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一地污水，以及正在逐渐消融的最后两头遗骸，他似乎见到了一丝对手的容颜。

一个藏在深阁之中，抱着书卷入眠的男人，空有大量财富却只持金山一角的门外汉。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疑，那他现在可以十分肯定，对方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如果按照这种进展……他恐怕会拼命推迟我接近他的时间……不知道杜若然能不能顶住……”他微怒啐嘴，前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唯一能够祈祷的只剩下对方无法彻底掌控。

空握两次之后，他回忆起了先前的战斗，力量的加持比想象中的还要过分，一直以法师自称的他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有一截战力没被发觉。

思量着胸口的封印，他稍微解开了一点，他需要节省时间。

不再去看地上的污水，最后的两头异兽也溶解一地，他需要时间。

强烈的气压在他脚底凝聚，肉体带来的爆发力超出了他自己的设想，一声音爆过后，他……撞在了墙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被走廊以相同的力度再弹回去。或许是因为没有敌意……这是他倒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过了片刻，他才从眩晕之中站起，打颤的双腿表明了没有完全恢复。肉体上受到的创伤远不及他的心理阴影，他不敢像先前一样再次用力。

叹了口气，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就像描绘符文一样细致的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每一缕经脉，每一条血管。

他缓缓踏步在走廊移动。

他开始放开步伐。

他开始在走廊里奔跑。

这一次，在他的脚下没有音爆，他以一种非攻击性的方式发挥着体内的力量，他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了高速运作，这是他第一次不借助咒文对高速移动的物体进行观察。

跑了将近有二三十秒，亦或者更短，他到达了走廊的尽头，黑色的画像透露着诡异，画像一旁是微微倾斜的大门。

他在等着我进去？莫言心想。

难道之前判断错了……他应该把门合上之后加上几百道锁才符合我的预想。

但既然对方已经打开了大门，又岂有过而不入的道理，又不能重新在墙上开个洞，就算能也要耗不少时间。

他处之泰然的走入门内，既然对方已经发出了邀请，他也不能落了面子。

他没有运用强化后的速度与体能直接开始探索，在除去心理压力之外，他需要安全与环境的了解。

他要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先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这样分区布置。

走入门内，入眼之处是又一条走廊，相比起先前的走廊这里短了不少，弯度也大了许多，大约只有几十米的样子便能看到转角，墙壁上与先前一样挂满了壁画。

哪画中，肢体与环境交错，每一副图画都有不同。有的手臂站在了头上，有的完全没有手臂这种器官。凌乱与无序的思想在画面中得到表达，所能被读取的只有图画上哪略显单调的颜色。

“这意味着我在不断深入他的内心？或者是这个地方表达了对方的精神状况……？”

他低声自语，猜测在脑海中不断推翻，这是他战斗的第一准则。

在能力未知的情况下，贸然进攻只有死路一条，灵活运用的能力足以弥补一境左右的差距。

他需要知道更多对方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顺手摸出了口袋中的手机，电量还剩40%，但想要的信息却是等不到了，信号的标志只有零格，他必须依靠眼前的一切推导出对方的能力。他有十足的把握，对方早已向他发动了攻击。

他顺着这节走廊向前行动，画面中的色彩逐渐单一，环境的色彩被墨色取代，人物的塑造仿佛只剩鲜血，红与黑的胶着带出了一缕异样的美感。

他知道，这代表着这幅图画的作者早已陷入疯狂，看着眼前这掉san的玩意，他心不禁吐槽：“画的出这种东西的人如果没疯那他绝对是个天才。”

为什么？因为正常人别说画不画得出这些玩意，磕了两斤致幻剂都不一定能想象得到这些东西。

他轻柔眉间，这些图画就是活生生的精神污染，他甚至不想多往墙上投去目光，但很可惜，视野的尽头一定会有画作进入眼中。

他衡量弊端之后，他决定在这节走廊中起步奔跑，至少……在高速下稍微看模糊一些也是好的。

他担心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自己没到他面前就先精神崩溃了。

与此同时，他并没有想着动手破坏墙上的哪些挂画，他担心就像一开始的窗口，贸然行动会触发反击。

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接下来行动可能带来的弊端，似乎也没有什么是无法承受的……对方的进攻型明显不足。

他沉吟片刻，在走廊中起步小跑，踏起脚步的回音在走廊里绕梁不绝，即便有着地毯，也无法减弱多少噪音。

在跑了许久之后，他放慢了脚步。即使他无意观察两侧的壁画，也早就在奔跑的过程中无意中看到了不少，他惊讶的发现，壁画中的画面逐渐恢复平静，就仿佛作者在描绘的过程中心智逐渐稳定，记起了天空，想起了颜色。

黑与红的主色调中出现了一缕黑夜中的阳光，就如同雨中的太阳，层层密布的乌云里突兀的出现一抹色彩，虽然微弱，但会在出现的一刻占领所有人的视野以及舞台。

“这是在说明他的心智逐渐回归有序……？我可没听说过被星空污染的人还能恢复的……”他摸着下巴提出猜测，他似乎知道了对方的能力……不，还缺乏一槌定音的证据，是什么……

他望着前路，来时的大门让他奔跑的步伐彻底停下，他回到了原点。

“这是条死路？一个圆形的走廊？他只是想消耗我的时间？”莫言托着手肘，食指中节不断轻叩下巴，是因为传承品或者封印物导致的路线偏差？实际上我经过了真正的路线没注意？

不……他在思考的一瞬间便否决了这个观点。

那我应该会在它启动的一瞬间就感应到灵能。

难道这个地方便是如此？不……也不可能……在进入这里之后与杜若然之间连接的灵能通道明显稳定了，就是这个方向……

是房子……

只有这个东西能够避开我的眼睛进行运转……

他啐了一声，有了结论。

但要如何破解……这个走廊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运行……能够……把我引上岔路……

一瞬间，他想到了关键。

如果路线并不是一开始就确定好的呢？

他一直在引导着我前进……

在我移动的过程中。

在强化状态下的奔跑忽视了路上的许多细节，这就是他的机会。

莫言眼神一变，一丝懊恼夹杂在冷静之中，他不应该如此鲁莽……强化带来的自信依旧没有消去。

不……这或许也是他安排好的。这才是墙上挂画的作用。

在恐惧与低理智的状态中疯狂奔跑，在无限循环的走廊中死去，只要大门关起。

他吐了口气，身上的肌肉再一次散出光彩，一阵虚弱感从身体各处传来。

“果然，解除强化之后有很明显的虚弱感。”他轻声自语，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他的掌心凝聚一股能量，好似螺旋，又像通道。

向掌心望去是无以言明的深邃，就仿佛凝视着头顶的星空。

他提手相视，将掌心的漩涡对准了自己的眼睛，轻轻按下。

在他眼眶中，眼睛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犹如黑洞般的东西，珠子？不，那东西没有实体，它就像一个散发着黑色的光源。

他手中的能量逐渐发白，在夹杂着最后一缕墨色时脱离了掌心。

那点能量与他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他眼中，便是三十米外的起始视距。

他看着墙壁，前进一步，合拢一点。前进一步，张开一点。

在他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改变着道路。

在他后推的过程中，不断倒放。

“是嘛……他需要我倒着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结论。一个人的前进方向如何影响路线，但结合着环境来看……这反而是最朴实且靠谱的结论，他转过身子，尝试着前后挪动，走廊的反应与他设想一样。

它开始依据莫言面相进行调整，它打开了一条没有被走过的路，路上没有地毯，没有壁画。青苔已经从墙角蔓延到及腰，地面的灰尘在路线开启的一霎那被扬到空中，哪堆积了几毫米的、几厘米的灰尘看起来像是在叙述着过往哪几十年的历史。哪十几年无人踏足的过去。

“对方没有进入过这里……？那他……”无人踏足的痕迹让他生疑，或许是对方不需要经过这里，亦或是他从未完整掌握这片区域……但无所谓了，灵能的指引通向这条道路，前路必将汇聚一点。

莫言在哪满是尘土的走廊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脚印，在哪过去的十几年无人染指的走廊中。