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爷爷的故事（九）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虽然枯燥，不过张天水却是乐在其中。他喜爱茅山上的生活，也渐渐有了归属感，他觉得只要不再像从前一样和弟弟到处流浪，那就是极好的。
而山上的清寡生活却让张天霖有些受不了了，他虽然不敢在天机子面前抱怨，可是每当夜间和哥哥独处时，他总会抱怨说这里的日子太清苦，餐餐无肉，也没有可以玩乐的地方。
每当这时张天水总是会安慰弟弟，还在得闲之时带弟弟上山打些野味，给弟弟开荤。一个月后的晚间，三人正在灶房里吃饭，张天霖一见又是青菜白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天水先是盛了一碗，恭敬的递给天机子，然后给弟弟盛了一碗，最后再是他自己的。食间无语，天机子吃完之后，看着一边低头喝粥的张天水就说道：“明日开始，你要更早些起来，做完早饭之后，与我一同早课。”
张天水赶紧抬头答应了一声，天机子不再言语，随即转身就离开了。他也没提张天霖，弄得张天霖此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张天水心思单纯，并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异样，张天霖心里不舒服，那一碗白粥还没有喝完，他就站起身回屋去了，临走也没和张天水打声招呼。
张天水只是以为弟弟不爱吃这些东西，等到吃完收拾了碗筷之后，他悄悄溜出了道观，拿出一个红薯，烤熟以后，揣进怀里，又快步回到了道观。
张天霖见哥哥回来了，也不说话，把头扭到了一边，张天水却并无察觉，把红薯拿出来，对着张天霖说道：“阿霖，晚间见你没有吃饱，我给你烤了红薯，快些吃吧。”
张天霖心中有气，就没好气的说道：“整天不是白粥就是红薯，嘴里都要闲出鸟了，以前和爹一起时还能偶尔吃肉，现在还不如以前。”
张天水苦笑一声说道：“道观本就是清修之处，哪能和家里相比，你正长身体，快些吃了，等有空，我再带你去山里打些野味。”
张天霖听到哥哥的话，这才转头接过依旧烫手的红薯开始吃，吃完之后，他又想起晚饭时天机子的话，对着张天水问道：“哥，你说天机道人要你明日早起和他一同早课，是不是要教你本事？”
张天水笑着摇头说道：“阿霖，你平日并没早起，所以不知道，天机道长每天做早课也就是坐在蒲团上罢了，要说教我本事，那不可能，毕竟你比我聪明，要教他肯定是教你。”
张天霖想想也觉得这傻哥哥的话有道理，便也不再郁闷，盖上被子就睡觉了。张天水见状，这才脱衣服上床，细心的帮弟弟盖好被子，也准备睡觉了。
第二日，张天水果然起得更早，他没有惊醒弟弟，悄悄穿好衣服，就去了灶房准备早饭，过了一会儿，天机子才起床。
张天水看到天机子，立即跟着他来到大殿。天机子分别给三清叩首以后上了香。张天水刚想学着他的样子做，天机子却是摇摇头说道：“你不是我弟子，自当无需多礼。”
张天水悻悻的没有说话，天机子已经双腿盘膝坐在了他的蒲团上。张天水也赶紧找了一个蒲团，学着天机子的样子坐下。可是见天机子坐下如此简单，张天水却无法简单做到。
调整了一下姿势，张天水勉强坐好，天机子轻声对他说道：“闭上双眼，凝神静气，脑海里回想你所学古书的内容。”
说完之后，天机子就闭上了眼睛，张天水赶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按照天机子所说，脑海里摈弃杂念，回想着那本《鲁班经》的内容。不知不觉，他神游太虚，再一次看见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张天水流连忘返，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天机子的声音：“想不到你有如此资质，竟然那么容易就进入了修行之境。”
天机子的声音中略带着惊喜，把张天水从奇妙无比的境界中拉了回来，张天水缓缓睁眼，眼蕴神光，他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直到这时，张天水才看见天机子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这下给他整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来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天机子露出这种表情。
天机子见他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你方才看见了什么？”这一次，张天水记得很清楚，于是回答道：“我刚才看见了日月星辰，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空中遨游看见了山川河流。”
闻听此言，天机子手捻胡须，频频点头说道：“好，好，好，从今日起，你每晚都要与我一起修行。”张天水不知道为什么天机子会连说三个好，但还是答应了。
晚间吃完饭，张天水收拾好碗筷之后，回到房间，帮着弟弟沐浴以后，他才对着张天霖说道：“阿霖，你早些休息吧，早上天机子前辈嘱咐了我今晚有事。”
张天霖躺在床上，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何事找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天水只是摇头说道：“他没说，只说了今晚要我去见他，想来是让我帮忙吧。”
张天霖点点头，也没有多想，出声说道：“那你回来时轻些，不要吵醒了我。”张天水闻言，点头出了门。
天机子已经在大殿里等着张天水了，见他来了，也不多说，只是让他跟着自己。一直走到道观之外的后山上，天机子才停下了。
张天水心中好奇，恭敬问道：“天机子前辈，你找我何事啊？”
天机子看着面前的张天水，轻声说道：“以后你每晚来此与我相见，还有以后若只有你我二人在时，你便称我一声师傅吧。我虽不会传你茅山道术，但我会指点你修习你家传的仙书。”
张天水听完天机子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纵然他脑袋愚笨，但也明白，此刻天机子想要收自己为徒。
想到这里，张天水连连摆手说道：“我资质愚钝，不值得您来教我，你还是收天霖为徒吧，他从小到大都要比我聪明。”
天机子一脸笑意看着张天水说道：“哈哈，你还真是个大智若愚的痴儿啊。你弟弟虽然看起来确实要比你聪明，但他那终究只是小聪明。”
“啊”……听到天机子的话，张天水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说过他比弟弟聪明，此时他茫然无措，呆愣在了原地。
天机子耐心的对他说道：“我且问你，当日可是你施展仙术救了你父亲？”张天水点头。天机子接着说道：“你二人一同看了那本古书，为何你弟弟没法施展的仙术你却能施展？”
此话一出，张天水不知怎么回答了。当时他没多想，现在想想，他也觉得奇怪。弟弟无法施展的仙术他却能成功，这到底是为什么。
见张天水不说话，天机子又说道：“天霖纵然天资聪颖那又如何，他没有毅力，没有耐心，没有善心，没有勇气，无论再聪明，我都不会收他为徒。”
张天水第一次听到天机子评价弟弟，他没想到，在天机子眼中，弟弟竟会如此不堪。他有心帮弟弟说些好话，于是对天机子说道：“阿霖他与您接触的时间不长，纵然他有些懒散，但他确实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弟子。”
天机子却是摇摇头说道：“你可记得当日你们上茅山时，我给你们的考验？第一次我化作樵夫，让你们砍两担柴，就是想考验你们的耐心和毅力，黑竹虽然难砍，你不也是连同他那份一起砍了么？但他呢，只是试了几下，便放弃了，对吧？
第二次我化作断腿老人，想要考验你们的勇气和善心，你心善要帮助老人救回女儿，也不惧怕那些恶人，即便是最后关头，也仍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的性命。
但他是如何做的，一开始便不想管这闲事，即使后来跟着你们一同前去，只是因为惧怕被贼人半路抓到，临到了山寨，还是畏惧不前，即便是最后关头，也只是想着能保全自己。”
听到天机子说完，张天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天上山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天机子对他们兄弟二人的考验。弟弟的种种所为，都让天机子打心里不喜欢他。
而当时自己的随心而为，却正好讨得了天机子的欢心，事事难以预料，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听到天机子如此夸奖自己，张天水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从小到大，父亲都告诉他不如弟弟，而他自己也习惯了弟弟要比他聪明，比他好。突然之间，有个人说他比弟弟要好，他怎能不高兴。可是，善良的他又想到，如果弟弟知道了这些，一定会接受不了。
想到此处，张天水恳求天机子说道：“天机子前辈，这些话您能不能不要在阿霖面前提起，他自小就心中骄傲。”
天机子看着张天水，越看越满意，笑着说道：“当年你们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我就知道有异命之人降生，可没想到居然是一胎两子，我和你父亲当时都不知道你们谁才是那个异命之人，如今看来，似乎是时间告诉了我答案。”
张天水没听懂天机子后面的话，挠了挠脑袋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亲切，那您刚才所说的异命之人又是什么意思？”
天机子笑着说道：“亲切，哈哈，看来我与你早就注定了师徒之缘，你可知道，你们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呢。至于异命之人，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张天水听说连自己的名字都是眼前之人取的，心里更是惊讶，他想了想就说道：“拜您为师可以，但您不能告诉阿霖，不然他会生气的。”
天机子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张天水这才跪在天机子面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