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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扯什么风俗规矩
作者:新茗纱雪本章字数:3108更新时间:2020-07-13 08:55:01

连强一别皇都老宅六七年,不说先前在宅里,就是后来去甘沛伺候主子,也没被指着鼻子这般辱骂过。他一时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一把掐死这狗仗人势的老门房,但顾忌着少爷的名声,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可惜车里的连城壁却是不想忍耐,他也不是傻子,怕是他要回来的消息早就被那些商铺管事送到府里了,某些人也做了安排,否则一个小小的门房,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主子的路!

  既然人家费心费力要坏他的名声,他怎么能不让人家如愿?说不定,闹一场过后,祖父就算再不愿意,他这声名狼藉的不孝子也只能永远留在甘沛吃沙子了,更甚者,若是能一鼓作气把他澈底踢出连家就更好了!

  这般想着,他开了车门就直接下了车,也不等看热闹的路人和两个门房打量了他几眼,伸手抓过连强手里的马鞭,就向门房狠狠抽了过去!

  老门房惨叫着往府里逃窜,连城壁也是不依不饶,一直杀向后宅,但凡有拦阻的人也都吃了鞭子,于是不到一日的时间,离家在外多年的庶子一回京就鞭打下人,气晕嫡母的消息就传遍了皇都。

  众人茶余饭后闲话起来,有人说那连家庶子太过忤逆跋扈,应该被逐出连家大门;也有人叹息说,连家庶子太愚蠢,怎么就不懂好好奉承亲长,如今许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西北吃沙子了,可他们若是知道自己所说的正是连城壁所盼的,怕是一致认为他被马踢过脑袋了。

  然,他们却忘了有句话叫你之毒药,我之蜜糖。

  且不说皇都的连家如何吵闹,柳家窑洞这边,这几日也不清静。

  许是前些日子在陈家寿宴上成功亮了相,许多有闺女的人家突然发现柳家的好处来了。

  仔细算一算,柳家日子过得殷实,头上又没有婆婆要小心伺候,两个小姑子一个订亲了,一个虽说年纪还小,但总有嫁出去的时候,特别是柳志还在城里开铺子,日进斗金,哪怕需要上交家里,那手头也是活泛,最重要的是柳诚读书读得好,结交的都是富贵公子,谁也说不

  准哪日就得了功名,柳家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无论哪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这一番琢磨下来,柳家的门坎几乎被媒婆们踏破了。今日是张家闺女勤快又本分,明日是刘家么女貌美又贤慧,后日又是陈家长女手巧又大方……

  柳飘絮先前还好奇的很,殷勤地帮忙上茶上点心,无奈那些媒婆把柳家人都当了香脖脖,早打听到柳家么女没有订亲,抓准机会就拉着她夸个没完,拍着胸脯,毛遂自荐给她找个好婆家。

  柳飘絮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几乎是从堂屋逃了出去。

  好在,她还不是唯一受害者,柳田也受了同样的池鱼之殃,幸好家里还有一个定了亲的柳飘雪,否则柳家就只剩柳山一个独自对战,舌战群“媒”了。

  不过柳山却是甘之如饴,心下得意的同时也打定主意要给大儿子选个好媳妇。

  所谓长嫂如母,这大儿媳如若是个不安生的,怕是要苛待小儿子和两个闺女,到时候搅得整个家里不得安宁那就不好了。

  这一日,柳田同柳飘絮两人披着大袄,蹲在自家窑洞旁一处避风又能晒到太阳的安全之处,一边百无聊赖的闲话,一边等着堂屋里的那个舌粲莲花的媒婆告辞。

  柳田憨厚,手里剥着一把松子,不时把又胖又油润的松子仁送给小侄女吃。柳飘絮整个人缩在厚实的蓝布袄里,只露出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幸福的边吃松子仁边眯着眼睛,随口打趣自家四叔,“四叔,你怎么不找个婶子过日子呢?”

  柳田晃晃脑袋,不屑的嘀咕道:“媳妇有什么好?整日管头管脚,我一人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耐烦再养个外人。”

  柳飘絮听得想笑,她本以为自家四叔是碍于老宅那边才不愿娶亲,没想到居然是完全没开窍。但她一个侄女怎么也不能仔细同四叔说起娶媳妇的“好处”,只能等四叔某一日突然长大或者自家老爹“揠苗助长”了。

  叔侄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终于见到媒婆意犹未尽的告辞。

  柳飘雪送了客回来,就见四叔和小妹笑嘻嘻的走出来,忍不住笑道:“四叔、小妹,进屋吧,阿爹说要给大哥定这个姚家闺女呢。”

  柳山评比了七八家,怎么想都觉得姚家的长女最适合自己大儿子,长女自小照顾弟妹,肯定是勤快又心细,况且姚家日子过得也不差,闺女的嫁妆丰厚,到时候他多给些聘礼,小俩口的底子铺好了,日子怎样也不会差。

  柳田自从来了三哥家里就凡事不理,只知道做活,这事自然也不插嘴,柳飘絮姐妹虽然心里忐忑,但想起还要去姚家相看,有时间能打听姚家的底细,倒也不担心大哥娶个母老虎回来,于是也没有多话。

  柳山一见全家一致“通过”,很是欢喜,当即就托人给城里的柳志捎信。柳志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得了消息,踩着大雪,披星戴月地赶回来了。

  这几日天色发青,北风刮起的都是雪粒子,打得人脸上刺痛不已。

  柳飘雪心疼大哥,见他冻得脸色通红,又落了满身雪粒子,赶紧重新生灶火下冻饺子,柳飘絮也烧水冲茶,立刻倒上一杯塞到大哥手里让他暖一暖。

  柳志拍拍小妹的头,见她穿着绛紫色的圆领小袄,许是刚从被窝里出来,脸色很是红润,心里欢喜,就道:“前几日铺子来了个胡商,我同他换了些小玩意,这次回得急,下次拿回来给你玩。”

  柳飘絮一听,笑得眯了眼,越发往大哥跟前凑了凑,“大哥最好了,阿姐下的饺子都是我亲手包的,酸菜猪肉馅!”

  柳志听后也笑了,这样的妹妹他怎么能不疼爱?哪怕多日没回家,也惦记着他,准备着他最喜爱的饺子馅。

  柳山见得儿女相处亲近,自然也是欢喜,忍不住也同大儿子炫耀他这几日的丰硕成果。

  可惜柳志听到父亲寻他回来是为了相看媳妇,立刻就变了脸色,脸上是三分为难七分焦急。

  任凭柳山再粗心迟钝,说了大半晌都没有得到儿子的响应,他也明白儿子不愿意了。便开口道:“你可是不喜姚家闺女?那咱们看看陈家的或者王家的,听说都是好闺女……”

  “阿爹。”柳志见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父亲,心中万分愧疚又心酸,起身就跪到地上,低声道:“儿子不孝,怕是不能去相亲了。儿子……儿子有心仪的女子,求阿爹成全。”

  闻言,柳山脸色一僵,愣了那么一瞬还是伸手扶起儿子,“起来说,你什么时候看中别家闺女了,怎么不早说?”

  柳志想要开口又有些脸红,一旁同父亲一般好奇的柳飘絮却不知为何,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一个熟识之人的影子,冲口就嚷道:“难道是吴姐姐?”

  此话一出,柳山和柳志都惊得扭头望过来,可惜,一个是惊吓,一个是惊奇。

  “你说谁?”

  “你怎么知道?”

  柳飘絮尴尬的缩了脖子,瞧着父亲脸色不好,眼珠子一转,赶紧补救道:“我随便猜的。大哥整日在铺子里忙,怕也没机会认识别的女子,倒是吴姐姐在铺子做活,她又是勤快大方的人,我就想……大哥许是看中她了。”说罢,她稍稍扭过头,努力同大哥使眼色。

  柳志也怕父亲误会,连忙解释道:“阿爹,你放心,我同吴姑娘并没有什么失礼之事。我就是觉得她无依无靠很可怜,但脾气秉性又可靠,平日在铺子对我多有照料,不知怎么的就……就想着娶她回家也好,起码你和弟妹都同她处过一段时日,她也没有娘家,就算进门绝对不会因为回护娘家损了咱们家的底子,阿爹你看呢?”

  柳山辛苦这么久,就怕委屈了大儿子,结果好心当做驴肝肺,他居然不声不响相中别的闺女了,他怎么可能不恼?但听了大儿子的一番话,特别是最后那几句,他的气慢慢就消了。

  记得小时候,柳家老宅的日子也殷实,若不是老娘总从家里偷拿钱粮贴补没出息的舅舅,空了大半家底,两个兄长又败坏了一些,也不会衰败下来。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大儿子这话实在有道理,况且吴家姑娘在自家暂住时他虽不好多接触,倒也知道是个好姑娘,最重要的是大儿子自小聪明,又常在外面走动,总不会被一个姑娘骗吧?只是有件事情他可没忘记。

  就见柳山讷讷地问:“吴姑娘还没出孝吧?这亲事……”

  柳志一听父亲的口气有些松动,赶紧打蛇随棍上,“阿爹放心,我打听过了,吴家老家那边有习俗,若是爹娘过世,闺女在百日内出嫁是最好的,据说能让爹娘安心转世投胎。但咱们甘沛这里就不好说了,还要阿爹给儿子拿主意。”

  柳山怎会听不出儿子的小心思,狠狠瞪了他一眼,喝斥道:“我是你阿爹,跟我还藏心思?你想早点娶媳妇就直接说,扯什么风俗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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