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中，刚刚听到下课铃响，把头盔摘下来的余姬一个人望着窗外校园内略显老旧的景致发呆，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从江左那里听到的事情。

十三岁进入虚拟世界，应该会对一个孩子的大脑造成极大的创伤，很明显在江左身上并没有体现。

相反，在余姬看来，自己正在一点点接近的这个年轻人不仅没有任何的损伤，反倒拥有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计算力。

几次比赛和亘古荒原的争斗中，陆先生展现出的天赋，在余姬眼里更像是一种惊人的记忆力和运算能力，能够在脑海中提前模拟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尽管这样的推算是顶级游戏玩家都能做到的事情，可在江左那里，却计算的格外精准，也许是天赋，也许和那瓶奇怪的药水有关，也说不定？

不过看江左笃定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配置的药剂已经大范围的在地下交易中流传，很多人将之当成为上天赐予的甘露，能够帮助无所事事的人们整天醉生梦死，因此也得名神仙水。

余姬可以十分肯定的是，自己曾将从罪犯手中拿到的那瓶神仙水已经是经过稀释之后的，只是不知道经过几次稀释，依旧能够再稀释一千毫升的注射试液，那江左手中的那一瓶又能稀释多少呢？

害怕江左看出什么来的余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再和江左主动搭话，只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落在每个人眼中都十分明显，就连平日里傻乎乎的周小胖，都能看出来余姬今天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好，甚至可以用面色阴沉来形容此时余姬的表情。

看到一只手拿着冰淇淋，一只手揣在裤兜中走进来的江左，余姬很想冲上去问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配置的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在被人以沈园的名义，在地下交易中大规模的扩散？

可........深吸一口气之后，余姬缓缓的戴上头盔，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问出口，余姬觉得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防止有人走漏风声，江左决定等下午的时候在告诉沈园的成员们，今晚有活动，刚刚也只是通知陈云欢一下，让生亦何欢提前做好统治成员们的准本。

刚刚吃掉冰淇淋的江左，正想要带上头盔的时候，看到余姬有些生硬的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走，很明显能看出来，自从昨天知道开门药剂的事情，余姬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不过在江左的心中还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

江左一边思考着今晚的行动，一边带上沉浸式头盔，登录到陆先生的账号来到虚拟世界当中，没有去金桔柠檬小屋，而是来到空间中转站，来到盒子科技公司的浮空大厦门前，希望能够见伊人已逝一面。

一方面是想通过今晚的猎杀行动，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活动看看所谓的裁决战队，到底组建到什么程度？

踩在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升降电梯上，江左实在很难相信，在太平洋的上空，有着一座就漂浮在自己面前一摸一样的浮空大厦，就坐落在太平洋的正中心。

虽然这只是对反重力场的最简单的应用之一，可还是能够给人一种来自心灵的震撼。

人类对于力量的追求可能经历过两个阶段，在原始先民的眼中，越大的东西可能就会愈发的强大，就像曾经古人对于五岳的敬仰。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追求呈现两个极端，开始完全颠覆过来，就像天基粒子发射器，氦弹，或者纳米侦察机器人。

不过当一个人真正需要仰望一座奇观的时候，依旧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就像蚂蚁站在大象的面前，蚍蜉与之大树相提并论。

门外还在测试中的y-056见到陆先生的来访，立刻将消息发送到李依依的全息设备当中，很快在伊人已逝的带领下，陆先生坐在浮空大厦的天台之上，眺望着远方海天相接的世界。

“怎么今个儿，想起来本大小姐来了，还以为我不找你签合同，你都不带搭理我的，我说你怎么在虚拟世界里也是那副死样子啊，就不能笑一个？”

“今晚沈园和东海战队会对荒漠石龙下手，我希望裁决战队的预定成员能够到场帮忙，如果我们有裁决俱乐部的话，最好也把成员带上。”

“荒漠石龙？你等会啊——”

伊人已逝甩着辫子，喊来056，连忙调出有关荒漠石龙的消息，不过很明显，仅仅是看我面板数据的李大小姐，对金色传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招呼着056去公司中弄一些好差上来。

“不就是一只亘古荒原的荒兽嘛？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还要和东海战队联手？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有，你们没有，算是练兵，相互了解一下彼此的实力，顺便大家交个朋友。”

“呦，一脸正经的跟我在这里空手套白狼啊，想得美？除非.........除非下一次荒漠石龙刷出来的装备，上交到俱乐部的仓库当中，不然裁决俱乐部是不会出人出力的。”

“可以，不过这次你的人全都要听我的。如果有人不听指挥，条约无效，算作你的人帮我打工。”

“凭什么啊？我才不干呢？反正到时候比赛也不让我上场，我才不听你的呢？”

头盔下的江左已经满头的雾水，心里总觉得有些诧异，两个人面对面，好像陆先生是成年人，而伊人已逝则是那个初中还没毕业，总嚷嚷着被人欺负的小姑娘。

“那........我先走了，过些天再见。”

“喂，你还真走啊，等喝过茶的啊，公司里的茶叶可都很名贵的，喂，等等，喂，答应你了，还不行吗？”

“好，那就再坐一会儿。”

已经走到出口的陆先生，听到伊人已逝答应自己的要求，重新坐回到刚刚的位置上，一本正经的放出上一次寰宇俱乐部率先对不朽级生物动手的视频，浩瀚的亘古荒原成为一片墓地，看的伊人已逝不停的伸出舌头，舔舐自己干燥的嘴唇，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头盔下李依依的表情一定和伊人已逝一模一样。

看过视频的李依依回想着刚刚视频集锦中的场面，多少对金色传说有那么一点概念，收起刚才轻蔑的态度，重新的考虑起刚刚陆先生说的提议。

“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办法避免这样的场面出现？没把握的事情，不像是你会去做的。”

“没有，所以需要大量的炮灰，裁决俱乐部想在有多少人？”

“晚上能够在线的人数，应该能够达到两千人，不过跨服务器的话能过来的应该最多只有一千五百人，毕竟裁决俱乐部目前的成员有很多其实都是盒子公司的员工，有的还要加班。”

伊人已逝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个让江左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心中升起‘果然’两个字。

十三岁到二十岁，满打满算陆先生这个账号已经存在虚拟世界八年之久，无论是网游还是联赛的事，江左都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倾国倾城在巅峰的时候忽然跌落神坛，可能如今的陆先生也是会是人尽皆知的顶级角色。

即便是现在江左也会在偶尔想起来，陆先生曾经和倾国倾城，泡在各个网游中的日子，倾国倾城在战队中借出各种各样的装备来武装陆先生，分享各种游戏技巧，和游戏资料。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的话，可能此时的陆先生会和倾国倾城在同一个战队中，统治着整个联赛。

可.......没有那么多如果。

事情发生之后，陆先生找到猎空战队当时的队长，将陆先生身上的装备全都送还回去，多少对陆先生有一些了解的猎空战队队长，也曾经出言邀请过陆先生，最后都被江左婉拒，从那天起，陆先生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直到这一次的三校争霸赛，江左才再一次登录这个无人问津的账号。

在看到李依依拿出金属吊牌的那一刻，江左心里闪过很多的想法，最后逐一的被自己否决，最后选则帮助李依依建立裁决战队，哪怕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步顾倾城的后成。

不过江左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选则走上这条路，因为此刻的江左，就像余姬一样，希望这个世界能够看清楚真相。

“没关系，能来多少来多少吧，记得，我是队长。”

喝过茶的陆先生和伊人已逝，约定今晚八点在亘古荒原见面，然后还要悠闲的返回时代广场旁边的金桔柠檬小屋中，又要了一杯金秋物语，不知道怎么，江左觉得这款冷饮特别符合自己的口味，喝到嘴里，就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忧愁。

心里这样想到，江左觉得自己今天晚饭的时候，应该在现实世界中点一杯尝尝，毕竟虚拟世界虽然有着和现实世界中一样的味觉，视觉，和嗅觉，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可能感受不到那种毛发舒张的快感。

怒海狂涛一进来就看到百无聊赖的陆先生一个人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周杰知道，以陆先生的性子，一定不会在想今晚击杀荒漠石龙的事情。

“你的那些同学呢？那个叫海陆两栖的中二少年，还有你们没事叫人家胖子的与天同齐，一群人里也就省一个生亦何欢看着还正常一点，那个霸王别姬是你女朋友吧，看上去可不像一般的玩家。”

“是啊，确实不是一般玩家，专业的持枪动作，专业的近身搏击技巧，还有专业的战术水准，一对一的情况下，就算是高手也会在拉锯战中被她找到机会击败的，我倒是希望有这样一个女朋友。”

“呦，你最近可不太平，虽然不知道网上的视频是谁发的，不过我才是你对不对，能够将坏人绳之以法，总是能够让人大快人心，得到一种畸形的满足感。”

最近总喜欢喝盛夏之恋的周杰今天却点了一杯血腥玛丽，算是稍微缓解一下即将面对不朽级生物那激动的心情。

“你们队长呢？都准备好了？”

“呃......你说我们队长啊，还在看那天和你比赛的视频呢，他这人就这样，晚上应该就会过来了，哈哈........”

此刻东海战队的训练基地中，云子轩带着林天青，以及一众东海战队的主力成员全都坐在椅子上，看着投影到桌面上的对战录像，没有人能够看明白，陆先生最后是怎么预料到翻云覆雨的位置，并且在一次进攻下将比赛结束。

魔方转动的过程中实在有太多中可能，而翻云覆雨每一次进入的格子不同，更是会增加这种随机事件的可能性，在没有确定敌人是否出现在自己身后就开枪，在云子轩的眼中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

“他这是在预判吧，躲避掉前后两个方向上的攻击之后，先来确定左右方向上是否有人，大家看陆先生抬头的这个动作，在确认过自己前面没有人的情况下，果断的扣动扳机，先是骗队长进行躲闪，随后回头再拉枪栓，子弹上膛，结束比赛。”

满脸胡茬的蓝发青年分析着录像中发生的一切，在场的很对人十分认同的点头，对刚刚蓝发青年说的话深以为然，只有年轻气盛的林天青不服气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如果队长当时也像他一样在地上翻滚的话怎么办？或者队长没有躲闪，而选则第一时间开枪的话，结局不是会发生反转？”

“不会，因为如果队长采取同样的方式应对，由于格子的原因，翻云覆雨左右两侧开门的方向是一致的，这也就是说翻云覆雨在最后一定要侧身面对中间的格子，这样的话，一样会出现在陆先生提前瞄准的位置，就算想要开枪的话都来不及。”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画面，云子轩知道，这场比赛就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自己行踪暴露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比赛结束，看来如果以后在赛场山遇到陆先生的话，一点机会都不能留给对方，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等到比赛结束之后，回家看录像了。

嘀嘀，嘀——

屏幕上忽然出现怒海狂涛发来的消息，看到此时正坐在对面的陆先生正在询问自己消息，云子轩朝着身边的人摆摆手。

“做好准备吧，今晚的话，应该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

云子轩很清楚，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自己这边一招集整个俱乐部的成员，各大战队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将人手洒在整个亘古荒原，来打探东海战队的动向。

所以对于东海战队来说，今晚的猎杀在此时此刻已经开始。

战队中的角色会悄悄的进入亘古荒原，提前在预定好的位置隐藏起来，俱乐部的成员也会分批一点一点的进入亘古荒原，尽量不给别的战队留下反应的时间。

虽然这样做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在亘古荒原这片战场上，可能一秒中的时间，就会决定战利品最终的归属，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放过，更何况，这可能是一场价值上亿的战争，一旦没有拿到最后的战利品，对于东海战队来说，只能血本无归，这样的代价是任何一个战队都不像承受的沉重负担。

午饭的时间，江左端着饭碗来到余姬的面前，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余姬逗笑，多少冲淡一丝余姬心里的苦闷，却让余姬更加的迷茫。

就像黑夜里的船只，却看不见灯塔的光芒，不知道自己该驶向何方。

“你好像很介意开门药剂这种东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着江左关心的目光，余姬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和江左对视半晌，才咬着嘴唇，说出让江左久久无言的话来。

“嗯，我父亲就是在追查这东西的时候，发生意外，和歹徒搏斗的时候身亡，我恨这些人，就像是自己的仇人。”

“对不起，真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对.......”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一个死人的，像我这么在意。”

“只是表面上不在意罢了，哪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离去的亲人，我至今还会想起老头子离去时安详的面孔，手里捧着自己最喜欢的鼻壶，就那么坐在摇椅上，默默的离开这个曾经眷恋的世界。”

“你知道，那个东西被人用来做这种事情吗？你的发明，你的毒药。”

江左盯着余姬质问的眼神，很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谎，还是如实的回答，彷佛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和对面坐着的女生无关，两人此时就像是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二人的世界。

最后江左缓缓的摇头，心痛的样子让余姬不禁留下泪水，许是想起自己，那已经去世的父亲，许是看到江左悲天悯人的样子，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余姬自己，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