嘘,他复又敬储叶迪一杯酒道:“终究是教尊饶我不死,宁衷感激。”

叶迪道:“你灭我一族,而今我大仇不报;你本是神教弟子,我也不再处罚,也要你做三件事,你愿否?”

宁衷听得语气中已经没了任何杀机,便道:“教尊但请吩咐!”

“第一,我要你从今以后,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我哥哥,照顾好湘郡主,不离不弃!照顾好忘然,当如她对你一样!”

“那是自然,”说时,宁衷又看了冉湘一眼,又将目光收回,看着储叶迪道:“第二呢?”

储叶迪道:“第二,你本不适合当皇帝,而你弟弟武君公孙宁袤,既能杀伐决断,又能体恤百姓,这皇位你就不要再要回去了。”

宁衷道:“当日正式逊位,我便没有想过要再回去了。请问第三个是什么?”

储叶迪思忖片刻,道:“这第三嘛,当时湘郡主等服用的轮回散本是剧毒,毒入五脏,便是死亡之状,而随着时间流逝,毒会慢慢被身体清除,所以五年之后,湘郡主与华紫琴饮一口孟池水便复生。而张应因为当时受伤沉重,无法自身驱除毒素,若只用孟池水,怕永远也醒不来。我要你带着湘郡主和忘然去寻找天赤神鸟,只有神鸟的羽毛烧成灰和孟池水合在一起,才能驱散张应体内轮回散的毒。”

宁衷听得,却问:“这世间真有天赤神鸟?”

“当然有!”

“在哪儿?”

“舒。”

“传说是真的?”宁衷有些惊讶,冉湘也不无疑惑地看着储叶迪。

“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父亲曾经遇到一位异人,他能召唤神鸟。据其言,神鸟一共只有十只,分为五对。雌鸟一次产卵两枚,一生产卵一次,两卵孵化以后一雌一雄。而幼鸟破壳之日,正是一对成鸟寿终之时。而今,十只神鸟俱在舒国。”

宁衷没有再说话,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冉湘,冉湘对他点了点头。于是,他也点了点头对储叶迪道:“我们明日便出发!”

储叶迪见宁衷、冉湘均已答应,道:“好!我来之前已经通知段炻段炯备好车马银两了,你们只需收拾好干粮行李,明日便可以出发了。”

此时宁衷对眼前这位宿敌已经消了芥蒂,满心感激。他忽然感觉到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却也像他的师尊衍诚子一样,能洞察世间一切。或许,有他,夜烁明神教几百年来的辉煌,还可以延续吧。

冉湘见他二人不再说话,于是问道:“你当日让我答应你三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呢?”

“我要你亲我一下,郡主可愿意?”

“……”

储叶迪见宁衷吃惊地瞪大眼睛,冉湘也一时无语,脸羞得通红。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好跟着公孙宁过日子吧,这算第三个要求了。”

次日一大早,宁衷、冉湘收拾好一应物品,和储叶迪一起,带着忘然乘船上了岸。段炻段炯虽非神教之人,但有奚固、孙黎联合的手书,上面还伪造了宁衷的签字,储叶迪自然能够调动龙骑卫。宁衷一行人登岸之时,岸边早已经按储叶迪的吩咐备好了一套马车,并单独的两匹快马,由一个军士守着。

待与宁衷交接清楚,军士骑上自己的马走了。宁衷将行李放在了马车里,令忘然和储叶迪道了再见,便将忘然抱到了马车上。冉湘也跟着上了车,宁衷则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正欲告别,那储叶迪先开口道:“圣君,东去路远,路途奔波,切莫忘了答应我的三件事情!”

“那是当然,不知教尊欲往何方?”

“你携佳人远游,我也要去寻我的萧娘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过去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储叶迪又开口道:“天赤可遇不可求,圣君到了舒国以后,宜先安顿下来,能否觅得,自有天意,切忌强求。”

宁衷闻此,拱手道:“宁衷谨记!”

“圣君请吧!”说时,付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宁衷又一拱手,而后回头马车发轫。车内冉湘撩起窗帘,与储叶迪相视一笑,忘然也把头凑在窗子上喊了一句:“傻子叔叔,再见!”

付迪笑了笑,回道:“再见!要听爹娘的话啊!”

“知道了!”忘然答完话,冉湘放下了帘子。宁衷与储叶迪再次拱手,而后调转马车头向东南方向去了!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付迪心中多了一层惆怅。正想时,一骑枣红马自西而来,马上一个女子一袭白衣。在距离付迪几步之外突然勒住马头,枣红马高举前蹄,稳稳地停住了。女子翻身下马,问付迪道:“他们都走了吗?”

“走了,你也不来送送!”

“何必呢,赶着过来嫁给公孙宁衷吗?我可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他。”

“那还让我撮合他们?”

“小姐喜欢就行了。”

女子说完这句,便和付迪一起陷入了沉默,望着远去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女子回头,对储叶迪道:“谢谢你,放过了他们。”

“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们,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走出了自己的心魔!让我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艰难。”

“我原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遇到了你,才知道了爱,而看到他们,才真正明白了爱。”说着,他抬起头,望着储叶迪,道“他们走了,那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接下来?先去赵国把解药给华紫琴吧,张应还睡着哩!”

女子问道:“既然有解药,为什么还要骗他们说必须要天赤神鸟的羽毛?”

“过去经历了那么多事,一起出去走走,对他们稳固感情也很好。”

“那救活张应以后呢?”

“再以后啊?”储叶迪看着怀中女子,道:“再然后,我成全了两对,也该你成全我了!”

“哈哈,你想得美!”女子跨上马,勒住缰绳道:“恒业,我们什么时候去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别再找什么天赤神鸟了?”

储叶迪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笑道:“你也给我生一个小忘然,等她长到六岁时,我们就去接他们回来吧!”

那女子一听,脸上不禁一阵绯红,娇羞地答道:“想得美!”随即他转过马头向西而去,并在付迪的马的屁股上也抽了一鞭子,两马一起向西奔去,付迪在后面喊道:“依依,别这样,我的腿受伤了啊!这次是真的,真的伤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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