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居士如此博学，那要是按照居士的话，这《白蛇传》，不值得传为佳话，那依居士所见，何事能传为佳话呢？是《孟姜女》，还是《牛郎织女》？”

“依我看。”无赖居士脸上还是那般自信的轻笑，说道，“无论是《孟姜女》，还是《牛郎织女》，都是不值一提。”

“为何呢？”

“因为这《牛郎织女》，是神话奇谈，不可当真。而这《孟姜女》，不过是腐儒胡言乱语，用来抹黑始皇帝的戏言罢了。”

“如何个戏言法呢？”

无赖居士轻摇折扇，说道：“其实，真正的孟姜女，并未哭倒长城，只是在《左传》中有记载，齐国武将杞梁在一次出征中，战死沙场，后来齐莒讲和罢战，齐人载杞梁尸回临淄。杞梁妻哭迎丈夫的灵柩于郊外的道路。齐庄公派人吊唁。杞梁妻认为自己的丈夫有功于国，齐庄公派人在郊外吊唁既缺乏诚意，又仓促草率，对烈士不够尊重，便回绝了齐庄公的郊外吊唁。后来，齐庄公亲自到杞梁家中吊唁，并把杞梁安葬在齐都郊外。这便是最早的‘孟姜女’，但并无‘哭夫’，‘崩城’，‘投水’等情节。‘哭夫’一说，是在《礼记》中曾子加上去的，《孟子》中，也借助了淳于髡的话说‘华周杞梁之妻哭其夫而变了国俗’，使《左传》中的史实‘杞梁妻拒齐庄公郊外吊唁’变成了‘杞梁妻哭夫’。而‘崩城’一说，则是在西汉刘向的《说苑》里加的。到了‘投水’，便是在《列女传》中，又平添了‘投淄水’的情节。而又在东汉，王充的《论衡》、邯郸淳的《曹娥碑》进一步演义，说杞梁妻哭崩的是杞城，并且哭崩了五丈。西晋时期崔豹的《古今注》继续夸大，说整个杞城‘感之而颓’。到了这里，还算好的，因为自始至终，还是杞梁妻做主角，哭得是齐国的长城。而到了唐朝，诗僧贯休的诗《杞梁妻》那里，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贯休在这首诗里，把春秋时期的事挪到了秦代，把临淄的事搬到了长城内外，把‘城’嫁接到‘长城’，再把‘长城’直接定义为‘秦长城’。故事到了这里，就接近孟姜女哭长城了。到了明代，明政府为了防止瓦剌入侵，大修长城，招致民怨沸腾。儒生为了发泄对封建统治者的不满，又改杞梁妻为‘孟姜女’，改杞梁为范喜梁，加了诸如招亲、夫妻恩爱、千里送寒衣等情节，创造出全新的‘孟姜女哭长城’传说。这便是从杞梁妻哭夫，到孟姜女哭长城的经历了。”

说了一大堆，无赖居士也累了，清了清嗓子，假装咳嗽几声，继续说道：“自始至终，所谓的贞洁烈妇孟姜女，只不过是儒生用来骂始皇帝或者说残暴统治者的工具罢了。而且阿房宫内的妃子，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可见，始皇帝他哪有时间贪图女色？更不要说是一个孟姜女了。”

安乐莲也听了一堆，静静听着，也不打扰，只是在无赖居士说完后，一笑道：“好个无赖居士，别个儒生都怨始皇帝是个暴君，而你却偏偏在惋惜始皇帝。”

无赖居士对此，也是一笑，说道：“姑娘此言差矣，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是天下第一位皇帝，功过三皇，名胜五帝，乃称始皇帝。这样一位的千古一帝，能当上，全靠的是祖上的积累教诲，和自己的努力拼搏，都是实打实的实力，可不是什么外星人降临，天神下凡。秦朝能有今天，都是属于秦朝的功劳，这种光明正大凭本事取得的功绩，凭什么无故被人骂？始皇帝都在皇陵躺了上千年了，还是依旧骂声不断，不就是不敢骂本朝的皇帝，而把仇恨转移到了前朝的皇帝身上，这些儒生也是真的怂包。”

安乐莲一笑，看着愤懑不平的无赖居士，心中有些涟漪，的确，无赖居士是把话挑明说到点子上了，始皇帝被骂了千百年的原因，并不是修长城，也不是孟姜女，而是儒生们不敢骂本朝的皇帝，便把仇恨都移栽到了死去多年的始皇帝身上，反正自己骂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他始皇帝也更不会从皇陵里面蹦出来株自己九族。更何况，还可能得到本朝皇帝的垂青，这稳赚不赔的勾当，何乐而不为呢？

无赖居士见安乐莲在沉思，便说道：“在下给姑娘讲个笑话，李山人和胡先生有着杀父之仇，是胡先生杀了李山人的父亲，这古人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无论是在仕途上，还是生活上，这李山人处处都跟胡先生争锋作对，但是有一天，这胡先生忽然写了一篇骂始皇帝的文章，按理说，这李山人应该是写一篇赞扬始皇帝的文章来气胡先生才对的，但是这次却是一改常态，李山人买酒挑肉，到胡先生府上举杯共饮，一醉到天明，就差一点没拜把子了。姑娘，你说，这是李山人可笑不可笑？究竟是胡先生杀了他的父亲呢？还是始皇帝杀了他的父亲呢？”

“可笑的很。不过，居士似乎忘了，这始皇帝酷法严苛，这是不是始皇帝一处污点呢？”

“诶，姑娘要结合时事说话，当年春秋战国时期，民风淳朴，像荆轲，高渐离，唐雎这样的义士，一抓一大把，要是对他们稍微宽松了，他们立马就会暴起，到时候，是百姓坐江山，还是始皇帝坐江山？当年诸葛丞相治理益州，也是这个道理。当时官吏腐败，唯有用严厉的刑法来约束他们，社会才可以安定，百姓才可以幸福。再说白了，法律这东西，只要我们不去犯，就和我们没关系，它再严厉也没用。”

安乐莲看着无赖居士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叹气道：“居士高论，小女子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