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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醉悟玄妙
作者:王不如本章字数:4567更新时间:2021-11-12 14:53:39

说起丐帮,这个由天底下所有穷困之人自发组织起来的帮派可以说是人数最多、资历最老、分支最繁的存在。

可以说丐帮的成长轨迹,一直伴随着整个华夏文明的延伸,不论王朝更迭、种族迁徙,丐帮一直岿然不动。

更多的时候,丐帮的意义已经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江湖帮派那么简单,这是人类首个由于私人财产分割不均所导致的社会阶级矛盾衍化而成产物。

众多一贫如洗的可怜之人报团取暖,等到人多了的时候,星星之火也就成了燎原之势。

时间推演到淮朔王朝统治的时代,丐帮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仅是乞讨者拱卫而成的砖墙了。

在太祖皇帝时期,本朝的第一位武状元在顺利完成最后的殿试之后,并没有从淮朔官家的金笔御赐中得到高官厚禄,反而被太祖皇帝贬为乞儿,并赐武状元本人与其家人永世不得参与本朝的士农工商。

状元郎从九重天一下子落入十八层地狱,若是换做一般人,早就找块结实的土墙一头撞死算了。

但这状元郎始终并非一般人,打他被贬为乞儿的第一天起,他就四处网罗和他一样只能在街头伸手要饭的可怜人,通过人员分类、统筹规划、对乞丐进行再教育等一系列手段,将原本松松散散的丐帮,整理成了江湖上不可或缺的一股势力。

用现今的眼光去看状元郎昔日的各种手段,那都是相当超前的,也正是这一位革命性的人物的出现,才令丐帮有了今日的辉煌。

至于状元郎为何会被太祖皇帝贬为乞儿这个千古迷雾,至今也无人能探明其背后的隐秘,倒是江湖上流传的各种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很多,什么状元郎有意轻薄后宫嫔妃啦,什么状元郎当面指摘太祖皇帝的帝位来路不正啦,什么状元郎意图谋反颠覆朝野啦,总而言之是花样百出,但一个能信的都没有。

随着太祖皇帝和状元郎的先后离世,这个谜题也就再也无法揭开了。

年轮更替,物是人非,当人们再谈起那个状元郎时,只依稀记得他姓单,名字都没人记得了。

而关于他的相貌,只有坊间里流传的一副画作曾清晰的刻画出状元郎的长相和身形。

那画纸里画着的,是太祖皇帝龙颜大悦的和一身乞丐装的状元郎并肩而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而这副画作的真假不需琢磨,一眼便知,已是乞丐之身的状元郎怎么可能和太祖皇帝站在一起,在常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后人对当年状元郎遭遇的一种无声的抗议,以及对状元郎本人的崇敬。

而对于其他的平头老百姓来说,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一个简单的谈资罢了。

丐帮第七任首席莲花弟子石三开原本也是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孩童,幸得丐帮的江湖义士搭救,才勉强留了一条小命。

长大懂事后的石三开立志要为在战火中失去生命的双亲报仇,可此时的淮朔官家已经和曾经刀兵相见的辽北国化干戈为玉帛了。

在个人恩怨和家国大义中,石三开明智的选择了后者,避免了他的个人悲剧,但也令他终生活在愧疚当中。

可能是老天见此人苦命至极,因此特意在别处眷顾了他,石三开在放弃了报仇之后,终日沉湎于酒缸,每日须饮上三十大碗,喝得酩酊大醉才肯罢休。

走一路喝一路的石三开更是扬言要“品遍天下酒,忘尽世间愁”,但谁都知道,借酒浇愁,那只能是愁上加愁。

起初丐帮的一众好心人也会苦口婆心的劝说石三开,希望他能重新振作,但这伙热心肠的人始终不是他的至亲,也体会不到石三开的苦楚,于是没过多久,大伙儿也就放弃了想要让这个孩子重新站起来的想法。

在抑郁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石三开沉湎许久,但也魂飞九天,脑子里一滩烂泥,却也生出参天大树。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石三开竟然在酒醉中悟出了一套掌法,此掌法的一招一式看似醉气熏熏,缓慢得绵软无力,打出来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但招招都打出了石三开积郁胸前多年的怨气,因而寸劲儿十足。

在一次偶然的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中,石三开一人面对三个当地地痞无赖的无端挑衅,一掌提气,一掌归心,一掌气蕴流年,简简单单的三掌,就打得三个地痞无赖飞出了七八丈远,但招式还不利落的石三开自己也顺势摔了个大马趴,而那颗缺了的门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摔掉的。

而凭借着这套掌法,石三开在丐帮四年一度的莲花弟子选拔大会中,仅是在开场展示的环节就被丐帮帮主一眼相中。

在抽出那把初现于世的司命短刀之后,石三开更是将这套奇怪的掌法与司命刀完美结合,二者兼而合一,让人眼花缭乱又不觉其杂。

帮主见状,直接免除了石三开接下来的比试环节,让这个缺了门牙的帮众立即跻身丐帮的新任三大莲花弟子之一,并且亲自给石三开的这套掌法取名为醉梦罗汉掌。

事实证明,丐帮帮主的眼光是没错的,在随后跟随帮主的闭关修炼中,石三开是三个莲花弟子中最聪慧的,武学修为也是精进得最快的那一个。

配合着谜一样的司命短刀,不到半年的功夫,石三开已经从无阶三等晋升为一等,离封阶入境仅是一步之遥。

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有识之士都认为,石三开的天赋足以媲美当年那位状元郎,而他手上那柄不世出的司命刀,仿佛也是老天与故意留给他的一样,让这名一出世就名动江湖的新任莲花弟子更配得上“天纵奇才”四个大字。

翻龙诀更是出人意料的将这名还未封阶入镜的江湖新人列到了榜单的第九位,要知道,自打有翻龙诀这个评判江湖上芸芸众生的武道修为的榜单之日起,就从未出现过列出第九位的先例,通常都是前八位武学高人常年霸榜,纹丝不动。

石三开的出现,可谓是既打破了翻龙诀的传统,也打破了江湖上对于翻龙诀上排位亘古不变的审美疲劳。

而就在接下来封阶入镜的关键时刻,石三开却出人意料的离开了丐帮。

丐帮上上下下都将天资卓越的新任首席莲花弟子视为下一任的丐帮帮主最热人选,可他却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一意孤行地离开了丐帮。

据说他是为了一个女子,一个来自西域花都的异域女子,石三开手中的那柄司命短刀就是这位女子所赠。

扬长而去的石三开惹了众怒,但最终丐帮年事已高的老帮主一句“人各有志,随他去吧”,无形中化解了众人想要压石三开回来问罪的想法。

随后石三开就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断有新鲜血液涌入的江湖,很快就将这个好似一落飘红的过客忘得一干二净。

时隔多年,当石三开再度在江湖露面时,他已是在铲除醉八里时,无意中相助了吴乐的街边乞丐。

被吴乐强行扒光一身衣服后,石三开换上了一身衙差的衣服,随着吴乐回到了澧州府。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石三开将相伴多年的贴身神兵赠给了吴乐,让这柄有如神助的短刀伴在南无霜身侧,续上南无霜气若游丝的性命。

随后的日子,石三开一直跟在吴乐一行人身后,包括吴乐进入碎星观,随后拜师缪颍川,石三开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但石三开的目的并不是观察这个澧州府的二公子,而是为了保护病床上那个身世可怜又命运多舛的南无霜。

而南无霜和南葛一起下山后,石三开也一路跟随,没有再管吴乐和韩尽忠的去向了。

这一日,石三开在跟随南无霜来到石板滩村之后,肚子里的酒虫已经鬼哭狼嚎了数日,此时若是再不痛饮他三碗,那这位昔日丐帮首席莲花弟子恐怕要横死街头了。

而就是在石三开去喝酒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南葛小和尚也恰巧外出打水,天生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皮囊的南无霜,就在这一点独处的时间,被那个无赖的村长公子刘万和给骚扰了。

好在石三开及时赶了回来,要不这衣冠禽兽的小王八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来,像他这种一方恶霸,若不吃上点苦头,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回石三开高人露相,相信刘万和是万万不敢再回来找麻烦了。

本来受到惊吓的南无霜看见从天而降的石三开后,瞪大了好看的秋水长眸,真切的瞧见了石三开是用了怎样的举重若轻的点穴手段,一下子就定住了两个身形比他这个老头子壮上两三倍的恶奴。

虽然不敢确定眼前的邋遢汉子是敌是友,但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南无霜,这个人一定不会加害于自己。

石三开出言问道:“尔等宵小,安敢再犯?”

两个壮汉是张不开嘴,也答不上话,只见他俩额头冒汗,眼睛里透露出说不完的惊恐,石三开也就明白了,抬手解开了两人的穴道。

在那两个家伙连滚带爬的离开后,老头转过头了,佯装漠不关心斜眼看着南无霜,淡定的吐出一句:“你没事儿吧?”

看着眼前之人缺着一颗门牙,还背着手装高人的样子,南无霜一下子就笑开了。

石三开涨红了一张老脸,南无霜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赶紧学着江湖人士一般,抱拳拱手称谢道:“谢前辈拔刀相助之恩!”

义正言辞的石三开却毫不领情:“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像个大老爷们儿一样抱拳拱手,成何体统?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女孩该有的仪态吗?”

对于石三开的出言训斥,南无霜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只觉得眼前之人虽然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但也是一副古里古怪的模样,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喝饱喝足的南葛从远处打完水回来了,胸前僧袍全部打湿了,他边跑边怨自己为何不小心一点,弄湿了衣服可着实是不方便。

等南葛走近,他远远的就瞧见了倚树而站的南无霜头上的黑色头纱和衣衫都略显凌乱,再看见南无霜跟前站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南葛疾步走到石三开身后,运气凝神,一掌狠狠的搭在石三开的肩膀上。

说是搭在石三开的肩膀上,但其实南葛的这只手上已经动用了千钧之力,一般人要是被这么搭上一下,准保得骨折。

没等南无霜反应过来,石三开就已经预先感知到了身后有一股强烈的神元,在向他咄咄逼近。

于是缺牙老头转身甩开搭在肩上的手,一个猫腰,掉过头来,直起身子往前一探,使了个以牙还牙的手段,仿佛钢筋铁骨一般的肩膀回顶在南葛势大力沉的掌心上。

这转身的一瞬,南葛也看出了这缺牙老头不是善茬,他用力顶开老头的铁肩,一记朝天脚就照着老头的下巴钻去。

而深谙以静制动玄妙的石三开根本不怕南葛这迅猛的一脚,只见他举重若轻的抬掌,横在了南葛的脚与自己的下巴之前。

随后,缺牙老头看似缓慢,实则疾如风地打出了醉梦罗汉掌的前十六掌,将南葛这位凤陀山上唯三的二阶纵合境高手打得节节败退。

老头那十六掌看似慢吞吞的,仿佛开玩笑一样跳着凌乱的舞蹈,但南葛就是看不清他的路数和章法,那种感觉就像一句语句完全不通顺的话,你明明都认识话里的每一个字,但就是不明白那句话连着读是什么意思。

挨了这一套奇怪掌法,南葛被莫名其妙的打出去两三步远。

而令南葛感到更奇怪的是,自己虽然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十六掌,也退了好几步,但浑身上下就是没有一处感觉到疼痛,反而通体舒泰得异常,这让见惯了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的小和尚实在费解。

缺牙老头开口乐道:“小秃驴可认得老头的拳法?”

南葛摇头:“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贫僧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南姑娘的!”

说罢,南葛摆好架势,就要继续往石三开这边冲过来。

石三开赶紧皱眉抬手制止:“行了行了,你打不过我,我也不跟你打,白费力气,小秃驴你弄明白了,是我救了你家南姑娘,而且是在你疏于对她保护的时候。”

南葛听完呆立当场,随后目光转向南无霜求证,南无霜则是微微颔首。

小和尚倒是不知道何为面子,转眼就换了一副面孔:“原来是高人相救,误会一场,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石三开不屑一顾的说道:“别看你小子是二阶纵合境,老头我也是二阶纵合境,但咱们俩之间,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会武功,却不执着于武功的小和尚微微一笑:“贫僧感觉到了,方才施主出手的那一十六掌是贫僧穷尽一生都难达到的高度,是贫僧技不如人了。”

石三开微微点头:“嗯,你有这份谦虚且不执迷的劲头,将来一定不可限量,怪不得你师父和师叔都对你报了殷切的期望。”

“施主认识我师父?”

“岂止认识,我还曾和你那臭脾气的师父一起参过禅呢,你师父还经常当着我的面夸你呐,如今看来,缪老头的那些话,也不算虚假。”

缪颍川从不对外承认南葛是他的徒弟,如今眼前这个缺门牙的老头却真切的说缪颍川曾当着他的面夸奖南葛,这让南葛十分意外,又十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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