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缕阳光从破庙的缺了瓦块的地方射了进来，有一处阳光正好照在了佛像身上，显得佛像庄严。

而圆满和尚，也刚刚从破庙里面醒来，一向礼佛的他，现在正在佛像前做着早课，颂念佛经。

“吱呀。”

仿佛有东西被移动的声音，圆满和尚回头一看，却看见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只瘦小的猴子。那猴子眼中炯炯有神，正颇有意思的盯着圆满和尚。

“猴子？”

圆满和尚停下念经，疑惑的看着那坐在石头上的猴子。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

“人类？”

猴子竟然口吐人言，冲着圆满和尚说道。

圆满和尚有些惊奇，惊呼道：“猴子会说人话？”

哪知道，那猴子居然拟人化的白了圆满和尚一眼，说道：“人类会说猴子话？”

圆满和尚也慢慢镇定下来，自己都梦见过地狱景象，还同地藏王菩萨讲过经文，昨晚又遇见了梁武帝时期的志公禅师，现在一个猴子将人话，好像也不奇怪了，而且，自己走得路，本来就名为古怪路嘛。

现在圆满和尚又看向那个正嬉笑着的猴子，慢慢觉得有趣，于是做出一副善意的表情，不想惊动了猴子，说道：“我说得是人话，不是猴子话。”

“你又怎么知道，你说得是人话，而不是猴子话呢？”

那猴子不怕生人，摆了个舒服的姿态，躺在石头上，问道圆满和尚。

“只是我生来就会的语言，难道不是人话吗？”

圆满和尚笑道，听以往的故事，万物皆有灵，尤其是猴子之类的动物，在一些有名的禅师身边待久了，就会通灵，具有灵性，自身也不会惧怕人，并且懂得一些禅理，如今见眼前的这个猴子，应该就是如此了。

“真是笑话，人一生下来只会牙牙学语，唔呀乱叫，你现在所说的话，都是后天学习的，你怎么证明，你现在所说的话，不是猴子话呢？”

猴子笑道，猴子本来生性好动，还时不时蹦两下，学着人类的样子鼓掌。

圆满和尚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是楞楞盯着这猴子看，觉得不可思议。

而猴子见圆满和尚不言语，一时间便感到无趣，也不鼓掌乱蹦了，坐在石头上，鼻子冲着圆满和尚哼气，说道：“这就不说话了嘛？还当什么禅师哩，这么快就不辩论了。”

圆满和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对着猴子一笑，说道：“只是觉得猴子讲话，一时间新奇，便忘了言语。”

言语中，圆满和尚还刻意卖了一个乖，故意不说猴子讲得是人话。

猴子也似乎是察觉到了圆满和尚言语之间的漏洞，对此笑了笑，但是出奇的大肚一回，没有揪着这点不放，顺着圆满和尚的话，说道：“猴子讲人话，奇怪嘛？我见过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它也会讲人话。”

猴子这句话说出口，算是同意自己讲得是人话了。

圆满和尚感到汗颜，自己身为人，说得是不是人话，现在都还要一个猴子来肯定了，真是令人贻笑大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五彩斑斓，可以说人话的鸟儿，其名为鹦鹉，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哼，依我说，不就是人类自大，总觉得这个不可能，那个不可能，说到底，这一切不就是老天爷、大自然定好了的，人类就是喜欢以自己的观点看世界，总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猴子乖张的性子又显现出来，双手撑着石头，有些激动，红着眼，盯着圆满和尚看。

圆满和尚颇为尴尬，但还是迅速反驳道：“这……非也，人类只是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对不知道事情感到惊奇，这不过是常理罢了，你说是吧，猴先生。”

“猴先生，哈哈，好有趣的名字。”

猴子得到了个新名字，一时间高兴得从石头上跳开，在破庙的柱子上到处乱爬。

“看吧，猴先生也觉得新奇，很高兴，不是吗？”

圆满和尚对这个猴子活宝，并无恶意，看着它笑道。

“……这，不算不算。”

猴子也意思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立马从柱子上下来，回到了石头上坐着，故意凶着脸，龇牙咧嘴的冲着圆满和尚低吼道：“总之，你们人类就是自大，嗯……比如说，哎，总之就是自大。”

猴子本来就是性子急的生物，现在被圆满和尚一激，又更急了，急得直长臂乱挥。

“为何偏偏就是我们人类自大呢？你好歹也要说出个理由来，才能让我信服。”

“嗯……就比如说，你们人类吃肉，明明可以一刀两断给被食用者一个痛快，可却偏要活生生的折磨，做出了烤鸭掌、浇驴肉、脆鹅肠、铁板甲鱼、风干鸡、三吱儿、猴头、炭烤乳羊，这些禁菜，把鸡鸭还在活的时候食用，这不就是恶心，不就是自大吗？明明你们人类常说，士可杀不可辱，可是到了这些低等家禽身上，就大肆侮辱，耀武扬威，炫耀你们人类的光辉。”

说到最后，猴子有些恨意的盯着圆满和尚，浑身炸毛。

“阿弥陀佛，我是和尚，我不吃肉的。”

圆满和尚话中带着歉意，但却有些强行为自己洗白的意思。

“你不吃肉，别人会吃，而且，会吃得更凶，更恶。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在一旁冷观、无动于衷，便就是罪犯的帮凶。这样会助长罪犯的威风，那你既然知道了这些残酷的吃法，却不制止，你不是帮凶又是什么？”

圆满和尚不敢直视猴子，眼神飘逸，看着地面说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猴子冷哼一声，打了个滚，说道：“虽说我们猴子也吃肉，但是我们反对的是虐杀，虐杀，懂吗？吃肉谁不吃啊，和尚和素食主义者除外，但是虐杀肉就是不行。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人类常说士可杀不可辱。”

“猴先生说得在理，小僧服气了。”

圆满和尚低头诚心说道。

“嘻嘻嘻，猴先生，哈哈，不用夸奖，抬起头来吧。”

猴子又听见圆满和尚在叫自己为猴先生，便高兴的打起了后空翻，好不快活的样子。

圆满和尚见这罕见的场面，忘却心中的亏欠，对着猴子笑了笑，心中有感，说道：“阿弥陀佛，众生平等。”

哪知道，这话让猴子听见了，本来正高兴的它现在又不高兴起来，凶道：“众生怎么就平等了，我身为猴子，都明白这个众生不可能平等。你身为人，又怎么说众生不平等呢？”

这回，圆满和尚却是颇有余力的从容笑道：“那你说说，众生为什么不平等呢？”

“好啊，我说就我说。”猴子以为圆满和尚是在故意气自己，便跳起来，炸毛说道：“这一点，就打你们人来说，你们人一出生，便有三六九等之说，有的天生残疾，有的五脏俱全，有的生在富贵之家，有的落得个平民之身。这不就是不平等吗？”

圆满和尚点点头，笑道：“说的对，说的有理。”

猴子见圆满和尚并不在意，便更生气了，急得到处乱跳，口中还不忘说第二点，说道：“这还有第二点，第二点嘛，就打你们和尚说。你刚刚说众生平等，但是你们和尚也有职务之分。比如方丈、监寺、副寺、首座等等，刚刚入门的和尚要被资质老的和尚管着，老和尚说一，小和尚不能说二。”

圆满和尚一笑，说道：“这倒是不能证明些什么，向老者请教，这是新人获得更多知识的办法。至于寺庙的职务嘛，这算是一种规矩吧，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那好，那我就说第三点。”猴子蹦到圆满和尚身边，在圆满和尚的身边打转，并且说道，“第三点，就拿我们猴子说，我们猴子种群也有高低之分。族内的猴王，有着优先吃食物，选择配偶的等等大小权利，强者优先，那对于弱者就是不平等。综合这以上三点，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众生平等嘛？”

猴子居然摆出一个挑衅的眼神，看向圆满和尚。

就算被说出来三点，圆满和尚还是慈善笑道：“我问你，你是族群里的猴王吗？还是有些地位的猴子，又或者是一般的普通小猴？”

猴子虽然不解圆满和尚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我已经脱离的族群，如今一个猴生活着，不归管束。”

圆满和尚点点头，说道：“好吧。其实，我们佛家说得众生平等，并不是你刚刚口中的意思。实际上，《涅盘经》中讲到，‘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这才是佛家众生平等的意思，还有的别的意思，就是众生在因果报应之下，是平等的，逃不过上苍的制裁。儒家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又或者是‘人之初，性本恶。’。这两者其中也带着一些众生平等的意思。而道家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又是众生平等的意思。所以，你口中说的众生平等，和我口中的众生平等，是不一样的。你口中的众生平等，只不过是被有心人有心宣传的有心话而已，是来夺取自身利益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