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斜道从三皇时代就已通行,夏代,褒水流域的褒国是夏王统治下的一个“诸侯“国,褒人经褒斜道进入关中,再去中原朝见夏王。
《华阳国志·序志》记载:“《蜀纪》言:'三皇乘祗车出谷口'秦宓曰:'今之斜谷也'。及武王伐纣,蜀王亦从行。蜀王还曾经褒斜道出兵相助武王。”
秦岭山脉巍巍,褒河水悠悠,褒斜道曲折盘旋、起伏跌宕。
褒斜二水的河谷,有些地段比较狭窄,两岸岩石矗立,道路难于通过,河流有些弯道的凹岸,湍急的水流直扑岸边陡峻的岩石,岸上无容身之地。
古人云“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即山地的通行难度比平地起码高出一个数量级。
正所谓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这段路程,就几乎要了这帮人的老命。虽然路上没有了大胡子的大呼小叫,清净了不少,但反而显得少了些什么,空闹闹的。
到了一个平坦一些的位置,曲河叫一行人小憩一会,冉齐是连玩五子棋的气力都没有了,瘫坐在地,汗如雨下,喘着粗气。
脑子里不禁自动搜索起关于这段路有关的历史记载,相传东汉时期在这里修了栈道,“石坚不受斧凿”,即采用“火焚水激”之法,开山破石。
其施工方法是:“遇大石塞路,则以锤碎而通之;遇峭壁悬崖,则在崖壁之上凿孔,架横木,上覆木板,钳钉以通之;遇深沟险涧,则架长柃,覆厚板以通之;遇险陡“羊肠”,壁立千仞,则在路旁打桩立栅,砌石栏以通之(《西京赋》注)
可惜没赶上好时候啊,冉齐感叹道,虽然知道修路之法,但在这廖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就凭这几个人,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只有顺从天命,慢慢爬吧。
终于熬呀熬,熬到关中大地,也就是接近西周的政治中心,几个人不禁欢欣雀跃。
按照周朝朝聘天子礼仪,越裳国使者进入王畿时,要先通告关人,关人派人报告天子。得到允许后,使者一行人才能入城。
曲河一行人只好暂时在城外转悠,经过郊外农地,农田一片好风光,麦秆挺直颗粒壮,千株万株排成行。
“这是什么谷物?”南方人没有见过麦子,船长摸了摸麦穗,看着觉得很新奇。
西周很重视农业生产,原野上挖着完整的灌溉系统,周朝人称这些灌溉渠为沟、洫、浍、川。
沿着灌溉渠筑有道路,周朝人称这些道路为径、畛、道、路。
整整齐齐的沟渠道路,阡陌纵横交错,把大块的耕地划成一方块一方块的,象个井字的形状,这就是井田。
《诗经》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朝全部土地都归周王所有。周王把田地封给诸侯,诸侯再把土地分给手下的大小贵族。分配土地的同时,也赐给了多少不等的奴隶。
诸侯和大小贵族享有土地使用权,强迫奴隶在土地上耕种,剥削奴隶的劳动果实。
只见奴隶们成群结队到田庄,选种籽,整耒耜,而奴隶主贵族派出“田唆”们,在辽阔的井田上指手划脚地监督奴隶的劳动。
远远的,看见一个奴隶被田唆教训,只见那奴隶也只是个约摸10来岁的少年,被打得皮开肉绽,可能实在承受不住了,趔趄着爬起来,不要命地往田埂上跑。
田唆们紧跟着后面追了过来,那少年害怕极了,边跑边回头看,田唆的脚步越来越近,突然,他一不留神,跟迎面走来的阿离撞了个满怀,绊倒在地。
阿离连忙扶起他,问道:“你没事吧?”
那少年求助道:“救救我,救救我。”
这时,田唆们也来到了曲河一行人的前面,停下了脚步。
那田唆不由分说,就想上前拽走奴隶,结果被船长挡在了前面。
“给我让开!”那田唆不耐烦地说。
许陶上前,躬身行礼,求情道:
“这孩子年少无知,也受到教训了,还望网开一面。”
那田唆冷笑道:“奴仆之命,有如草芥,汝等莫多事。”
曲河冷眼旁观了一阵,见田唆如此不讲理,于是上前,命小哑巴取出一些金银,递给田唆,说道:
“这奴隶我买下了,莫再为难他。”
那田唆看着小哑巴手上的金银,又看到他背上重重的包裹,打量了一番他们的穿着,心生邪念,与旁边的另一人一番耳语,突然脸色骤变,厉声说道:
“尔等南方蛮夷,身上却有如此多金银,绝不寻常,抓去报官。”
好家伙,这些无赖分明就是见财起意,如果被他们捉去,哪是去见官,还不变成外国奴隶。
可是目前我方阵营自从折损了环、帕吉、大胡子几名武将,确实武力值不行,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呀,眼看着就要吃亏。
“慢着。”
这时一辆马车徐徐而来,隔着帘子传过来一个威严的男声:“何事喧哗?”
“像胥大人。”那田唆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拱手行礼。
“此乃南方蛮夷,携有重金,事出有疑,我等正准备抓其报官。”
“此乃越裳使臣,关人已通传,休得无礼。”车中之人掷地有声。
田唆气势顿时泄了大半,但仍面露为难之色:“可买卖奴隶一事…”
“我会跟你主人家说,由他去吧。”
这车中之人始终未露面,寥寥几句,就摆平了这件事。这大周朝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可见一斑。
曲河还没来得及道谢,那车马已经一骑绝尘而去。
经过长途跋涉,越裳国使者团的物资已几乎消耗殆尽,于是决定到城郊市场买些东西。
西周集市有三种,其一为大市,大市为日中之市,是百姓贸易最盛的市场。其二为朝市,朝市为早市,以家于城市的商贾居多。其三为夕市,夕市为晚市,交易者以贩夫贩妇为多。
曲河一行人在城外,到市场之时又日近黄昏,所以只能赶上夕市。不过也是热闹非凡。集市道理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镐京为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交易所也,好贾逐利之辈自三江五湖趋而往之。
市场货物丰饶,各种植物土产品和食粮在当时算是硬通货。此外牛马羊鱼、彘麻茧丝、盐漆皮革、铁铜锡羽,琳琅满目;
人民多文采布帛,长于工事,还有铁器、铜器、陶器、轺车、牛车、素木器、竹器、布帛、丝、刺绣、细布等四面辐凑并至而会。
在周朝,当时金与铜钱并用,均为合法之流通货币。
曲河带几个大老爷们去买货去了,阿离则强拉着冉齐给她当保镖,去看那些精巧的手工艺品。
在现代,逛精品店可是女孩子一大爱好。看来这爱好自古如此啊!
冉齐心里琢磨着,不过也好,看着西周这些新奇玩意儿,要是有天能回到现代,都够自己吹一辈子的了。
逛着逛着,冉齐突然看到一个摊子前摆了些龟甲,上面还刻着字,顿时眼睛放光。
“甲骨文!”
甲骨文是商代后期王室用于占卜记事而刻写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殷商灭亡周朝兴起之后,甲骨文还延续使用了一段时期。没想到流落在这集市上得以一见。
他蹲下来,拿起一个龟甲片,翻来覆去看。
“你已看了许久,不妨卜上一卦?”摊主人是个年迈的妇人,笑意盈盈。
原来是个算命摊子啊,这要是放在现代,他可最讨厌这些招揽生意的摊子,往往会绕路走,而到了周朝,他反而有了兴趣。
“好吧。”冉齐爽快地答应了,递了些铜钱给她。
只见那妇人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突然匍匐在地,对天一拜,拿起两片龟甲,朝地上一掷,而后端详了许久,又疑惑地看了看冉齐。
那妇人慢慢地开口了:“公子名字里是否带个齐字?”
冉齐和阿离互相看了一眼,竟然还被说中了?
那妇人神秘一叹,接着说:“公子天命不凡,实乃难得一见,可惜物极必反,命格太硬,必伤无辜,公子应该自小与双亲失散吧?”
冉齐听完,怒火中烧,真想啐他一脸,我虽然流落至此,我老爹老妈在现代活得好好的呢。
哼,古今算命的都是一个套路,就爱故弄玄虚。接下来就该跟我说买个什么东西可以挡灾,化险为夷了吧,冉齐心想。
“阿离,我们走,这不过是个招摇撞骗之徒。”冉齐拽着阿离就往外走。
这算命的妇人看着冉齐离去的背影,疑惑不解,喃喃道:
“这公子命格实属奇怪,卜得何时生,却卜不到寿命几何,竟是有生无死的长生命。”
从占卜摊离开后,迎面撞见了买完货物回来的曲河一行人。
“谁惹你生气了?”曲河看着冉齐一脸郁闷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被一个神棍骗了几个铜钱。”冉齐说道。
许陶噗嗤一笑,从手腕上拿下一套衣裳给冉齐:“拿着,给你买的新衣裳。”
冉齐顿时阴转晴,拿出衣服就左右看起来,但看了一圈后,眉头又拧成一团:“这衣裳怎么这么奇怪啊?”
“你是代替鳖灵的译者身份来的,不日将面见周朝天子,只得委屈你几日,作这身装扮。”曲河解释道。
没办法,也只得这样。冉齐心情低落。
许陶又接着说:“你倒不妨跟阿离去这市场挑几件合意的衣裳,回程路上穿穿。”
“真的吗?”阿离又雀跃起来,拉着冉齐就往市场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