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齐看形势不对,又不敢直接冲出去,只好先用脚抵住柱子,在身边摸到的木板子固定在背上,整个背部挡住破口处,阻止水倒进来。
可是他一个人力量有限,他明显感到后背有一股股水漫进来,他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妈呀,美国灾难片都不带这么演的。
一道闪电滑过,接着一些光亮,终于有个人借着光来帮他,合力拿了一个木箱子挡住木板,防止水灌进来。
他后背全湿,喘着粗气,幸好第二波风力削弱了不少,柜子还是稳住了,保护柜子的人也暂时安全。但一个个吓得不轻。
这时,通往甲班的楼梯一股股水漫进来,他心想,不好。
于是借助各种固定物一步步移到楼梯上楼,这才发现甲板才是真正的灾难片现场:
天空电闪雷鸣,大片的黑云被扭曲成漩涡直冲天际,暴风骤雨打在船上。
冉齐一上楼梯,身上浇个透心凉,眼都睁不开。
天气像被诅咒了一样,风帆吹得七零八落,每次船身斜得只差一线边缘要倒了似的。
甲板上船员乱成一团,被雨浇的滑倒再站起来,只听见船长的扯着嗓子在指挥。
突然一个巨浪直接从船头打过来,前排的几个船员瞬间被卷走,而船身被压的直接翘起来,海水积蓄着力量向船内涌来,似乎马上要吞噬这条船。
冉齐手里紧紧抱住木头柱子,吓得面如死灰,不过幸好海水漫过甲板,又四散开来落入海里。
这次的水量没能彻底把船压沉,船没翻。
但桅杆已经经不住了,发出最后的哀嚎,慢慢倒下里。一时间,桅杆的尾端打在海面上,激起几丈高的浪。
船彻底失去方向控制,眼看着一个黑色的浪又要从船的左侧过来,仅有五米距离,剩下的船员都慌了神。
幸好船长还算镇定,要船员纷纷拿起倒下桅杆上的麻绳,往浪来的方向死命拽住,利用仅有的一点控制力,放手一搏,尽量避免船的侧面迎向风浪。
冉齐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想借助桅杆的力量尽量缓冲浪的冲击,以不至于倾覆。
他马上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召集大家把箱子都移到左边,想利用箱子都力量配合船员促使船转向。
事到如今,管它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救不回,大伙也就一起见阎王了。
大家也没问他为什么,想着刚才是他阻止了水灌进内仓,总有他的道理,纷纷开始搬箱子。
箱子搬完后,冉齐叫大家扶住固定物,就等着死神的冲击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风声在耳边呼啸,冉齐紧张得要尿尿了,听着海浪声越来越近,他紧闭着眼,牙关抖动得厉害。
当死神的号角最后吹响,一个巨浪拍打到船身,船顿时失去重心,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像是要把船撕个粉碎。
冉齐在极度恐惧中发出最后的嘶喊,迎接着死神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幸好船在摇摇晃晃保住了。
接下来风势小了些,雨势变大,船里不少地方破洞,水倒灌进来,大家齐力拿锅碗瓢盆爻水出去。
忙到雨小了,冉齐累得精疲力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雨停了,外面又阳光明媚,大家开始清点财产损失。
冉齐有些担心甲板上船员的安危,毕竟他们在第一线与海浪搏斗的人。
冉齐跟阿离要了些食物,想去拿给船长,到了甲板上,原来七八个船员只剩下船长、一个大胡子船员还有一个小哑巴船员。
船长与一夜风雨搏斗,已经精疲力尽,颓然的坐在船玄边,他只有30多岁,但实际上看上去苍老多了,头发有些发白,皮肤外黝黑。
冉齐跟他打探现在处境。但打听回来的是坏消息,船已经开不动了,他们被困在海上,现在只能寄希望有渔船经过。
冉齐得知被困海上,心里有些慌了,一眼望去,不见边际,白水茫茫。
他回到货仓,发现阿离还在忙着,于是走过去,问道:
“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
“差不多清理完了。”阿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冉齐,“这么久了,还没问你姓名?”
“哦,叫我冉齐就好了。”
冉齐觉得漂流在这茫茫大海之中,能活命都成问题,姓名已无关紧要。
昨夜一夜风雨,食物已丢失大半,贡品也损坏了部分,阿离正苦恼不已。
冉齐心里盘算着,这艘船上,使者和船员加起来一共11人,目前剩下的食物和水顶多够所有人撑上7日,然7日之内,能不能得救还是未知数。
一旦食物消耗殆尽,这艘船的人恐怕迎来另外一场危机。
在现代社会,冉齐也从杂志上看过,在经历海难的船上,时间太久的话,人性的丑陋面会彻底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不禁背脊发凉。
冉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负责物资调配的阿离。
“阿离,我看食物和水都所剩不多,目前最重要的是合理分发食物,不求吃饱,但求大家能活命。”
“那该如何分配为好?”阿离问道。
冉齐虽然学问做得不怎么样,但是看书很杂,什么都涉猎一点,像荒野求生技能类的知识,平时看杂志上时也当故事来看看,可没想到,真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他记得杂志上说过,遇难第一天尽量少喝水,利用一下自身储备。
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你实在渴的不行了的时候,每天喝100毫升,每天喝10次,这样最节约饮水量,又不至于脱水。
于是他打开背包,拿出自己的杯,恰巧他的水杯上是有刻度的,他取来些海水,倒入水杯中,正好接满100毫升,然后又把量好的100毫升水倒入平时大家用来喝水的竹筒杯,在100毫升的位置画了个标记,再递给阿离,说道:
“每天就按这个量分配给大家,并叮嘱大家每次少喝点,一天之内分十次喝完。”
接下来几日,进入漫长的等待。
海上这几日倒是无风无雨,好处是可以让这个破败不堪的船好歹还能撑上一阵子,大家还有个栖息之所;
坏事是没有降水就没有淡水来源。连船沿各个角落的积水都一点不剩的攒下来。
太阳毒辣,为减少水分蒸发和能量消耗,他尽量躲在阴凉处,回到货仓船上躺着。
这时,那个竹篓子里传来声音,冉齐也一直很好奇,他们到底带了什么上船。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扒开笼子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许陶下来了,口里吹着鸟哨,那鸟像是听得懂似的,欢快的拍着翅膀。
只见许陶蹲下来,竟拿起食物喂它,冉齐不理解,吐槽道:
“现在食物所剩无几,你还拿来喂它,不把它炖了吃了都不错了。”
许陶瞪大了眼睛:“它可不是一般的鸟,是要进献西周的神鸟!”
“神鸟,呵呵。”冉齐冷笑道。
许陶见他不信,力证道:“你看它一身雪白,无一根杂毛。”
冉齐不为所动,心想,有什么稀奇,八成是得了白化病,我外婆家的公鸡也通体雪白呢。
“若在太阳底下,它的羽毛会金光闪闪。”
“好吧,神鸟,不管怎样,它在我眼中还是只白色的野鸡。”
许陶见无法说服他,也只得作罢。
太阳落下去,到了晚上,冉齐才能到甲板上吹吹风,透透气。
天空一片湛蓝,比梵高的油画还要美,可是景色如此美好,现实却如此残酷。
他在甲板上找了个平整的位置躺下。
没有了pm2.5,古代天上的星星异常璀璨,冉齐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密密麻麻的星星,或明亮或暗淡,如同点缀着着深蓝的天空的颗颗宝石,带来难以名状的震撼感。
银河也不过如此吧。
可能与亲人朋友的唯一链接就是这片星空吧,冉齐想。
哪怕不同时空,他们应该也能看到这片星空。
只是万家灯火通明,一日凡尘俗世,现代人早就忘了抬头看星空的习慣。
哪怕是冉齐,如果在现代,这个时刻,肯定是在电脑前煲剧或玩游戏。
所以就算同在一片星空下,现代人也腾不出太多精力想起远方的某个人。
哪怕那个人真的对你很重要。
冉齐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这几日,他倒是四下无人时,猫在底仓里偷偷的哭了起来,压在脸下的茅草都哭湿了一大片。
想起那几千年后的老爸老妈,有可能永远见不到了,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学业,想起现代社会的花花世界,这些可能永远回不去了,想起自己在这个未知世界前途未卜,举目无亲,真是越想越伤心。
许陶是这只船上除冉齐以外的唯一一只夜猫子,他俩在晚上总能在甲板邂逅,随意聊些什么。
无聊之际,许陶给冉齐讲了一个越裳国给帝尧进献神龟的故事。
话说一日,帝尧正与群臣商定外出巡狩考察之事,忽然接到正在南方考察天文的火正大臣羲叔寄来的奏章,帝尧拆开一看文曰:“越裳国要来进贡,现在已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