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前几日大家见了阿福还避之不及,现在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似的,都指望着他把自己粪坑里的垃圾给挑了去。
不过此时阿福不是一个人出来挑粪,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阿福呀,你来的正好,我家的粪坑满了,你帮我挑了去。”这黎氏一见阿福,满脸堆着笑,当然以前她见阿福也会笑,不过是嘲笑的笑。
阿福站住不动,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冉齐。
此时的冉齐,剔着牙,抖着腿,满身二流子气,活脱脱像个收保护费的,他开口了:“这垃圾阿福可以挑了去,不过也不能白干活不是。”
那黎氏马上换了副面孔,正色道:“我让阿福挑粪,关你什么事?”
冉齐冷笑道:“你以为阿福从你家挑的粪能倒到哪里去,倒到路边可是要砍手的!实话告诉你吧,阿福倒粪的粪坑可是我找人挖的。所以你说这事与我有没有关系。”
“那这粪到底是挑还是不挑?”黎氏问道。
“挑是可以挑,不过当然,这是要收钱的,如果你不交钱,人家阿福就不收你家的垃圾,不贵,5文钱一桶。”冉齐伸出5个手指。
冉齐相信没人愿意自己家的粪池或者垃圾堆越堆越满的,所以即使在被垄断剥削,这份服务还是不买不行的。
果然,黎氏还是屈服了。阿福都等不及了,他傻乐着去挑粪了,毕竟对他而言,钱不重要,挑粪使他快乐。
冉齐忍着臭味跟阿福走街串巷走了一天,总算跟各家各户严明阿福挑粪的收费标准,这生意有冉齐参股,众人自然不敢再为难阿福。
这才一天,冉齐和阿福就赚了一大袋钱,冉齐将其中八成的钱分给阿福,自己拿着两成,当即去集市买了半斤牛肉,一壶好酒,得意洋洋地回了家。
“今儿加餐!”他把菜往桌上一放,豪气的跟入江说。
入江本在看书,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今天有什么喜事?”
“我挣钱了!”
“你是不是也要分我一成?”入江淡淡的来了一句。
冉齐嘴张成O形。
“你要不是从我这得了消息,怎知道让阿福他娘提前挖好那化粪池。”
哼!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他!
“钱没有,好肉倒是有半斤。”冉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那还不快去炒来吃。”
“得嘞!”冉齐撩起袖子就往厨房钻。
冉齐做菜水平日益精进,不一会,野山椒炒牛肉,凉拌野菜,也就上了桌。
刚扶起筷子准备吃饭 ,坤布就来了。
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上桌,给自己倒了一杯椰浆酒,咕噜咕噜灌进肚子。
“冉齐,你这个方法好啊,我我把那故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跟阮芷讲了一遍,她都感动得落泪了。你这西厢记的本子一传十十传百,在乡邑青年男女之间已传抄不下百遍,风靡一时。大家都纷纷在打听有没有新故事出来。所以,阮芷也托我来问问…”
呵,这倒是出乎意外,意外走红了?不过也是,西厢记可是古代爱情的经典剧目,果然不管放到哪朝哪代,爱情这一永恒的话题,都还是能引起人共鸣。
“你别光顾着谈情说爱,我跟你订的500个秧马做的怎么样了?”入江发话了,怕他误了正事。
“您放心,三天之后定能准时交货。”坤布拍着胸脯保证。
冉齐嚼着牛肉,思忖着,500个秧马,这小子也没少赚啊,帮他写爱情段子手都要写残了,不薅点羊毛,实在对不起自己。
“这新故事倒是有,但这次可不白给了。”
坤布也是明白人,笑着说:“那倒是,不能让你白辛苦了,你说多少钱?”
冉齐慢悠悠的伸出10个手指。
“十文钱?”坤布问。
“十两银子!”你跟我买版权,才肯花十文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坤布有些为难,想着这冉齐怎么狮子开大口。两人僵持在这里。
入江给坤布续上酒,分析道:“这十两银子也不贵,你不是说乡邑男女争相传抄吗?你从冉齐这里买下来,再抄它几份,定个价卖出去,不一会功夫就回本了,说不定还有得赚。”
靠!我怎么没想到。这坤布把发行做好了,分分钟比我还赚的多。
坤布也领悟过来,立即拍板:“好!十两就十两,你且先写着,我这就筹钱去。”
冉齐眼看着做了亏本生意,气不打一处出,愤愤的看着入江,他倒是跟没事人似的,冉齐麻溜的端起装着牛肉的碗,准备去厨房。
入江伸手去拦:“哎哎,我还没吃完了。”
冉齐只当没听到。
吃完饭,冉齐去了趟阿福家。阿福干事果然勤快,那从各家各户收回来的粪便垃圾都快堆满了化粪池。
阿福他娘犯了愁:“眼看着这池子要装满了,该如何是好。”
冉齐早有安排,笑笑着说:
“可以沤肥啊。你看那禾田里禾苗长势不佳,大多因为肥力不足,这粪便垃圾就是最好的农家肥。我们把把堆好的肥运送到乡里卖给农夫施肥每桶在收它五分钱,这样两头赚钱,岂不妙哉?”
冉齐说完,转头吩咐阿福:“我们这就开始沤肥,你将稻草、粪便、水生杂草和绿肥作物作为底物,同河底淤泥以及秸秆混合。沤上那几日,再挑去乡里卖。”
阿福点点头,说干就干。
冉齐看着这臭气熏天的一大屎黄金,不禁想起《太平广记》里的那句话:
“河东人裴明礼, 善于理业, 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以此家产巨万。”
把堆肥的事情交代妥当后,就等着收钱了。他便也可以潜心开始文学创作,说是创作,其实是把一些古代经典的爱情故事搬过来。
不过,青年男女传抄小本子成风,倒也推动了九真越人习得汉字,偶尔还能听到从越人口中说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等经典名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久,任延就发布公告到属下各县,让年纪在二十到五十的男子,十五到四十的女子,按相应年纪找自己看上眼的人婚配。如果家穷没有聘礼的,由政府的长吏以下官吏各自节省奉禄来帮助大家。
任延搞的集体婚礼,人数多达两千人。那阮芷和坤布就是其中一对。这一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不少当年结婚的人还生下子女。
原来光棍一个的老哥们现在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孩子还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种,一个个兴奋不已,说:“让我有这么好的孩子的,是使君大人啊!”
于是,许多人为了感谢任延,把孩子的名字叫“任”。
不要认为用任延的姓起孩子名是对任延的不敬,按越人的习惯,后代习惯延续长辈名字里的一个字,比如“日程”的儿子可能叫“整日”,以表示对长辈的尊敬。
任延的德政,让周边的蛮夷夜郎等小国,对大汉的道义礼仪羡慕有加,不再相互攻伐,而是向大汉学习。从而,也使任延放心地把边防建设的资金精力精简下来,用于经济建设。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冉齐待在这九真,日子倒也过得舒爽,抽空也看看《古今集成》,构思一下论文,一日,他看到《交州记》一处引文:有堤防龙门,水深 百寻,大鱼登此门化成龙,不得过,曝鳃点额,血流此水,恒如丹池,有秦潜江,出呕山,分为九十九,流三百余里,共会于一口。
鱼跃龙门?这倒是有意思,于是吃饭时分,与入江聊起这事,哪知入江也听到这一说。
“竟有这种事情?”冉齐便也来了兴致。趁着惊蛰时分,何不去看看?
两人起了个大早,一路行走了半日,到达艾山,艾山面临大江,此江名曰龙门江,峭石环立,人迹罕至,相传上有仙艾,每春开花,雨后漂水,群鱼吞之便过龙门江化为龙。两人确实看到一种不常见的香草漂浮在水面,难不成这就传言中的仙艾。顺着江流漂行了半日,并未看到什么异常之事,倒是都快行至入海口了,两岸山石怪异,笼罩天空,形成一条狭长的缝隙,上岸鸟鸣兽嚎不断,不觉得给人阴森的感觉。
“要不今日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倒是碰上猛兽出来觅食就不好了。”
入江点了点头,两人准备调转船头折返。可船行了没多久,江面上起风了,两人逆风逆流划船更加吃力不少,天上的云也越积越厚,糟糕!不是要下雨了吧。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发现天气不妙,加快了划船的节奏,可哪赶得上天气变化得快啊。
不一会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江面的水也想煮汤一般翻滚起来,不知何故,江底一群金色的鱼跳出水面来,还偶尔有一两条跳到了船上。
入江和冉齐被浇得透心凉,眼睛都睁不开,只求努力控制住船不倾覆,可船底不知有一股什么力量似的,一直推动者船朝入海口的方向快速移动,两人已经不禁面如死灰,心想,这回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