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舒适，就是冷了点，清晨时分，陆空就起了个大早，这是荒老头对他的叮嘱：“小子，你还活着的话，睡那么久干嘛，生命在于运动，去看看清晨的日出吧，对你有好处。”

金色的左眼看着太阳从冰层上冉冉升起，染的冰层金光闪闪，就好像水晶的宫殿，有一丝丝的金色的东西汇入陆空的左眼，陆空只觉得全是温暖。

犬牙部落是极北不适合人居住与适合人居住地方的分界线，他沟通着两个北境的国家，一个七杀国，一个破军国，这两个国家是世仇，其实按道理来说，不仅仅他们是世仇，北境每个国家多有仇恨。

陆空问酋长他们属于那个国家的，熊一样的中年男子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我们给七杀提供瘦弱的羔羊，我们的男孩是破军铁骑最勇猛的剑士。”

陆空心想“这真的是群淳朴的人啊。”

被阳光晒的非常陶醉的陆空，在冰层上漫步，他是挺想回北冥宗的，于是他准备问问酋长，余山哪里走。

根据族人的指示，他在一个广场上找到了酋长和一群刚刚过了成人礼，就拿起剑劈砍的男孩子们，甚至还有些女孩子。

二个一组，拿着没有开锋的铁剑劈砍，那叫一个乒乒乓乓，火花四射，别的地方练剑的孩子，多是拿着木剑，这里的孩子就拿起又大又宽的铁剑对砍。

“阿空，你来了，又去冰层上看太阳了啊”酋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指导几个孩子“就是砍，用你所有的劲道，你这连绵羊多砍不到，你还想砍狼啊。”

“没错”陆空点点头，欣赏这略显野蛮的对抗。

“风景确实不错，但是也别看太久，什么时候要是眼睛发红，发痒，一定要到阿满哪里去拿药，否则眼睛会瞎”酋长对于这个远方的朋友的习惯，表示理解，他遇见不少着迷极北风光的外来人，只不过越美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陆空笑了笑，他听说这是一种叫雪盲的病，不过他可不怕，自己的眼睛反而越看越亮，他问酋长知不知道余山的位置。

“余山，这个山好像在那听过，这是你的家乡吗？”

陆空点点头

“想起来了，我家二小子曾经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据说那个地方有你们口中说的神仙，你也是神仙？”酋长有些惊奇的问。

陆空摇摇头，他问酋长相信不相信神仙。

酋长大笑，他只相信他们的神，一个三头犬的石像。

“余山好像在破军国附近，离这里有五千多里路”酋长道。

陆空懵了，自己咋跑了五千多里了，这么远，陆空很丧气的低下脑袋，酋长看出少年人情绪的低落，拍了拍陆空的肩“没事，还是有办法的，有一条近路，从海上走，不过要等最近一场暴风雪过去，我带你去渡口坐船，阿空你不是也会剑术吗？按照你们那边的说法，剑客，我们来比比，北方的大剑对南方的剑术。”

（注:看来南北方的定义确实是按照不同地域来定的，这倒是普天之下的有趣共性）

陆空点点头，有了希望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是挺想和这群极北的战士讨教几招的，他不是好斗，他只是想看看真正搏杀过的剑术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剑架上比他还高的剑，颠了颠，顿时间佩服这里的人好大的力气，不过陆空也是把剑举起来了，那群孩子和路过的男人多围了过来挥舞着拳头呼喊着，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娱乐项目了。

见到陆空举起最大的把柄剑，足有一百多斤，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瘦瘦的少年也有这力气，这很极北人啊。

只不过陆空熟习的剑术可用不了这些大剑，就在他为难时，一个孩子把自己用的剑给了陆空。

陆空谢过，虽然还是有些大，不过勉强可以了，陆空摆了摆几个招式，看起来很有那么一回事。

“哈”酋长一声吼，挥着拿大剑冲了上来，陆空被吓了一跳，好在躲过了，挥剑一挡，只觉得手上发麻，力气真的大啊。

陆空还没有回过神，就挨了一脚，摔的四脚朝天。

“阿空，你没有事吧”

“没事”陆空起身，挥剑就砍，可任他如何用藏书楼里的招式，也突破不了那简单的一招一式。

“小子，你笨，别想你学过什么，直接砍过去，还扶摇直上九万里，你应该一剑直接劈到底”魂域里观战看戏的荒老头感觉要被陆空蠢哭了。

那就劈到底呗，陆空提剑就砍，提脚就踹，多么极北的战斗方式啊，酋长在摔倒的那一刹那，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

陆空讲他拉了起来，问了一个问题“给孩子们这样的武器，不危险吗？”

酋长笑了笑，想了想“他们成人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没有时间去享受温暖，拿起铁剑保卫你的族人吧。

陆空再一次得到了认可，成为了一个教孩子们用剑的教头，他教了孩子他记忆里的剑术中最偏的一门。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按道理来说剑是走轻灵的，走的是技巧，可这重剑却不同，他不是没有技巧，而是把他的技巧藏在他的简单招式中，藏在暴力中。

“一力降十会，沾则伤，碰即死，重剑挥出，一往无前，但必要时必须藏力，这样你才会能挥出第二剑”陆空给孩子们讲述着重剑的用法，这俗世剑客一生的精华被陆空用最简单的方式传授给这群孩子们。

有一个孩子听的贼认真，是刚刚给陆空剑的那个孩子，仔细一看，陆空有些发笑，这原来是个女孩，只不过头发剃的很短。

到了对战的时候，陆空特意的留意这一组，好家伙这女孩对上了阿然。

阿然很兴奋的展示自己的力气，把剑舞蹈虎虎生风，可在陆空看来，这小子刚刚上课绝对走神，那女孩不理他，双手举剑，酋长和陆空两个人的眉头在同一时间一起皱起来了，这份紧张与兴奋，是真正会用剑的人的一种直觉。

一剑让阿郎的剑脱手，一剑劈向阿郎那吓傻的脑袋，就在陆空酋长想出手制止时，剑势一变，卸力叫在那一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女孩很帅气的转过头，不想安慰这个被吓到地上哇哇大哭的对手。

酋长没脸看啊，陆空对着那个抱着自己小奶狗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小孩子，笑的捂着肚子。

孩子们各自回家了走了，陆空向酋长借了把剑，寻找那份突然涌上心头的感悟。

他讲记忆里部分的剑招给演练了一遍，虽有的他是第一次用，可陆空自开启一双眼睛后，脑子也变的很好用了。

“小子，你咋玩的这么花里胡哨”荒老头坐在岩石上看着陆空舞的热气腾腾的，有些撇撇嘴，陆空反正也不理他，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最恨你们这群人把这东西给搞的花里胡哨的，用剑不就是，砍，刺，划…这些简单的东西吗？偏偏还要加个温文尔雅的名字，加些没用的东西让他变成一个套路，全是蠢，剑术本是杀人术，想怎么让他变好看，还不如想想怎么那他去干掉那些东西”

陆空的脑子里，似乎一瞬间记忆的东西变成这样的画面，每一个套路多被拆解，变成一个个片段，大部分片段消失在脑海里，只留下一个个闪着金光的动作，陆空的身子动了，好像前面有个假想敌而已。

“有时候哪有那么复杂啊，就是这么简单啊，你小子还算聪明，可你就不适合用剑”荒老头觉得无趣，回到魂域里继续睡觉。

“杀”陆空所有的杀意在这一刻凝结成一个点，刺向前方的空气，只听一声剑啸，仿佛空气被刺穿，然后在惨叫，冰蓝色与金色消失在眼睛里。陆空大口喘气，热气在这寒冷之地升腾。

“好强的剑”旁边传来一声娇呼。北冥星萤捂着嘴，看着那一剑，眼里满是异彩，她看到所有的，哪怕是自家的剑术也比不上那一剑，她看着陆空，陆空看着她，相视一笑。

这事陆空忽然觉得有人在敲他肚子，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短发小女孩“外来人，你很强，我要跟你学剑术”然后就大步走开了。

陆空露出苦笑，揉了揉肚子，北冥星萤走到他旁边，说“你的一个崇拜者。”

看着姑娘的幸灾乐祸，陆空无奈的说“学就学吧，还打我，我的肚子啊，小丫头片子。”

原来见陆空很就没有回来，北冥星萤就来找他，可是在这里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看着陆空舞剑的样子，聚精会神，又若有所思，她也不知道为啥，一大一小就在这里看了很久，小女孩可能不懂，但北冥星萤看明白了，可又看不明白，看懂的是从浮华到精炼，看不懂的是又变得复杂与玄妙，可这复杂却又是很简单的挥动，这玄妙又是轻微的振幅。

北冥星萤回去的路上想起刚刚的对话

“大姐姐，你男人的剑，真好看”

“没错，是挺好看的，想学吗？你叫他教你”

“他不教怎么办”

“不教，我揍他，就说我允许的”

“我们过几天回北冥宗好不好”陆空睡前问？

“可以，回北冥宗”北冥星萤裹了裹被子。

见到她同意，陆空很是愉悦，看着这个与自己经历了不少事情的姑娘，只觉得一想起就满心欣喜，可他心里有些担忧，他怕一件事情。

这个以北冥宗宗名为姓的少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却是是北冥宗人，可北冥星萤又是一个什么样身份的人呢？总之比陆空身份高，我就是一个黑衣奴，一个入不了门的人而已。

“荒老头，小爷我要修行”

“修修修，修个屁行，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啊”

第二日

他不知道所有的大海是不是都是这种色泽，一种蓝色，连带着冰也是蓝色的，每当陆空看着冰层，总觉得冻结了亿万年的时光。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陆空带着北冥星萤参于一个重要的活动，捕鱼。

没错，在这人类的活动中，没有什么比获取食物更重要的事情了。

越深色的冰越厚，越浅的冰越薄，越冷的水鱼类会长的很慢，但是会更好吃。

部落的女人会让孩子多吃些鱼，就说鱼的体内有某种东西可以让眼睛在黑夜里更明亮。

一群男人带着狗和马，拿着凿子凿开冰层，将网放了进去，这里鱼的生活比其他地方鱼的生活总体来说好的太多。所以他们生活的好的代价就是一捞一碗，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至于如何消磨这段漫长的时间，陆空想了个法子，他悄悄的拿火焰融化开冰层，在手上裹了一层布。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鱼钩钓线，听说无聊和钓鱼更配哦。

陆空的旁边围过来一群孩子，你就这么钓鱼，能把鱼钓上来吗？陆空哼哼一笑，等着瞧吧。

不一会儿，浮标动了，陆空的嘚瑟溢于言表，“看好了，陆爷的神钓技术。”

陆空一提，可没有等他一提，鱼就自己跑出来了，好一个憨态可掬又满脸怒容的海兽，那潇洒的出水姿势，把陆空吓的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冰面上。

还是拍着冰面，意思再说“就你小子还想跟我抢鱼啊，找死啊”扑通扑通的跳下水。

“哈哈哈，陆空，你被一只海豹鄙视了”阿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牵着他的小奶狗。

陆空老脸一红，按着阿然按了按：“小鬼啊，我可记得住上次你和你家阿花对剑的样子啊”陆空指了指北冥星萤旁边的短发帅气小姑娘。

小鬼头立刻怂了，陆空大笑，继续拿着鱼线钓鱼，结果这次反而没有鱼了，陆空有些纳闷是我的钓饵不好吃了吗？这个是又香又嫩的肉肉啊。这极北的鱼有这么矫情吗？

一个男人走过来告诉陆空，这些海里的海豹子是真的贼，一遇到有人打鱼，就跑过来，捡漏，结果吓跑了不少鱼。不过，在极北生活的人反而不恨，似乎在长久的生活里，人与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你赶过来一大群鱼，把鱼赶到鱼网里，至于其他的，你随便吃。

他们告诉陆空，这是他们的祖先留下来的生活方式，从这个生活方式中，陆空感受到一种人与自然的巧妙和谐，这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是这样一片不允许人类长久生活的土地上的人，寻找到的规则。

“不麛不卵”或是“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这些经验真的是一种智慧。

不过陆空的脸可不能丢了，他开启了冰蓝色的右眼，控制着水，捕获一条可怜的小鱼，再把它放在鱼钩上。“在五谷轮回之前让你品尝一下这种饵料，做条饱死鱼吧”

“哎，快来看，鱼啊，鱼啊，快拿网来。”

就在陆空举起，我准备炫耀一番自己的战利品时，马匹开始走动，巨大的拖网，浮出了水面，带来的是一条条大鱼，他们在冰面上活蹦乱跳，部落里的人接受这份海洋的馈赠品。可陆空总觉得没脸看了，他看着自己那条小鱼，苦笑的望着北冥星萤。

“你说再小也算个肉吧。”

这时一个雪球砸到陆空的头上，看着那群对着自己笑的熊孩子，陆空那个气啊，海豹可以把我欺负，你们这群皮孩子还能把我给欺负了。

别跑，别跑，一个是在冰面上开启了混战。部落的人很乐意的看着，在不是战乱的时候这副最喜小儿无赖场景，看着孩子们追逐打闹，让他们感受也许生活没有那么苦，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陆空此时就像一个孩子王一样，甚至还特别耍赖的，召唤一些寒气，在手中凝结成一个雪球。带着充足的弹药砸向那些皮孩子。尤其是为首的阿然，“这小子真的是练剑真不行，捣蛋第一名”

“看我超级无敌大雪球”陆空兴高采烈的拿着大大雪球砸向阿然，就在下一刻，就变得噤若寒蝉。

没想到这混小子一躲开，这个雪球落在身后人的身上，好巧不巧，那个人正是发呆的北冥星萤。

于是高冷的北冥姑娘被拖入了战局，陆空能召唤寒气，北冥星萤也能控制，可再给陆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砸呀，于是乎，就出现了一副陆空前面跑，一个个雪球后面追，然后鬼哭狼嚎的画面。所有人多笑了。

北冥星萤觉得自己玩的很开心，有时候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放下那些无所谓的拘谨。可能玩的更疯，她见到陆空跑的像只灵巧的猴子，自己丢不到，小脸气鼓鼓的，追着陆空丢。

“哎呀，姐姐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么你是有意的咯，别跑”

陆空被堵住了，也认命了，往地上一躺，躺在雪地上面装死。抬头一看，没有雪球了，坐在地上，听耳边扑哧一笑。在极北的冰山，一束阳光下的她，笑的就像四月里的花，或许她本就没有看起来的，甚至她自以为的那般模样，却在他的眼里。

“原来你是这样”

陆空也笑了，这一瞬间，过得很慢，仿佛天上的风，冰层下的洋流，都不再动，只有你和我。

似乎有人想破坏这一种意境，阿郎捏了个大大的雪球，身子一弓，卯足的劲想往前面丢，可这时，他前面走来一个短发小女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像是再说“你想对我的师傅和北冥姐姐动手，找打”

雪球在阿然头上四散，这小子是即憋屈又不敢说啥。

此时万般美好在一刹那，你若是抓到了，把他握在手心吧，这一刻，你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