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犬丘,已经是傍晚了,非子安排老贼先在赢丑家中住下。
赢丑家和非子家差不多大,家里只有女奴和一个老妈子,比较宽敞。
自己先回家看看灵烟。这些天,他没少想灵烟,每次都甜甜的,不知道小姑娘长胖了点没有。
走进家门,就看见灵烟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棵小树。
听到有人进来,灵烟把脸转过来看了一眼。
一见非子,小姑娘跳了起来,飞奔而至。
非子走了快二十天了,骷髅已然消失。
跑到非子面前,笑容可掬,说了一句:“你回来啦”,眼泪夺眶而出。
在她的面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让非子心情荡漾。
他伸出手,轻抚灵烟的肩膀。
虽然还是那样的瘦削,但已经有了些脂肌,多了些柔和。
非子动作很轻,将灵烟慢慢地揽入怀中。
灵烟把头埋进非子的胸前,用双手环抱住了非子的腰。非子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流过自己的衣襟。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站了也不知道多久。
终于,灵烟挣脱出来,拉着非子的手向屋里走去。
绿跪在屋门口,也许跪着等了很久了。
看到两人过来,绿伏下身去,说道:“主人回来了”。
非子把她扶起来,问:“能开饭吗?”
绿回答:“已经吩咐去做了,请主人们先在屋中坐下,稍等。”
非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问:“有了没?”
绿撩起眼看了下灵烟,回答:“即使有,也没有这么快摸得到的”
非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同灵烟一起坐到了饭桌前。
一落座,灵烟开始说起这些天自己在家里的事情。
她的犬丘话好多了。
这一刻,非子的身心都放松了,他饶有兴趣地听着,看着灵烟脸颊上的小酒窝傻傻地笑。时不时地插几句嘴,却总是说得灵烟想打他。
过了一会儿,绿将非子和灵烟的饭菜端上桌,自己在一旁伺候着。
灵烟道:“绿姐姐,一起吃吧”
绿不敢,说到:“主人回来了,奴婢怎么敢同桌”,坚决不上桌。
灵烟歪了歪脑袋,看着非子,点头对非子说道:“你是主人,我也上厨房吃去吧”,非子轻笑。
吃完饭,非子出门去找老贼。
老贼也吃过饭了,赢丑看出来老贼绝不仅仅是个奴隶,对老贼的态度很尊敬。
他家的会客室铺了层薄薄的木地板,坐着很舒服。
老贼现在就坐在赢丑家的会客室里,背靠着墙,把两条腿伸直了,拿着一根树枝在剔牙,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
看到非子进来,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说了声:“坐”。
非子恭恭敬敬地坐下,点头行了个礼。
老贼也微微点点头,说道:“有事情要问老夫”
非子说道:“正是,有事要请教老先生。”
老贼已经很习惯了这种局面。
他伸出右手,闭上眼睛,用拇指来回点着其他的几个指头,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道:“老夫掐指一算,公子要问的事情很大。”
这死老头怎么也改不来装神弄鬼的脾气。
非子从犬丘不远数百里去请他回来,又如此上宾相待,事情能小吗?
这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还装什么装。
非子俯身低头求道:“请老先生无论如何也要教我。”
“老夫有条件”
“老先生请讲,但凡我能办到,一定效劳。”
“公子可知南越往南是什么地方吗?”
“我见识少,请指教。”
“南越往南叫闽越,老夫很多年前去过。”
“老先生果然是走遍天下,您的意思是?”
“闽越全境遍地山林,山中有一种树,曰茶树。取其叶,晒干,曰茶叶。用热水浸泡,即可饮用,闽越人曰之为茶。”
“老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您的意思是?”
“若公子能为老夫取茶叶十斤,无论公子所问何事,老夫必倾囊相授,绝无虚言。望公子察之”
非子傻眼了,这老贼是个名副其实的老贼。
这茶是什么东西,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闽越在哪里,完全不在自己的知识范围之内。从老贼的说法上看,在南越的南边,南越已经在天边,那闽越就是在天外。
这自己怎么搞?
看着非子茫然若失的样子,老贼笑了道:“要不你先把你的情况和我说说”
非子正在想象着闽越和茶的样子,听他怎么说,好像看见了一点希望。
他赶紧地把自己在秦邑的各种事情叙述了一遍。
而后又一次低头求道:“我现在该怎么办?请老先生教我。”
老贼低下头,想了很有一会儿,问了句:“白狼孤星已经当上了太阳王你知道吗?”
“知道,这个很难办”
老贼问了一句:“若无老夫帮忙,不知公子可有良策?若有,请教之。”
“我在考虑,作为其他事情的基础,我须先保证秦邑官邸到山涧口马场之间的草原的安全”
老贼先点了几下头,接着又连连摇头。
他自言自语道:“公子能数战犬戎,毙敌甚多而无伤,此事或可托付公子。”
他说:“公子若能为老夫了一心愿,老夫可教公子三策。”
“老先生请讲。”
“老夫欲得星儿服侍,若公子能取星儿至此,老夫足矣。”
“星儿是什么人?”
“星儿是白狼孤星之妻,望公子将其掳来。”
非子心里很不乐意。
白狼孤星现在是太阳王,他的妻子就是王妃,那里是那么好抢来的。
即使他能把这个星儿抢来,给了这个糟老头子,这不是强盗吗。
强盗还分抢东西的和抢女人的。
抢东西的强盗还能自我辩解说是劫富济贫,抢女人的强盗在任何地方都是过街老鼠,人人恨之入骨。
非子不置可否,又不知道怎么把天聊下去。
老贼好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摆了摆手说:“公子可先不答应我,我授公子三策,若成,再来商议如何?”
非子自然是愿意。
老贼朝他招了招手,等非子伸头过来,在非子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然后说道:“此为第一策。”
非子点头敬服。
随后又和非子说了第二策和第三策。
非子伏地道谢,两人又聊了几句,非子告别出门。
非子晚上要赶到马场看看。
一路上,他一直在回想老贼的策略和条件。
看来他确实是个有本事、有办法的老家伙。
但是老贼是个阴谋之人,他的计策确实有效,可都极不光明正大。就说他给白狼孤星出的那个主意,无耻之至。
而且,老贼本人是个人品极差的人,要十分小心应付才对。
所有以后有问题,必须来问老贼,但用不用,则一定要把握好。
这个老贼是个双刃剑,被他带坏了,自己也会变成一个邪恶的人。
不管怎么说,这次老贼给他的主意很有效,况且并不太过分。
他决定全部采纳。
到了马场,他发现所有人看到他都非常高兴,有点惊喜。
我这么受欢迎的吗?以前怎么不晓得。
快要走到马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呵斥:“赢梁,你在想什么?马的夜草怎么就给这么一点点,加,多加一点。”
尽管声音很刺耳,非子还是听出来是谁在说话。
是夏。
夏怎么能对马的夜草的量指手画脚,这不是疯了吗?非子皱起了眉头。
赶紧走进马棚,看到夏正趾高气扬地指着赢梁。
非子感到很奇怪,夏是个喜欢装高雅的女人,总在高低贵贱的那点破事上转来转去,马棚这么臭烘烘的,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样充斥了动物各种异味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愿意来的女人。
别人不说,灵烟离开马棚后就很高兴,说再也不用闻味了。
这个高尚的淑女在这里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