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子一时陷入了迷茫,大夫人和灵烟之间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找不出关系。
所谓大夫人就是族长赢大骆的正妻,申候之女赢申氏。
在赢家,她的地位仅次于赢大骆。
灵烟是马场买回来的女奴,用的是马场自己的后备金。对家族方面,不用申请,不用批准,不用汇报,连报备都用不着。
本质上说就是灵烟和赢氏家族一丝关系也没有。
更不用说赢申氏,大夫人把她带走不是荒唐嘛。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去问。
非子骑上大黑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族长府上。
一问情况,非子差点发疯,几乎当场把大夫人的宅邸烧了。
原来,家族最后一个长辈五奶奶死了。
葬礼的所有准备都做好了,不过五奶奶是最后一个长辈,所以大夫人给个恩典,多给一个陪葬女奴的名额。
原本陪葬女奴是一个,这样一来,就要再找一个。
大夫人就在全家找身体最弱的女奴,免得浪费。
不知怎么就听到了灵烟的事情,说灵烟身体极弱,快死了。
到马场一看,果然如此,就把灵烟带到祠堂去了。
非子的血往脑子上冲,马上到赢丑的家里,把赢丑拖出来,带到马场,把沙鬣也叫出来。告诉沙鬣带上剑、弓、锤。
他自己也将弓、剑全配上。
他把事情和这两个简单说完,告诉他们和他一起去祠堂。
两个半大小子听到这种事情,那里忍得住,全都炸了。
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上二十岁的,这样的三个小子什么不敢干。
三匹马风驰电掣飞奔赢家祠堂。
在途中,非子使劲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灵烟的事情好好说,绝不至于破脸,也能够解决,但是血不停的往上冲,实在压不住。
大黑马颇有灵性,全力冲刺。
从马场到祠堂不过二里地,非子把两个人甩开了将近二百步。
到达祠堂,祠堂门关着。
非子也不下马,一拉缰绳,大黑马抬起前腿,将祠堂门踢倒。
不等非子命令,大黑马自己就猛冲进去。
祠堂里有个巨大的天井,很多重要的仪式都在这里举行。
赢申氏正带着一群侍女站在天井边上的滴水檐下。
灵烟和另一个女奴跪在天井里,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这个碗。碗里的黑色液体非子知道,是图须根水。
剧毒,喝了不痛苦。一喝就睡着,一个时辰后就死了。
几个祭司正在给两个女奴祈福,准备祈完福就杀了她们。
一群畜生。
非子驾马冲了过去,轻拍马脖,大黑马将灵烟眼前的桌子踢出老远。
非子一把将灵烟抱上马鞍,坐在自己的怀里。
非子兜转马头,让马头对准赢申氏,举剑厉声喝道:“这是我的女奴,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带到这里来?”
所有的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大家都看向赢申氏。
赢申氏是见过世面的人,胆子并不小。
非子刚刚冲进来时恐慌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了。
她大声叫道:“家兵何在?”
十六个家兵走了出来,将戈对着非子。
这时候,沙鬣和赢丑也到了,赢丑居然也拔出了他的青铜剑。
虽然是三对十六,但这十六个家兵根本不是战士,而是家奴。而非子这边,非子和沙鬣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赢丑身怀绝技。
双方的实力对比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弱的是人多的一方,而且弱很多。
真打起来,这是一场屠杀,非子他们毛都不会掉几根。
但是赢申氏不知道,她以为非子他们死定了。
她大声喝道:“敢闯祠堂,跪下,饶你们不死”
非子回头问赢丑:“你带了筷子了吗?”
赢丑回答:“带了”
非子本没抱什么希望,赢丑带着筷子干什么?
没想到这个死小孩也就是这么个怪异的人物。
非子松了一口气,说道:“用筷子,打他们的手腕。两只手都要打,筷子够吗?”
在旁边的沙鬣听见了,插嘴说道:“我给你数”
赢丑捧出一大把筷子,非子、沙鬣、灵烟他们三人笑出声,这小伙一天到晚带这么多筷子干吗?
赢丑平时的动作缓慢、优雅,真的有天下大儒或世间名伶的风范。
但是他丢起东西来,就快的连嘴都跟不上了。
他连发了三十二根筷子,三十一中,一脱靶。
沙鬣只数到二十五,自己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
结果是十五个家兵的戈掉在了地上,一个家兵的戈只抓了一只手。
赢丑干了这么漂亮的事,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不小心拉动缰绳,他的坐骑误会了他的指令,前腿腾空,把赢丑摔了下来。
天井的地板不是草地,摔得赢丑龇牙咧嘴。
手里剩余的一大把筷子也撒的到处都是。
其实从灵烟回到自己的怀抱起,非子就冷静下来了。他已经准备息事宁人,脑子里转的就是找个双方的下台阶的事情了。
但压制对方是必须的,否则对方会不依不挠,很难谈判。
灵烟回过头,对非子说道:“我,女奴,小”
又指了指赢申氏,指了指自己的脸。
非子听懂了,也看懂了,微微一笑。
灵烟的意思是:“我是女奴,这件事情是小事,给足赢申氏面子,就能解决。”
赢申氏大吃一惊,她刚才还愤怒非子和沙鬣的态度,现在开始担心起来了。
如果非子他们就这么走了,那自己丢人丢大了。
现在怎么办?
非子下马,沙鬣和赢丑也跟着下马,非子让沙鬣把三匹马牵到外面去。
其实这件事情,如果灵烟死了,那就大了,非子一定会杀了赢申氏。
既然灵烟没死,那就是小事,陪葬女奴选哪个,那跟祭祀的时候用哪个香炉是一样的,属于财产纠纷,可以谈判。
对赢家来说,灵烟是女奴。
对非子来说,灵烟比命还重要,这是关键的区别。
当然骑马闯进祠堂这个罪过要有个好说辞。
非子看了看灵烟,计上心头。
中国古代礼法,父亲的正妻才是母亲,生母倒是阿姨,可笑。
他毕恭毕敬地走到赢申氏面前,说道:“母亲大人,此女身份特殊,所以我怕伤了
她,做事急躁,请母亲大人原谅”
赢申氏也是个聪明人。
她神色严峻道:“我儿做事确实欠考虑,如何能闯祠堂。”
然后如同川剧变脸般切换成慈祥模式,说道:“不过我儿年龄还小,我不怪你。”
非子说道:“能否请父亲大人来此评判一下。”
这个要求很出赢申氏的意料,她也只能点头。
还用请,赢大骆已经在来的途中了,很快就到达了祠堂。他可不是机智应变之才,看着赢申氏和非子很是苦恼。
两个聪明人可是把解决方法都想好了,只是利用他来做个台阶。
题外话:奴隶制度是人类制度中最丑陋、最邪恶的制度,把人性中肮脏的部分表现了到极致。而人殉制度则是其中最令人不齿的部分,是人类自身的耻辱。
中国的奴隶制度的最终结束应该是雍正皇帝自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至雍正九年(公元1731年)的废除贱籍。
贱籍废除,完全消灭了奴隶制度。我不是历史学家,对雍正的其他不做评价。但是因为废除贱籍这件事情,我投雍正皇帝是个好皇帝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