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子小心翼翼地让马后退,仔细地测量和对手拉开的距离。他的脸上陪着笑,向所有的人展示着他到底有多孬种。
沙鬣跟着非子慢慢向后退,他的神情中连一丝一毫的恐惧都没有,在心里暗暗佩服非子“这哥们儿,演得真像。”
八个犬戎人对非子的看法已经从敌意到蔑视,现在转换为同情了。
像非子这么怂的人在周国都能活得下去,看来周国很好混嘛。他们甚至开始幻想去周国耍威风。
非子他们越退越远,两边渐渐地拉开了将近五十步的距离。
非子感觉距离正好,把马勒住了,大喊一声:“打!”。
这既是给沙鬣的命令,也是给自己的命令。
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弓袋里取出弓,用左手握住了弓臂。从箭袋里抽出箭,张弓搭箭,射向了对面明显是首领的老头。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斗莫不如此。
老头正在犹豫,是否该放非子他们走。他应该斩尽杀绝,否则万一他们回去后,带人回来寻仇,那就麻烦啦。
但是沙鬣满不在乎的脸色让他多少有点忌讳,嫩的这个好对付,粗的那个居然笑眯眯的,深浅莫测,他有点怕。
正在权衡利弊,心不在焉的时候,箭已然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想躲一下,来不及了。箭穿过他的眼珠,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脑髓里。
老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跌下马去,找他的祖宗去了。
沙鬣也一点没客气,他的速度比非子快的多,一箭射中八个人中最强壮的家伙的咽喉,
锋利的青铜箭头割断了他的颈动脉,血箭喷出一丈有余,他巨大的身躯如同一袋大米,从马上摔下,平拍在地面上,蹬了几下脚,再也不动了。
“爹、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冲破了天际,是那个娘娘腔发出的,声音尖利而高亢,极具穿透力,让所有的在场的人的耳膜几乎都要被刺破。
他翻身下马,抱住了自己的父亲,试图救护。
他父亲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了,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非子没有停顿,他继续从箭袋里取箭,射击离他最近的敌人。
同时他策马向老头的马奔去,他要拿回自己的钱袋。里面有五个金,这笔钱够一个人舒舒服服吃一年,每个月还能喝四五回酒。
但连射数箭,都被对方躲过去了。
非子射过不少狼,鹿,野猪,这是他第一次射人。
他现在才明白射人有多难,人的感官和身体的灵敏度虽然不如动物,但人的智力高,能预判箭的大致飞行轨迹,然后就能躲过去。
沙鬣则不同,他射倒一个后就收起了弓,拔出剑。
他一边跟着非子向前跑,一边大声高喊:“走,走,钱不要了。”
非子听见了,也知道现在是六对二,可是舍不得钱,依然向前向钱袋冲锋。
他敢这么干,因为对方只有一个年轻人取出兵器在坚持。其他的一个在哭丧,另外四个已经四散跑开了。
他居然以为那四个人在逃跑,他未免也太自大了。一个第一次打仗的菜鸟,你以为你是无敌的呀,荒唐到要命,真的要命。
那个年轻人正挡在钱袋前面,非子的最后几箭都是射向他的,可是一箭也射不中。
最后一箭他距离那个年轻人只有十步,年轻人歪了一下身子,箭从年轻人的箭头擦过,年轻人的肩上顿时飞溅起一团血雾。
但是这种擦伤在这样的战斗中,和被蚊子盯了一下没有多大区别。
十步对马而言几乎就是一瞬间,非子的马冲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前。
年轻人抡起手中的石锤向非子砸来,非子手中拿着弓和刚刚从箭袋里取出的一支箭,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格挡。
他也无法进攻,用弓打人在这种搏命的战斗中,在大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时候,只是给对手挠痒痒。
而用箭捅人更是搞笑,其杀伤力和女生捅男朋友的牙签类似。
非子只能躲,躲过砸下的石锤,两马一错开,大黑马从年轻人的马的右侧冲到了老头的马跟前。
非子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危险,只要年轻人转过身来,在他背上轻也罢,重也罢敲一下,犬丘第一大户的长子就挂在这里了。
幸好,年轻人转不了身,因为沙鬣到了。
沙鬣右手的剑高举,从上到下劈向年轻人。年轻人赶忙上举手中的石锤格挡。然而,这次攻击,是虚的。
沙鬣的左手的武器很独特,是一柄流星石锤。
锤头很小,比他自己的拳头都小一圈。锤线通常就系在他的左手腕上。
他可以把锤头握在手中,需要的时候向前伸手,利用伸手这个动作加速锤头,向对手射过出去。
更可怕的是,他会用锤线将锤头抡一圈后砸向敌人,这种攻击法杀伤力极强。
关键是他速度极快,升平手,让锤头从手上垂下,用手腕的转动将锤头抡起来,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锤头就砸到敌人的眼前了。
沙鬣的左手向前伸出,手中的流星石锤直射,正中年轻人的人中。
年轻人听到自己鼻梁骨粉碎的声音,看到了被砸飞的自己的门牙。
这一砸让他晕了半秒。
这半秒足够要他的命,在这期间,沙鬣的右手的剑划过了他的右手腕。
手腕被划,人手就拿不住东西,年轻人右手拿不住石锤,石锤耷拉了下来。
他没有任何调整时间,因为几乎同时沙鬣的流星锤画了一个完美的圆弧,砸向他的天灵盖。
原本在流星锤行进路线上的石锤已经耷拉下去了,无法阻隔。他本能地后仰躲避,天灵盖保住了,脸却无法幸免。
流星锤正中前额。
连非子都听到了年轻人头骨破碎的声音。
沙鬣的锤两次砸中年轻人的间隔时间:半秒。
又一个米袋子平拍在地面上,这回这个米袋子到了地面后连一动都没动。
非子迅速地从老头的马鞍袋里取回自己的钱袋,然后开始得意地环顾四周。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沙鬣惊慌而着急的脸。
再看战场态势,非子震惊了。
娘娘腔抱着父亲的尸体泪流满面,神情悲伤,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站着发呆。他是不是战士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战斗力了。
但是另外的四个人已经分散跑开了几十步远,调转马头,对准战场方向,他们已经装配好了弓。
四个人现在的站位,对非子两人形成了包围。
他们不慌不忙地做好了战前准备,尽管刚刚遭遇到首领被射杀这样的变故,他们还是有条不紊地占据了有利位置。
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扭转了战场态势,使之变得对他们有利。和自大的非子不同,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
现在看起来,对手中最没有经验的就是年轻人。如果他有经验,他就不会试图阻击非子,而是应该撒开马飞奔逃走。
如果他跑开,那现在就是五对二了。
沙鬣冲着非子怒吼:“不要命啦,快跑,我掩护”
非子血往脑门冲,吼道:“把箭全给我,我掩护,我的马好。”
沙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感激和钦佩,他咬着牙,准备再吼非子。
非子先吼过来了:“我的马有多快,你忘了吗?快跑,快跑”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非子的这匹大黑马的速度和耐力沙鬣知道,载着两个人和普通的马赛跑,还快近三成,让非子掩护才是可行的。
沙鬣脑子还是清醒的,现在绝不是啰嗦的时候。
他马上把箭袋递给非子,然后伏在马背上,尽量压低身体,两脚用最快的频率敲击马肚,向外突围。
就在这时,娘娘腔边哭边冲过来,用手里的马鞭试图抽非子。
在三具尸体的旁边,这种攻击不像战斗,更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