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院的云泥,百思不得其解,惆怅中,不知不觉拿出了梅灵醉,就这么喝了起来。
这一喝真是如入仙境,这一喝真是天昏地暗,他仿佛在梅灵醉中找到了另一个世界,打此开始,酒袋便再不离身。
第二天,他找到了上基础课程的地点,各院除了正常的一到六年级课程,此外,还设有大基础班和小基础班,小基础班是为那些天资超众、自小考入西流学院的学员准备的,而大基础班则是为那些修为不俗、年龄稍长,但基础却不怎么样的人准备的。
云泥进了大基础班教室,直奔最后一排,埋没在人群之中。讲台上,不一会,就响起了上卿的讲课声。
本节课,讲的是如何成就先天,对于他们这群过来人而言,这种言论听了千百遍,也早成就先天了。上课没多大会儿,睡到了一片。
但在这些倾倒的人群中,有两道身影却挺直而立,如鹤立鸡群一般,在认真地听讲。
云泥抬眼一瞧,竟然是明瑶和明东两姐弟,他那颗心顿时激荡起来,听讲学倒变成凝望那道背影了。
台上上卿当然知道学员的底子,但是讲课还是要按照学习流程来,只见台下睡倒一片,人群中倒有三个学员听得很认真,于是,他的提问就在这三个学员中展开了。
问题当然是再简单不过,都知道答案,过过嘴罢了。
“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后天魂力入体时,最忌流入哪里?”
云泥正瞧着明瑶背影,完全没有听见上卿讲什么。他似乎找到了新的令他陶醉的事,那就是在明瑶背影,默默地凝望着她。
“那位同学!”上卿话都问出来了,便又喊了一声。
明瑶和明东两人跟着上卿一同回望,正见到注视着他们的云泥。云泥神魂方醒,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上卿刚才提问他呢!
他忙站起来,说道:“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上卿也没有生气,“哦,我说的是,后天魂力入体时,最忌流入何处?”
“后天魂力自神阙穴入四肢百骸,忌入天灵海。”
“好,不错,请坐下。”
云泥的眼神却落在了明瑶那处,在她收回回眸的一瞬间,云泥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的迷茫与落寞。
迷茫与落寞,是因为自己?云泥思虑百端,不停地回忆着与明瑶的种种故事。
从虞娉到明瑶,很难跨越呢,何况,虞娉已把她的全部给了自己,怎么能负了她呢?她们又都与自己有着或长或短的瓜葛……
下课了,云泥却还没有从这份沉重的思索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明瑶明东自前门出去,便也追了出去。
下了楼,两人无意回眸,都看到了云泥,明东脾气没有遮掩住,直走到云泥面前,无情地对他说道:“姐姐让我告诉你,你们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关系,懂么?”
云泥听得心里如坠深渊,他神伤地看向明瑶,哪知后者低下了头,对他不管也不顾,照直朝前走去。
周氏心法默念间,两个人的联系便如丝丝寸缕般建立起来,明瑶遏制住想要回头的真切,紧闭眼眸,狠狠地向前走去,仿佛每走一步都力提千钧。
那种至亲至近之人,如在眼前,想要亲近,却不能为之的苦楚,云泥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
“你悠着点,我知道,你是瑾怡表姑的儿子,但你若敢对我姐不敬,我一样会将你揍扁!”明东冷笑一声,转而追逐明瑶而去。
云泥仰头,看着苍茫的天底下,就像他的心情一样,低沉而抑郁。他掏出梅灵醉来,仰头灌了一口,感受舌尖的冷冽与清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所寄托了。
他又灌了一口梅灵醉,直向西边的穹顶山而去。雪漫盖了山顶,此处要比西院冷一些,云泥坐定在梅灵树的树苗边,开始了他较为漫长的修炼。
大雪又开始纷飞了,一纷飞就纷飞了一个星期。太怪了,这一切就像是人为一般。
不仅是学员们觉得如此,那些长老上卿们更觉得如此。
“啊嚏——”
“咳咳——”
此时此刻,西院的长老室,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咳嗽与喷嚏声。此间如此,勿说学员们了,西院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感冒了,这事不大不小地闹到了荀匡院长那里。
四院,独西院是他们这般,那谁愿意啊!
“呃,我要言明一下,我觉得这样挺好,你们这群不知御寒的家伙,生病感冒,那是你们自己的事,魂力可以御寒,你们干嘛不用?在你们这些感冒人的背后,一定是偷懒所致!我倒是觉得,有严寒加之于你们西院,反倒催促你们修炼的功课了。”星神首先站起来说道。
各长老上卿面面相觑,大雪严寒,对于他们这些修炼者来说,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问题,如今星神他老人家一发话,那更没话说了。
“太上卿,您不能这么说,那西院之寒极其侵人神魄啊!我们大家受得住,可是那群孩子,那群新来的学员,他们未必受得住!”
其他长老上卿们跟着附言,一时间,窃窃私语兴起来了。
哪知星神突然反问道:“这样不好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的时候,舒适的环境,能消磨人的意志。我倒觉得,以前我们四院给学员们提供的条件太好了,以至于很多学员对于修炼,都当成了玩笑,我们不妨试一试,就从西院开始,如果效果不错,就普及到四院!”
星神一锤定音地吩咐了下去,那些长老上卿也无话可说,只得捂着鼻子灰溜溜地回到了西院。
星神看着这些长老上卿们都走了,坐下来叹息一声,不知这样是对是错,但是,一想到,以后会有享之不尽的梅灵醉,他就流口水。
愿望着,便想去看看那些梅灵树的长势如何了。他身形一闪,便到了穹顶山上。感受着四面扑过来的寒气,星神闭目沉思了一下,张了眼,手向四面一抓,只见一个巨大的神光之碗扣了下来,隐隐的,似乎在穹顶山上飘起了一层薄雾。
这样,那群老小子,应该就发现不了此处的异常了。
星神缓步而来,积雪已有树尺之厚,星神踏在雪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但观那些梅灵树的幼苗,竟然从这么厚的积雪中钻了出来,露出稚嫩的芽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来,稍稍倾斜,几滴液体便从瓶中快速地低了下来。
星神忙收住,有些心疼似的,盖紧了瓶子。
只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刚出雪的幼苗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很快,便足有人头那么高。
云泥恰时醒了过来,“吕师,你来了。”
“嗯。”星神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无妨,你继续修炼。”
云泥挠了挠头,尴尬道:“我刚从修炼中醒过来。”
“那怎么行?你小子,我可跟那些长老上卿打了保票,这西院的大雪必须无休止地下下去!”
“啊——”云泥惊讶至极,吞了口唾沫。
“怎么?你不愿?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干的事情说出去?”星神两眼一瞪,说道。
云泥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里却是答应了。他取出酒袋来,灌了一口,刚想来第二口。星神却一把将酒袋夺了过去,躲到一角细细地喝了起来。
“哎——吕师,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这酒袋可是老子给你的!”
西院之中,积雪盈尺,但中间被学员们踏出一条大道来,在此刻空旷无人之时,云泥走在上面,手拿酒袋,不时地喝上一口,浪荡于广场与房舍,满眼苍茫之景,真心地体会出那份超脱自然来。
一栋高楼之上,叶崇正望着西院广场,他皱着眉头,嘴里喃喃道:“怎么自暴自弃起来了呢?难道是跟娉儿的感情出了问题?”
晚上,云泥找到云妙妙,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方回去不久,虞娉竟然找上门来,敲了敲门,只在门外站着,却不进来。
这个位置,正好有一种距离的既视感,云泥忙出去,走到她面前,张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来了”。
哪知又把虞娉惹毛了,她酸道:“我不找你,你就从不会找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父将你在西院的事告诉我了。”
“什么事?”云泥心中有些颤然,试探地问道。
“我们,和好吧!我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了,你也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虞娉低下头来说道。
“我?自暴自弃?”云泥一下子懵了,叶崇师父什么看见自己自暴自弃了?当然,这个疑问,他并没有说出口,虞娉能够主动找到他,来缓和两个之间的关系,他高兴还来不及。
“哥哥,这是嫂嫂吗?”云妙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虞娉听了大为欢快,绕过云泥,走过去抓住云妙妙的手,两个女生就这么亲近起来了。
他们一亲近,去西院各处玩耍,却剩下云泥一人孤单起来。他坐在房舍的屋顶上,就这么平躺在雪上,看着那极高的一轮明月。
他不知如何愁了起来,可能睹月思人,又拿出梅灵醉,细细品味来。这一幕,又恰被路过广场的叶崇捕捉到,他喃喃地说:“娉儿不是说晚间过来么,难道她忘了?这两个小家伙!”
叶崇叹息着,一路走过,似乎也同在追忆着他那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