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他们诞生于人类的认知中，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人类的信仰，他们的寿命取决于人类的记忆。有些神祇寿命非常长，在人类诞生之初便存在，一直到现如今，依旧保持着强大的实力，例如死神、水神、火神、天空之神等等，这些神祇几乎可以肯定，在人类灭绝之前，基本是不会消逝的。但是还有一些神祇则不同了，他们所代表的事物因为时代的发展，逐渐被人类所遗忘，所以连带着他们本身，也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所以，神祇的寿命，长短不一，也许亘古长存，也许转瞬即逝。但是正常来说，绝大部分的神祇寿命都是要长于人类的，毕竟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能达到百年的都是极少数。

清明作为一名节神，还是目前所有节神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他的寿命可以说是非常长的，具体能活多少年，可能得取决于国家什么时候将清明节排除在法定假日之外。

无论怎么说，可以预见的是，清明再活个几百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如果寒食用清明的身体复生的话，那肯定是要比在某个人类饿身上复活要来得好。更别说他俩同为节神，本质上就非常相似，适应起来也更容易。

但是，问题就在于，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以有两个意识？

这种情况，轻则精神分裂，重则因为两股精神能量互相冲突，最终一起消亡。

所以，对于清明说，他准备用自己身体来当做寒食复生的容器时，叶子夜觉得完全不可理解！

“等等！你确定你没开玩笑？”叶子夜不敢相信。

清明点头。

“怎么？你这是准备舍己为人？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你怎么办？”叶子夜追问道。

“我和寒食不同，他想要活，而我则觉得已经活够了，这种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你不知道有多么无趣。我觉得我和那些躺在棺材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清明面带微笑地说着丧气的话，“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将这个身体让给二哥。这样我们都得偿所愿。”

“切。”上官棠闻言撇了撇嘴，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她又耸了耸肩，表示不用在意她。

叶子夜看向清明：“可是你们神祇不是没有真实的身体的吗？寒食怎么借助你的身体重生？”

“我们确实没有真实的身体，但是我们俩都是神祇，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样的，只要我愿意让出身体，再借助那枚同时有着我和二哥的能量气息的种子，将他的意识转移进我的身体，这种方式是有很高的成功可能性的。而且因为这种行为更接近于等价交换，所以即使有来自规则的惩罚，也不会很严重，也就不需要通过献祭来获取能量了。”清明解释道。

“你可想好了，真这样的话，你就死了，我看寒食对你的态度，他可不会想办法复活你，所以你死了可就真的死了，没有反悔的机会的。”叶子夜再次提醒。

清明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既然清明自己已经决定了，叶子夜作为一个外人，和清明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程度，所以也没理由再去劝告。

该说的都说了，叶子夜和上官棠便离开了清明的家。

两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叶子夜发现上官棠一言不发，于是笑道：“你这是什么情况，人家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是人家的自由，这么高尚的事情，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屑啊。”

刚才上官棠听到清明说要将身体让给寒食的时候，那种不屑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虽然她后来没有说什么，但是叶子夜感觉，上官棠好像不太看得上清明。

上官棠闻言，歪头看向叶子夜，语气嘲讽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这种虚伪的人，太假了，假得我想吐。要不是考虑到可能打不过他，我早就怼死他了。”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也觉得清明的这个选择很奇怪，但是也许是因为他和寒食的感情确实很好，所以愿意牺牲自己呢？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塑料兄弟情，但是真的愿意为了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也不少的。你不能因此就觉得他虚伪嘛、”叶子夜笑着说道。

现在这个社会，物欲横流，见识过太多自私自利的人之后，人们变得很难去相信别人，特别是在一些看似美好的事情被曝出幕后的丑恶后，人们对于一切好美的事物都开始产生怀疑的念头，总觉得人没有那么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因素，什么礼义廉耻温良恭俭都不过是表象，是表演。

不能说是人们的心变脏了，只能说是有那么极少数的老鼠屎寒了大众的心，让人们不敢再相信美好。

之前有个案子，说是老人摔倒了，一个年轻人好心搀扶，结果被老人以及家属讹诈，非说他如果不是心里有愧，怎么会去扶老人，别人都不扶，为什么就只有他扶？一定是因为撞到老人的就是他！最后这是被闹上了法庭，年轻人被判赔偿。事后有人问年轻人，以后再遇上这种事，还会不会出手帮助，年轻人的回答是否定的。

也许那些杠精会说，年轻人应该说以后还会扶，这样才能体现自身的高尚品德，才能弘扬优良的风气。但是凭什么？既然好心换来的是恶意，为什么还要好心？是家里钱多得花不完，还是心脏功能太好需要添点堵？

当善良成了过错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善良？知错就改难道不对吗？

就是因为有这种老鼠屎一次又一次的得逞，才让大众的到底底线越来越低，最后的结果就是许多真的需要帮助的人在遇到困难时，没有人敢去帮助，或者在帮助之前先拿出手机录像，证明自己的清白。录像这种行为是正确的，但是也同样是一击响亮的巴掌，因为这说明，人在行善之前，更先想到的是恶意！

当然，老鼠屎之所以让人恶心，就是因为他的特殊，在一大锅白粥之中，显得特别显眼！但是相比于一大锅的白粥，老鼠屎的数量总归是少的，只能说会让人心里膈应，但不知道让人绝望。

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之所以被大肆报道，就是因为少见，那些好人好事，那些让人感受到世界的温柔的事情之所以少报道，那是因为太多了。总体而言，这个世界，还是温暖的。

正是因此，叶子夜虽然也觉得清明的话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原因相信清明对寒食的感情是真的。

“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如果他真这么伟大，还要你干什么？如果他早就不想活了，想要将自己的身体让给寒食，那直接说就好了，干嘛还要让你给寒食来一记幻境？根本毫无意义啊！既然他让你去，就说明他还是希望通过你的帮助，打消寒食原本的想法，这说明他还是不想死啊。明明不想死，却还装出一副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的样子，真的是太令人作呕了。”上官棠说着还做出一副药呕吐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对于清明的感官真的非常差。

不过她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清明早就决定了要用自己的死来完成寒食的重生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让叶子夜再去尝试一番。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他想要救寒食的心还是真的，之所以说自己不想活了，可能也只是找一个借口，给我们，也是给他自己一个借口。除了那些钻进牛角尖的人之外，哪有人是真的不想活的，所有寻死的人都只不过是被各种原因逼迫得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而已，只要能解决那些痛苦的根源，每个人都想要好好活着的。我觉得清明的想法可能是这样，如果寒食在经历过幻境之后幡然醒悟，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么他就采取最坏的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寒食。我觉得这并不冲突。”叶子夜尝试着用自己的理论去开导上官棠。

虽然上官棠的说法也有道理，但是总归是有些阴暗了，是在将人以最极端的恶意去揣测，这种观点也许更接近真相，但是未免太过悲观，让人绝望。

上官棠摆了摆手，打断了叶子夜的话。

“我说服不了你，但是你也说服不了我。对待一件事，我习惯于从最坏的角度考虑，这样的话，只要最后结果稍微好一些，我都会觉得好是好事。但是我也并不是说你这种积极性的看法有问题，这只是每个人对待事情的观念不同而已。而且，无论清明究竟是不是一个虚伪的人，我们现在猜测都没有用，反正明天我们肯定是要去福利院的，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可以把别人想得很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面对任何突发状况，这是我在异管局待了这么多年得出来的经验。”上官棠说完不等叶子夜回答，径自离开。

叶子夜站在原地摇了摇头，随即感觉快跑几步追上了上官棠，和她一起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