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晨光刚刚走进场馆的余姬，还没进入到观众席，就已经听到那如同珊瑚海啸般的呐喊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进入观众席的时候，之前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虽然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看到潇湘战队在陆先生的带领下，朝着远离丘陵地带的方向移动的时候，忐忑的心瞬间变得安定下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余姬泯着嘴唇，想到盛夏梧桐树上的秋千，想到秋千下玩耍的孩子，想到牵着孩子笑脸的父亲，以及那围绕着秋千，翩翩起舞的蝴蝶。

只是，当余姬看到站在观众席对面，落地窗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中宁静的气息被一扫而空，很多事情终究是要做的，自己有着属于自己的职业，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是现在，余姬希望自己能够尽量的做一些自己更加应该去做的事情，自己想做的事情。

轻轻的点开全息面板，余姬迟疑看着上面的信息，此时此刻的余姬终于明白，自从自己选择追寻陈铭泽一案的真相时，自己便注定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那些曾经支持自己的同事，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那些曾经和自己共同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如今都已经成为自己的敌人。

因为集体和个人的利益，而不是心中的公平和正义。

人总是要生存下去，就像乞丐不会自己把自己的饭碗打碎一样，今天云子轩并没有再出现在现场的观众席当中，赶着清晨的车票，就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以及一块看上去没什么用的黑色芯片。

只是云子轩没有说明这张黑色芯片的用途，余姬也没有多问，既然云子轩坚持让自己带在身上，总归是有着自己的考虑，或许自己应该选择相信这个和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职业选手。

坐在观众席上的余姬和身旁的李依依交换过眼神，确定在昨晚定下的计划能够顺利的实施之后，余姬再一次悄悄的离开观众席，朝着潇湘战队的游戏室中走去。

余姬知道，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那个人也想知道一些自己知道，而对方不知道的事。

蓝绿色灯光照耀下的回廊中，一个靠在转角处的身影拦住余姬的脚步，两个孤单的身影心照不宣的在这里相遇。

“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至少，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聪明人。”

“一些怪物，很多怪物，机械和生命的结合体，就像游戏中的钢铁霸王龙和虫族的结合体，我是在死亡之前强制退出虚拟世界的，陆先生应该是凭借着那件金色传说从那些怪物的重重围捕之下，杀出来的，他很强。”

“确实，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他和她一样具有着过人的天赋，只是他不应该这样做，至少不应该把我们当作敌人。”

陈涛用力的打着火机，火焰在自己的面前不停的跳跃，就像一只优雅的精灵，在灯光中炫耀着自己的身姿，香烟的味道从陈涛的面前开始朝着四周扩散，只是被隐藏在灯光之下。

“能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吗？”

看着余姬严肃的表情，陈涛叼着香烟的嘴角微微翘起，深吸一口过后，连烟都还没从嘴里拿出来，便吐字不清的说出那个余姬早就预料之中的结果。

“能怎么办？将真相公之于众？告诉全世界的人们，其实盒子公司和峥嵘公司在虚拟世界中并不是真的上帝，也有他们不知道的程序潜藏在其中？这样做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是说，那些死去的人，他们还都只是孩子，也只是孩子。”

“可他们都是人，就当作为这个世界做出一定的贡献吧，等到有一天盒子公司这正将这种不受控制的程序，或者说是病毒清除的那一天，他们的事情或许还有可能被人知晓，只是不是现在。”

“难道这些人就这么白死了？你觉得真么多年过去，盒子公司都没有抓到这些怪物的踪迹，这一次就能够抓到吗？”

两人的情绪都开始逐渐变得激动，只是在陈涛的眼中，自己面前的余姬就像一个倔强的小女孩，正在和自己讲着道理。

“会有抚恤金，你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的家里应该不会选择拒绝，就这样将这件事情搁置，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是欺骗——”

余姬忽然间的怒吼让陈涛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什么抚恤金，不就是封口费吗？盒子公司和峥嵘公司只是想要能够控制一切，掌控一切，继续做自己的帝王，维持自己的地位，而将那些死去的人都当作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整个世界都不过是盒子公司的一个孵化园而已，醒醒吧，如果盒子公司真的是上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看看那些外面的人，他们热爱着这个世界，他们同样是虚拟世界中的一份子，他们有权知道这件事情，这是每个人的权力，也是盒子公司和峥嵘公司的义务。”

面对余姬的侃侃而谈，陈涛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然后很快便重新坚定着自己的立场，陈涛不是余姬，四十余年的风风雨雨让陈涛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背后所关系到的是怎样事情。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场比赛，一次输赢，或者是一个人的生死，甚至一群人的生死能够决定的事情。

“该清醒的人，应该是你吧，不要再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一旦这件事情被公之于众，整个虚拟经济甚至连十二个时辰都用不到就会彻底崩溃，无数人的财富将会如同泡沫一般瞬间蒸发，全世界的经济甚至会倒退五十年，一百年，这样的代价谁来承受，还不是此刻外面正在坐着的那些人，还不是你和我，难道会是那些有钱人吗？”

陈涛的话让余姬之前多少还抱着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她知道陈涛说的都是他们这些普通人都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他们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事情？

盒子公司确实实在隐藏着真相，可真相难道就代表着公平和正义吗？

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就像之前江左提出的问题一样，九十九个人和一个人要救哪一个？

江左给出的答案是，救自己认识的那个。

少数人和多数人的公平是有区别的，少数人的正义在面对多数人的正义是需要退让的，尽管听上去并没有什么道理，可在历史的循环中，却不停的在证实着这件事情。

然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我知道了，江左那里，我会跟他说的，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全，至少让雷网的速度超过灰雾，这样才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件事情，死的不明不白。”

“已经在这样做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场比赛算上今天，再有两天就会结束，规则的更改，总会让人更容易接受。”

就在余姬刚刚想要离去的一瞬间，忽然想起陈涛之前和自己提到的话，或许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有关顾倾城的事情........能和我说一些吗？应该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嗯，她是在这件事情上最坚定的那个，盒子公司和峥嵘公司都那她没办法，最后也只能用出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让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指控顾倾城的那些罪名其实都是真的，同样是事实，只不过是部分事实。”

“部分？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女人，远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最初私下中对顾倾城进行调查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她一样，就连峥嵘公司都无法下口，直到盒子公司以一种碾压的姿态，通过政界和工商业界的力量，直接将顾倾城一杆子打倒，至于具体的过程，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场馆负责人能够了解到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还是要谢谢你，我会守口如瓶的。”

望着余姬那曼妙的背影，陈涛觉得这个女人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些人，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是陈涛知道，像余姬这样的人一旦做出承诺，必然不会食言，今天能够知道有关灰雾中的事情，对整个盒子公司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重新回到观众席上的余姬，对着李依依缓缓的摇头，想着之前与陈涛的对话，双方心中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此后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神秘力量，是沈园吗？”

想到这里，余姬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一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李依依投来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