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间挖了上下两口窑洞，开了八亩地，虽然日子不算多富裕，但在陈氏的操持下也过得有滋有味，可惜陈氏一病，花光了积蓄不说，还在外欠了几两银子，日子凄惨很多。

“这些不用你多想，还有我呢。”柳山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也开始想念死去的妻子。他虽然力气大、身体好，但没了妻子在旁边，也觉得天塌了一半，走个路都没了方向。

柳飘絮哭了一会，胸口的郁气散了很多，抬头见父兄和姐姐都是一脸凄苦，还以为他们又在犯愁自己不肯吃饭，于是狠心拿起杂粮团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阿爹、阿姐、二哥，我突然肚子饿了，这杂粮团子也好吃了。”她一边吃一边嚷着，“好吃、好吃，真好吃！我要多吃，我要赶紧好起来。我要赚银子，我要买好多肉吃！”

柳家三口抬头一见杨柳儿咬牙切齿地啃着杂粮团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也把悲痛扔去了脑后。

见小妹吃得急，柳飘雪赶紧在她的碗里添了稀溜溜的小米粥，一边劝着，“你也别吃太急了，小心噎着了，来，再喝口粥。”

看小女儿终于肯吃饭了，柳山乐得褐红色的脸庞上像笑开了花，“能吃就好，能吃就好。”

柳诚则在腌菜盘子里挑了最好的一片叶子放进小妹的碗里。

黄昏是乡村里最安逸清闲的时刻，家家户户的汉子端着盛满杂粮粥的老碗，手里捏着个饼子或者杂粮团子，一排排蹲在村口人家的墙根下，一边吃喝一边说着闲话，偶尔有谁摸出个和面的馒头咬上两口，都要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柳家住在村子最北边，原本这里是一个不算高的黄土坡，土质不算好，村里没人愿意住，直到十几年前，杨山夫妇搬来落脚后在土坡下修了口窑洞，后来慢慢又开了几亩荒地，等孩子大了又开了上窑，渐渐就有了些生气。

不过土坡往西不到二里就是一座山顶常年迷雾缭绕的大山，据说有些不吉利，所以少有村人经过，柳家门前多少便有些冷清，但这很好的保护了柳家人的隐私，不必放个屁都传得全村皆知。

日头已落，夜色降临，此时的柳山一只手藏在身后，乐颠颠的往家里赶，不时回头催促跟在后边的二儿子，“诚子，快走，你小妹怕是饿了。”

“哎，好，阿爹。”柳诚拖着疲惫的双腿，又勉力快走了几步。

一整个下午，他和父亲走遍了迷雾山的山脚，如今虽然已是初春，但天气还不算暖和，朝阳坡的野菜只冒出几片嫩叶，他好不容易才挖到半篮子，不过幸好老天开眼，父亲下了的套子，逮到一只兔子，东西虽然不多，但一想到小妹能补补身体，早些好起来，即便觉得累，他也忍不住小跑步起来，追上父亲。

柳飘雪带着柳飘絮，眼见天都黑了还不见出门的父兄回来，就齐齐趴在院门口张望，待瞧见夜色里走出来的爷俩，乐得赶紧迎上去。

柳山骄傲的提出背后的兔子，嚷道：“看看阿爹带什么回来了？”

“呀，兔子！”柳飘絮欢呼一声，喜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虽然陈氏刚刚去世不到两个月，但农家本就清苦，难得能吃一次荤菜，也没有大户人家那些吃素的规矩，衣衫上素净一些便罢了，何况柳飘絮刚刚病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更顾不得那些死板规矩了。

柳飘絮自从醒来至今已有三四日没见到过肉腥，这会想着红烧兔肉、麻辣兔肉等等美味，已经是口水不断分泌了。

柳诚喘了几口气，递上手里的篮子，笑道：“我挖了些野菜，一会焯水拌一下，给小妹开开胃。”

柳飘雪扫了半篮子嫩绿的野菜，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呼道：“阿爹、二哥，你们上山了！这怎么成，万一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