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发现窗帘里有人。

自从看了周顺泰留下的录像和资料，他的内元真气就一直运转着，一方面是可以通过身体接触，吸收卓清涟的蛊毒，一方面是在修炼，以应付半年后韦修然的到来。

窗帘里的气息很弱，他以为是卓时妍调皮，正和她弟弟玩着捉迷藏，但微风过外，窗帘摆动之下，他看到了卓老爷子那张轮椅的扶手。

他刚才在外面，看到卓至高父子从会议室出来，料想老爷子和他们开完会，到窗边晒晒太阳。他不担心卓老爷子晕倒在窗旁，因为卓老爷子的气息平稳，呼吸顺畅，比昨天在医院感应到的，要好很多。

卓清涟问他话，他应了几句，发现卓老爷子没有出声，便有意点出问题。

他倒不敢指望卓老爷子能听得进去，只能尽忠言，然后顺其自然。他还看到卓清涟手上的墨扳指，料想老太太既然认可了卓清涟，那三少奶奶这个位置，恐怕就不是什么闲差。他准备把卓清涟推出来，拿永和练练手，以免日后回到赵家，手忙脚乱。

他知道在卓老爷子在听，于是望着卓清涟，认真地说：“你啊！”

“啊……我？我是女的。”卓清涟摇着头。

赵钱只是笑，他甚至能感应到卓老爷子的一声叹息，想必是失望。

“其实跟星海谈招标项目，建筑公司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你去谈。”赵钱继续分析。

“我不行的。”

“你跟竺经理吃过一次饭，也有她的名片，有我这层关系在，见一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还带着二叔去，肯定是不行。建筑公司必须大整改，把所有管理人员重新调整，让星海拿到我们的诚意。这样拿下招标项目，肯定没问题。”

“我干不来的。”

“实话跟你说吧，竺经理跟我说了，永和建筑公司要么另聘管理，要么由你来当总经理，不然是拿不到星海的招标项目的。”

“这是竺经理说的？”卓清涟有些不信。

“对，她说的。我给永和的一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如果你不当总经理，星海的招标项目，一个都拿不到。如果你当了总经理，星海的招标项目，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尽胡说，我一个女孩子，也没管过公司，肯定不行的。”

“谁说女孩子不行，我妈还不是管着一大堆事。你再不学着点，以后见了我妈，跟你聊什么？”

“我爷爷肯定是不同意的。”

“所以我就说，这是你爷爷的问题，他重男轻女，老觉得女人就不是卓家的人，是外人。所以我想帮，也不帮上。如果我跟他说，让你当总经理，他会以为我贪图卓家的钱。卓家那点钱，我还看不上呢。”

“我就知道你家很有钱，你还不认。”

“我没不认啊。”

“那你妈打理的生意，跟赵家也有关系？”

“有关系。”

……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继续，因为赵钱感应到卓老爷子的气息，开始有了一丝燥热，应该是阳光晒的。

他拉着卓清涟，出了会议室，叫来护士，让她去会议室接人。

第二天，农历八月二十日，是卓家祭祖的日子。

赵钱入婿卓家三年，没参加这样的活动，连卓氏的祠堂都没踏进一步。

不过今年的八月二十日，卓老爷子点名要赵钱回乡祭祖。

赵钱有些意外，也大概能猜到什么事。

下午三点，他开着那辆飞度，一家四口，赶回东城的卓家村。

出东城往东，过了青山，再走七公里，就进了卓家村。

卓家村不大，仅百户人家，年轻人大多搬到了东城生活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显得热闹。

通往卓氏祠堂的水泥路旁，已经停满了车，排成一条长龙，祠堂前的空地上，也是挤满了车，赵钱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停下，却发现卓清涟被两个女人拉走了，走进那灰墙黑瓦的小巷里。

作为卓氏家族事业有成的楷模，卓水和一家，在家族有着极高的威望，衣锦还乡，自然备受青睐，倒是赵钱这个上门女婿，真没什么存在感，卓清涟不在身旁，他一个人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他想了想，准备去祠堂看看。

一路上，他听到有人在谈永和建筑公司换总经理的事，心想卓老爷子应该是做出了决定。

他已经给卓老爷子透露了足够多的消息，不会再去猜测结果，毕竟这是卓家的家事。

没走到祠堂，便有人找到了他，带着他返回村口，带到卓老爷子面前。

“赵钱，陪我走一走。”卓老爷子说。

赵钱倒不觉得意外，点头应了一声，推着轮椅，沿着村旁的水泥路，往前面的小学走去。

水泥路是新修的，平整白亮，从村口沿着小河，绕了半个村子，直通往村旁的小学。河对面，金黄的水稻，映着傍晚的阳光，随风泛着波浪。

卓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望着河对面远处苍茫的群山，没有说话。赵钱轻轻推着轮椅，走得很慢，也没有说话。

一老一少就这样走着，也没人跟着。

“昨天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卓老爷子突然问了一句。

赵钱停下来，把轮椅转向了河对面，用身子挡住照过来的阳光，说：“是。”

“你跟赵家三少爷是什么关系？”

“有关系。”

卓老爷子望着前面的阳光稻田，没有回话，似乎正品味着这三个字的意思。

一只耀眼的小白鹭，突然从稻丛中跳起，拍着双翼，飞上了天。修长洁白的身姿，在夕阳下，优雅得如同一位翱翔青天的仙女。

“卓清涟去找竺经理，能拿到星海的招标项目？”

“能。”

“然后呢？”

“清涟是我老婆，我肯定是要带回赵家的，清源年纪还小，可以培养，还有三叔的儿子清宇，也是可以培养的。”

卓老爷子叹息一声，没有回话。

赵钱望着那只小白鹭滑向远处，落了下来，藏入稻田里，前面的景色，又重归于平静，只有脚下河水，哗啦啦直响。

“爷爷，你可以把股份和经营权分开，二叔他们拿股份分红就行，公司经营的事，也不用他们管。只要不乱挥霍，永和每年的分红，也够他们安稳过一辈子。”

“回去吧。”卓老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